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顾予笙下意识转过身去,看向车辆流动的后方。
远远的,挂着熟悉车牌的黑色迈巴赫,被阻留在红灯下的人行道前。
她眨了下眼,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我的车?”
周宗砚静坐在后排,看着前方倒计时的指示灯,声线松弛而矜淡,“几分钟前,看到你从医院门口出来。”
这么巧?
顾予笙明显不信,故意调侃:“周先生的视力不错嘛。”
“认出你足够了。”周宗砚温声。
她笑了笑。
挂断电话,吩咐司机靠边停车。
迈巴赫齐柏林,后座空间敞阔。
工艺昂贵的浅棕皮质座椅上,女孩焦糖色裙摆蓬软铺开,从内到外,颜色层次递进,尤为相得益彰。
顾予笙规规矩矩并膝而坐,视线投向窗外,心里默数街道边挂着的观光水晶灯。
前排不仅有司机,还有助理徐界。
后者正滑动着平板,侧过头,跟老板敲定今晚以及周末两天的行程。
她静静地听,心如止水。
周董日理万机,恐怕就连这会儿陪她吃一顿晚饭的时间,都是从密集的日程表中挤出来的。
看来真如她所料,去科隆和港城的那段日子,确实是周宗砚最清闲的时候。
一旦回京,集团事务堆积如山。
平均每天能见一次面,已是极限了吧。
顾予笙慢悠悠地一声轻叹,让徐界有条不紊的汇报停了下来。
顿住。
看了眼女孩。
然后,再看向自家老板。
一阵静默后,周宗砚淡声:“电子版发我微信,晚点对接。”
“是。”
接到指令,徐界缓出口气,识趣地转过身去。
顾予笙怔怔回神,发现车内突然陷入安静,尚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扭头正要开口,周宗砚手指敲了敲身侧位置,“过来。”
中央扶手箱收起,空间一下子拉开。
顾予笙紧靠着车门,导致她和男人之间,仿若隔了条鸿沟。
汇报结束,她乖乖挪过去。
周宗砚抬手揉了下她脑袋,低问:“刚刚叹什么气。”
叹气?
女孩懵懵的。
显然,对自己无意识的行为毫无所知。
周宗砚轻抬唇角,“听这些千篇一律的行程,觉得枯燥无聊?”
她可以说实话么。
顾予笙摇头:“无聊倒谈不上,而且我有解决方案。”
“说说看。”
她眸子微转,倾身过去,小声在他耳边撺掇,“做执行董事好累的,周先生要不要跟我私奔算了,我们可以去云川看山,去青湖看水,也可以去滨海之巅,感受雾岛极光,遥逍自在,日子过得多美啊。”
女孩说话时,淡淡的体香萦绕在他颈侧。
周宗砚喉结轻轻滚动,漆色如墨的眸底浸了丝笑意,温热目光落在她脸上,沉声道:“原来顾小姐向往这样的生活。”
“远离世俗喧嚣,周先生不想么。”她反问。
想。
但抽身却难。
他指尖抚上她润白的脸侧,将那缕挡住她眼睛的碎发挽到耳后,斯文儒雅的面容上,难得染上些许消沉。
“现在不行。”
嗯?
女孩仰起头,直勾勾看着他。
周宗砚说:“如果能走下去,我许你一个十年。”
她眨眼:“什么意思?”
“十年后,我陪你走遍全世界,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顾予笙心里一颤。
他说的是,如果能走下去。
她和他,可以走过接下来的十年么。
眼眶隐隐发热,顾予笙垂下眸,慢慢坐直身体。
周宗砚没给她黯然伤神的机会。
他手臂揽过女孩的肩,让她靠得离自己更近。
周宗砚低头,垂下眼,指腹碰了碰她脸颊处的软肉,“老爷子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人上了年纪,思维古板硬化,他说的,未必就要遵从。”
顾予笙糯糯道:“你知道周爷爷对我说了什么?”
“不难想。”他气音发出的轻笑,自头顶落下来,“无非就是把早些年,对我母亲讲的那些道理,再重复了一遍。”
“......”
第一次听他主动提及自己生母。
顾予笙收敛思绪,想静静地听他继续讲完。
然而,没了后文。
她心里痒痒的。
想听。
但又没胆子开口。
看她有口难言的模样,周宗砚语气柔和道:“若实在好奇,今晚去南悅府,我给你讲一晚的故事。”
顾予笙连忙摇头:“不去,不听。”
此故事非彼故事。
她才不要上他的贼船。
周宗砚被她的反应逗笑,好整以暇地问:“你把自己当小白兔,拿我当什么?”
女孩仰起小脸,满眼天真道:“周先生没听过一句话么,最高端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您这种明目张胆的,反而雷声大雨点小,挺唬人的。”
她每蹦出一句,男人平静的面容便晦暗几分,到最后,幽沉眸色已趋近危险。
顾予笙见状乐得不行。
她又不傻,自然是瞅准了时机,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挑衅。
因为此时,车子已驶入狭窄的胡同口。
吃饭的地方,位于京城紫荆巷的一家京帮菜馆。
与外面的灯红酒绿不同,这里古色生香,青阶阁楼雅致,连雕刻在牌坊柱上的山水腾图醉八仙,都是要追溯到开元年前的老物件了。
周老板挑的地儿,大隐于市,似乎永远都能经得起推敲。
迈巴赫在泊车区熄火停稳。
后座车门打开。
周宗砚带着她,直接上二楼。
大堂门口,酒楼东家远远见着,便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言语交谈间不难听出,太子爷显然已是这里的常客。
包厢内,上菜很快。
顾予笙有些饿了,用瓷勺轻轻搅动青花盅里的热粥,小口小口品着。
周宗砚坐在吸烟区,指间的那根烟却没点燃,静静地看着女孩用餐,好像再普通的菜色,送入她的嘴里,都显得赏心悦目。
她确实吃的很认真。
咸粥口感滑腻,浓香的韵味逐渐蔓延于舌尖,让她对这道平平无奇的主食,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吃着吃着,察觉到来自于对面那道不容忽视的审视。
顾予笙喝粥的动作顿住,下意识放下瓷勺,抬起头,干巴巴问:“你怎么不吃?”
隔着薄淡缭绕的茶雾,周宗砚沉静的面容愈显深廓浓郁。
对上女孩澄澈困惑的目光,他情绪难辨的声线里,染上一丝悄无声息的暗哑。他说:“不急,时间还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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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今天太忙啦,回来太晚,久等了宝贝们,简直是生死时速,明天有糖,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