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开回到了自己家中。
此时,云青山已经起床。
她来到院子,便看见了刚刚回来的许开。
看到了许开的表情,她露出一抹微笑,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路小心。”云青山轻轻挥手。
“嗯,我会的。”许开头也不回地穿过云青山。
靠在房门口的是黄图。
看见许开,黄图问道:“你又要去杀人了?就跟那天一样?”
“就跟那天一样。”许开头也不回地穿过黄图。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站在房间门口的是许初。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你没事吧?”许初关切地问道。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许开忽然说道。
“啊?去什么?”
“去看看这人世间。”
……
……
孔伯升的庆功宴如期而至,整个帝都所有举人以上的文人都受到了邀请,不少青云官员、圣道隐士也来到这场宴会,祝贺孔伯升成功通过直面天意榜的试炼。如此盛大的排场是连许开这个“甲等最上”都未曾拥有的。
数术家积贫积弱,而孔家、以及儒家则如日中天,如今朱熹更是闭关,出关或许便能成就亚圣,到时候儒家便会更上一层楼。因此,不少人都来此祝贺孔伯升,席间甚至还有数位大贤、乃至一位半圣。
孔伯升礼貌得体地应对着所有人,展现出与他年龄不符合的成熟,让在场众人更加赞叹,称赞有孔伯升为圣人之姿,理应也成为一位“预圣”。
云青山、黄图、张云漾姐妹四人也来到了这场宴会。
黄图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熟练地将一只烧鸡收入自己的储物戒,等回去带给许开吃。
张云漾和张旭玲对孔伯升略微寒暄祝贺之后,便在场间闲逛。
云青山却在一处清静之地找到了孔伯升。
“今日宴会的主角,却在这种安静的地方,实在是不符合你的性格呀。”云青山轻轻举杯,“恭喜你。”
孔伯升却苦笑道:“云小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其他人祝贺我,我会欣然接受,但你家那個许开以‘甲等最上’通过直面天意榜,我实在是承受不起你的恭喜。”
在天庠这么长时间,孔伯升也摸清了一些云青山的路数。这样说,就能让她感到高兴。
果然,云青山露出一丝微笑,但她却摇头说道:“我恭喜你,不是因为恭喜你通过了天意榜的试炼。”
“那是什么?”孔伯升疑惑地问道。
“我是祝贺你少了一位强力的竞争对手的。对你来说,他是个比孔存天更难缠的对手。”云青山轻轻地喝了一口酒。
孔伯升很快明白了云青山说的是谁:“云小姐说的是孔上义?他怎么了?”
云青山却看向窗外:“许开去杀他了。”
……
……
帝都的宴会并没有影响到大历定州丝毫。
孔上义站在高台上,看向中央帝国帝都的方向。
“大人,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钟大壮夷族了。”手下向孔上义报告。
“做得干净吧?”
“按照您的吩咐,非常干净,不留一丝一毫。连他家的鸡鸭牛羊我们都杀干净了。”
孔上义微微点头:“嗯,做的不错。”
他听说了帝都那边孔伯升举办的宴会,只是冷笑一声,并不打算去参加。
若是情况不同,他会回去参加宴会,恭贺对方,孔伯升通过了直面天意榜的试炼,证明他已经坐稳了孔家少主的位置。走青云之路的他再清楚不过,此时应当去与对方搞好关系。若是以往,他不会再想这方面的事情。
但他为“预圣”,更是从族中听到了一个消息,族内似乎打算开放一个大机缘,一个前所未有的机缘让所有足够资格的族人相争。有这个机会,孔伯升的少主之位也不再是不可撼动。
所以,他依然留在定州。
“真言令”告诉他严河在说谎,他定然有许开的联系方式。但他并不打算告诉众圣。若能找到许开,挫其文心,他的“预圣”之位也不再风雨飘摇。
稳固“预圣”之位,他便有更大的可能在那场竞争中击败孔伯升,将其掀下台。
所以,他时刻监视着严河,试图找到其明确的破绽,令西海一脉也说不出话来的破绽。
他不知道西海一脉为何会插手此事,但看起来严河与西海一脉的关系也并不密切,所以他才敢继续监视严河。
便在此时。
“大人,有一封请柬。”又有一位手下来报。
“什么人,这个时候送请柬过来?”孔上义烦躁地皱眉。
正当他打算将请柬扔掉的时候,那位手下却说到:“是严河的请柬。”
孔上义的动作明显地一顿。
“严河?”
他微微眯起双眼,不明白严河为什么这个时候要给自己一封请柬。
“是的,严河今晚在长水楼设宴请您做客。说是有重要的消息想要告知您。”手下恭敬地回答。
孔上义露出一丝微笑。
“看来严河终于打算说出许开的事情了啊。好,今日我便给他一个面子,赴宴。”
他一挥手,走下高台。步伐潇洒,洋溢着自信的气息。
……
……
孔上义准时地来到长水楼,而此时的长水楼已经被严河包场,长水楼里便只有他一人,连店小二都不在。
看到孔上义到来,严河起身,来到门外迎接孔上义,颇为恭敬地将他迎入楼内。
楼内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但在孔上义看来,这些食物糟劣不堪,便是入目都是一种恶心。
他曾在天庠求学,更是出自孔家,他的生活连锦衣玉食都远远不足以形容,又怎么看得上这些看起来丰盛美味的菜肴?
但为了许开的情报,他强忍着这种不适,坐了下来,对着坐在另一边的严河说道:“严秀才此来,想必不是单纯地邀请本官赴宴吧?”
严河为孔上义倒了一杯酒,并不理会对方刻意强调自己的文位与他的差距有多大,只是说道:“孔大人可知道这长水楼有什么历史?”
“哦?这穷乡僻壤的小楼,也有什么历史了?”孔上义饶有兴致地问道。
“长水楼建成的时间很短,不到二十年。但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座长水楼如今名声远大,便是因为许师的《沁园春》便写作于此。当时许师并未为其命名,于是大家都称那首词为《沁园春·长水楼》,而长水楼之名也因此传扬出去。”
“哦?那首《沁园春》是在这里写的?”孔上义自然也是知道那首词的,即使他与许开对立,也不得不承认,那首词确实写得极好。
“是的,也正因此,长水楼的餐费也日渐上涨。便是在下,也根本无力将此地包场。”
“原来如此。”孔上义点头,“所以,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这严河给他说这些,还刻意强调他无法支付包场的费用,莫非是暗示他只要给他一些好处,他就会将许开的消息告诉他?
他内心轻蔑地一笑,还不是出卖了自己的老师。
但严河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猛然站起身来。
“在下之所以能够支付包场这里的费用,是因为许师替在下付钱了。”
孔上义豁然站起身来:“你说什么?!许开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道将整个长水楼一切为二的刀光。
噌。
一把剃刀自天外闪现而至,青色的刀光划破天际,圣人剑的威势展露无遗。整座长水楼,光滑地从中间被切位两半!
刀光闪现,竟是隐隐有龙威绽放,恍惚之间,孔上义竟然以为自己所面对的,是一尊真龙!
整座长水楼,都在这一刀一下被彻底斩碎!
“许开啊啊啊啊啊啊——!!!”
那把剃刀,那把圣人剑,便是许开最好的身份证明!
孔上义狂怒地嚎叫,他在宦海沉浮,自认熟知人性。他设想过很多次与许开相遇的场面,都做好了对应的准备,但却根本没想到,对方竟然丝毫不顾这样做得后果,直接将圣人剑斩了上来!
他到底想做什么?!
孔上义脸上鲜血流淌。许开出手得太过突然,即使是他措不及防之下,脸上、胸口上被那把剃刀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显得无比狰狞。
倒不如说,即使这样也能挡住圣人剑一击,孔上义已经无愧于“预圣”之名。
此时,他的伤口血肉蠕动,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起来。由此可知,他的肉体强度也绝非寻常。
严河早就得到消息,在天际刀光闪现之时,便早就退出了长水楼。并且由于许开交给他的一块玉佩,故而那将整座长水楼斩得粉碎的刀光并未伤到他丝毫。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严河身前。
而长水楼内青光闪现,凝为一把剃刀,落在了那道身影手中。
“许师。”严河恭谨地行礼。
拥有圣人剑、得到严河如此真心地恭谨对待之人,唯有许开。
“严河,这便是我要为你上的第一堂课。”
许开背对着严河,说出落地之后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