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何,不离开。”
张云漾非常惊讶,猛地回头望去。
许初竟然主动开口说话了?
许开却并未回头,只是拉着许初的手继续走着。
“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自己去问他们不就好了吗。”
张云漾暗中点头,没想到许开还挺会带孩子的。
“他们说的那些,我听不懂。”
“听不懂很正常,说不定连他们自己也不能完全明白。”许开平静地说道,“这种时候,就要靠你自己去得出答案。”
“吃了这顿便饭,我们就走。”许开回头,看向张云漾。
“我没意见。”
一行人来到村里的一个小土丘上。
感受着这熟悉却又不一样的田园气息,许开长出一口气。
田地里种着许多熟悉的作物,连土豆、玉米之类前世的舶来品都有。
“长势喜人啊。”
许开却皱着眉头来到田地里,看着微黄的菜叶,弯下腰来捻了一把土块,而后又抬头看向阳光灿烂而万里无云的天空:“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下雨了,在这样的话,恐怕今年会闹旱灾。”
“你对农家也颇有学习啊。”张云漾感到了一丝惊讶。
“只是经验罢了。”许开对此不置可否。
“以往的话还好,会有人来处理的,今年可就难说咯。”
“怎么说?”许开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张云漾解释道:“以前大旱,有负责这片地区的知县写祈雨诗,涝灾有唤日诗,蝗灾有灭虫诗……种种天灾都有应对措施,而只要他们按时交税,知县就有义务为他们提供这些帮助。而现在空屠界撞击天言大陆,知县恐怕也没有空闲去做这些事情。”
许开一愣,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些庄稼都长得很好。掌握口诛笔伐,再借助国运之力,举人也有在一定范围内改变天象的力量,所以各地都是风调雨顺,年年丰收,连乞丐都很难见到。
只是这也说不上稳定。遇到如这般事情,或是边境发生战争,一切都是那边优先,届时也就不会再有人来以文人手段保证这风调雨顺。
因为国运之力是要优先于那边的。
官府虽然不会阻拦他们迁移,但也不会主动迁移这些村民,因为还需要他们来种植粮食,为前线提供保障。
即使这里运气好,没有遭受邪物侵害,没有知县来保证这里的气候,收成也会大不如前,但又恰恰因为是非常时期,税收往往也不会降低,有时甚至还会上升。
每次发生灾害,最先受灾的便是这些村庄;而国运的平稳,却又往往最依赖于这些种植粮食的村庄。
长叹一口气,许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回头,打算去吃饭。
……
……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只是恕我等招待不周,许关兄与张小姐远道而来,我等却没能为二位烹羊宰牛,还望二位恕罪啊!”
“这里还有一個。”
许开拍了拍许初的脑袋。
二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也是,我等竟把你也忘了,恕罪,恕罪!”
桌上的菜肴颇为丰盛,曾义仲与柴源特意为了许开他们杀了两只鸡。至于烹羊宰牛,在乡村之间,牛羊都是非常贵重的,不可能轻易宰杀拿来款待客人。
“曾兄、柴兄,你们说的哪里话,此次前来,本就是我等唐突。你们竟还设下如此丰富的宴席,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来,许兄、张小姐,我们喝一杯。许初妹妹,你还小,不能喝酒,来,试试这个叫‘汽水’的东西,此物老少咸宜,颇为美味。”
柴源说着就要给许初倒上一杯汽水——
一个杯子却抢在他给许初倒上汽水之前接住了这本该倒给许初的汽水。
许初满脸疑惑地看向那杯子的主人。
“我喝这个。”
“啊?”
许开满意地收回接满汽水的杯子,重复了一遍:“我喝这个。”
顿时,席间三人都看向许开,面色颇为古怪。
席间顿时安静下来。
只剩下许初吭哧吭哧地吃着鸡腿的声音。
“你要是不能喝,可以单独去开一桌。”张云漾毫不留情地说道。
“待会还要赶路,不能贪杯。”
曾义仲与柴源闻言,也笑道:“倒也确实。只是许关兄,若是醉酒,以文气一冲即可化解大半,不必太过在意。”
许开一口把饮尽杯中之物,颇有一番豪气穿云的风范。
如果他喝的不是汽水的话。
“哈——”感受着二氧化碳的冲击,许开长出一口气,“我觉得还是这个好喝一些。”
曾义仲与柴源面面相觑。
张云漾轻哼一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许初已经在吃第二只鸡腿了。
曾义仲轻叹道:“许兄不喜饮酒,人生可谓少了一大乐事啊。”
许开不说话,又喝了一杯。
三人酒过三巡,许开汽水过三巡。
而许初已经吃完一只鸡了。
“哈——”许开再度长出一口气,说道:“曾兄,柴兄,你们当真不离开吗?”
二人摇了摇头:“我二人走了容易,可这些支持我们读书的乡亲们能去哪里呢?许兄还能带上他们不成?”
“可以。”
“所以说……欸?”
此话一出,连张云漾都颇为惊讶。
许初难得停下了吃饭的进度,不解地看向许开。
“我们有一些事情,不能前往州城,但若只是出资让他们能够和你们一起走的话,我能做到。”许开平静地说道。
曾义仲与柴源苦笑道:“许兄,你也知道,这种时候迁徙,可不是只靠银子啊。”
许开对这个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忽然转向许初:“你明白了吗?”
三人一愣。
许初摇了摇头:“还是不明白。”
“那就继续看看吧。”
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四人开始谈论诗词,探讨经典。曾义仲与柴源听闻张云漾是一位秀才,惊讶地连连行礼,随后向她讨教如何写策论。
张云漾也向他们阐述了自己对于经义策论的的理解,说得头头是道。
许开几乎插不上话,只是默默地喝着汽水。
他伸手向那汽水瓶抓去。汽水剩的不多了,只够最后一杯。
一只小手却和他同时抓住了那汽水瓶。
许开与许初对视一眼,都读出了对方眼中想要喝这最后一点的汽水的决心。
于是,许开的手掌猛地一用力——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张云漾拿着一本册子,不轻不重地敲打在许开头上,没好气地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一个小孩子抢喝的。”
许初顺利地拿到了最后一杯汽水。
许开苦着个脸,曾义仲与柴源则窃窃私语,眼带笑意。
没喝到最后一杯汽水的许开懒得去纠正他们的误解,闷闷不乐地继续吃菜。
看得张云漾眼皮、嘴角一起抽搐。
……
……
“感谢二位的招待,那我们就先走了。日后若是有缘,定会再度相逢。”许开抱拳行礼。
“哪里的话。有张小姐教导我们策论,我们通过府试的把握又大了几分,还得多谢你们才是。”曾义仲与柴源也还礼道。
“送你们一个小礼物,就当是那顿饭的谢礼吧。”许开说着,扔给了他们一个东西,随后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驾驶异兽扬长而去。
异兽的速度远非一般马匹所能比拟。于是当他们接住那东西时,却发现许开他们已经走远了。
“这是什么?”
柴源疑惑地看着手中的刻着一把剃刀的玉佩,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