下意识抬眸。
周宗砚抿着唇没说话,视线落于她脸上。
“我没事。”顾予笙清咳着转过目光。
却在偏头时,不小心牵动到脖子,疼得发出嘶的一声。
打脸来的很快。
有点尴尬。
周宗砚眸色微凝,用手轻轻抬起女孩下巴,目光在她脖颈处来回检查。
皮肤白皙光滑。
没有外伤。
应该是伤到了颈椎。
“自己能不能走。”男人低问。
顾予笙硬邦邦拒绝:“等交警到了再去医院,不碍事的。”
司机那边已经在跟SUV车主交涉,她竟把处理结果看得比命还重要。
无暇顾及她清奇的脑回路。
周宗砚神色晦暗,下最后通牒:“再磨蹭,我不介意抱你过去。”
效果显著。
女孩乖乖就范。
为避免后遗症,及时就医是最明智的做法。
对方是为她考虑。
顾予笙不是傻白甜,能分得清是非好坏。
价值超千万的纯血统迈巴赫齐柏林,这不是她第一次体验,却是第一次坐副驾驶。
周老板亲自开车。
驾驶座的门被他关上,引擎启动。
前灯划破夜幕,匀缓而静谧地驶离了事故现场。
看他驾轻就熟地将车并入高架桥主道,顾予笙感到惊奇:“周先生不用看导航吗。”
问了一个天真而实在的问题。
周宗砚扶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国贸附近方圆十公里,平均一年要走不下一百个来回。”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融入了夜晚独特的温柔传进她耳里。
周氏总部大厦位于国贸西行两百米的商业园区,他在跟她解释,自己每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会来公司。
夜风透过缝隙钻入,顾予笙下意识紧了紧外套领口,侧颜投映在玻璃窗上,安静乖巧,即使受了伤也没从她身上感受到丝毫娇气。
余光捕捉到她的动作,周宗砚将车窗完全升上去,打开内外循环。
听着细微呼呼换气声,顾予笙卡顿地转动眼珠,微不可察瞥了某人一眼。
红灯路口,稳稳刹停。
周宗砚偏头看她,“太晚回去,要不要给你母亲报个平安。”
女孩摇头:“先不用,若是听到我出车祸,妈妈一定会着急赶去医院,我不想让她大半夜折腾。”
况且伤势不大。
自己莫名其妙地,又和未婚夫搞在一起,谢女士看到,心里乐开花,指不定会怎么想。
仿佛看穿她的小心思。
周宗砚勾起半侧唇角,目光温和却迫人,语气不紧不慢:“是不是今后和我每一次见面,顾小姐都打算这么偷偷摸摸。”
“周先生多虑了,咱们非亲非故,以后还是尽量少见吧。”
她口吻严峻,像在下定某种决心。
身侧男人闻言只淡淡一笑。
红灯变绿,车子徐徐碾过人行道朝前方驶去。
目的地是一家私人医院,徐特助提前预约好了VIP通道,也比两人早到十分钟。
做检查时,趁周宗砚去外面接电话的空档,顾予笙问出心里疑惑。
徐界说车祸发生时,迈巴赫恰好从对面街道驶过,当时车窗紧闭,先生坐在后排正翻阅文件,不知为何突然抬头,让司机把车速降下来。
“经先生提醒,我才后知后觉,刚刚那辆一晃而过的事故车,和顾小姐的很像。”
说到这里,徐界感慨:“先生处理公务向来专注,若不是心有所感,导致中途分神,恐怕今晚就要和顾小姐错过了。”
顾予笙听完前因后果,自发笑了笑。
别说,这助理平日看着挺严肃正经,实则私下相处,人还蛮有趣。
接着她又纳闷:“我比你们晚走几分钟,没想到竟然能在路上遇着。”
徐界微笑:“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
“......”
偏离轨道前,顾予笙决定终止话题。
拍完片出来,安安静静坐在等候室,内心已在犹豫,等会儿该怎样委婉地拒绝周老板亲自送她回家。
周宗砚进门时,女孩僵硬着脖子发呆,脸颊隐隐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他缓步走到跟前,掌心贴上她温热的额头,顾予笙微微惊了一下,抬眸看到是他,身体才瞬间松弛下来。
“有点发热。”周宗砚说着就要出去唤护士过来,被顾予笙及时拉住了衣袖。
男人身形顿住,侧头将目光落下。
女孩湿漉漉的眸子在灯光里无辜又惹人怜。
周宗砚温和询问:“想说什么。”
只一眼,他就能看出她心里的小猫腻。
面前人的视线居高而下。
看似毫无压力,其实却有着沉甸甸的重量感。
不知是否是人在受伤时,心灵总会变得脆弱。
顾予笙承认,她怂了。
原本打好的腹稿,被她缓缓咽回去,唇角扯出抹浅笑,轻声道:“昨晚在玺园,周先生也是这样照顾我的?”
静默两秒。
周宗砚开口:“我以为你睡得很沉。”
的确很沉。
但梦中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另一个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那时觉得,对方出于人道主义,不忍视若无睹罢了。
最后才发现,他这样的谦谦君子,温润随和只是表象,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怜香惜玉,大概过去几年里,他从没有对哪个女人如此耐心过。
对她例外。
只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
这个圈子,洁身自好四个字对于世家子弟而言,是奢侈。
而周宗砚,却实实在在做到了。
撇开一切自身因素,嫁给他,比嫁给其他任何毫无感情基础的男人都强。
爸爸妈妈看中的人。
怎会错。
但无疑,她又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英年早婚,也不愿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就过完一生。
闻今曾问她。
当自由与爱情只能二选一时,她会怎么做。
顾予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大明星笑着说:“别回答的太早,你之所以更坚定自由,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一个,既能给你自由,又能给你爱情的人。”
人总会很贪心。
小孩子才做选择。
望进男人幽深无尽的眸底,顾予笙仿若卸下困扰已久的束缚,手指一点点松开他的衣袖。
闻今的话并非全对。
想要牛奶与面包兼得,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常人难以承受的。
她心不大。
倘若有绝对的自由,还要爱情干什么。
尤其是周宗砚的爱。
太高。
太远。
看看就好,别去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