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钱？什么钱？为什么不好？”

白柳几乎下意识便问出三个问题，她想不通她的家人花她的钱，怎么能成为其他人口中的“不好”。

李玉花没想到白柳理直气壮，一时间目光再度飘向叶晓琳。

“我、我看你每天忙忙碌碌，还总是晚上和休息日出去，等他们来了，你有时间陪伴他们吗？”李玉花看叶晓琳没有反应，急中生智想到新理由。

白柳听着李玉花的话实在不对味，她晚上和休息日出去是上班，怎么李玉花这么似是而非一说，好像她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等等，我记得你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她不想继续让步，“你说我的家人花钱不好，他们花我的钱，为什么不好？”

“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李玉花同学。”

她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异常沉着冷静，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今天这口气，她非争不可。

自从她有意无意警告大家后，大家都变得十分客气，唯一不服气的叶晓琳都忌惮容新月的警告，已经很久没有再生事。

“我、我没有，你听错了。”李玉花坚持自己没有提到钱。

白柳今天非要较真不可，转身就去开门。

“我无法用我的想法揣测你的恶意，我要去找老师问问，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说着回头面向已经惊呆了的几位同学，“想必以老师的阅历，一定能明白你的意思，李玉花，如你所愿。”

如愿？

如的是李玉花的愿，还是恰恰相反，甚至揭开更多事呢？

李玉花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想也没想就马上扑过去拦住白柳。

“你别去，你听我解释！”

她硬生生将白柳迈出去的半条腿拉回来，讨好道：“一句玩笑话，你别——”

“当真？”白柳顺着反问，不过也收回腿，比起将事情闹大，她更想知道是谁整天造谣。

或者说，她更想知道叶晓琳的谣言内容。

一句话就能毁了一个人的年代，也不知道叶晓琳想要她死还是半死不活。

“我怎么可能不当真，你都敢当面这么说我，明天背后传出什么奇怪的流言，其他人也会当真就麻烦了。”白柳回答李玉花的话，眼睛却看向叶晓琳。

刚刚李玉花频繁看向叶晓琳，显然她的消息渠道来自叶晓琳。

好笑，在这条阶级链上，容新月站在最高处，下面是叶晓琳，再往下就是李玉花。

叶晓琳既时刻担心自己的位置被人抢夺，还不忘发挥自己的优势，卑微和骄傲同时体现在她的身上。

李玉花不敢高攀容新月，但认准叶晓琳也不普通，想方设法接近叶晓琳。

叶晓琳的一句话，也能让李玉花奉为圭臬。她知道叶晓琳对白柳不满，才时时想着为叶晓琳发难。

“我真的没有多想，我只是……”李玉花深吸一口气，将责任都承担在自己身上，“我听说有人看到你出入商店，友谊商店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

大家来京城上学几个月，自然听过友谊商店的名字，那可是特供商店！

蔡娟和江香春、辛兰同时瞪大眼，有些迷糊。

谢雪艳眼皮一跳，她可没有说过啊，其他人不会想歪吧。

一个东北小县城来的穷学生，敢常常出入友谊商店，还是经常在夜间和休息的时候出动……每一个点，都容易引起猜测。

往深处想，任何世道都不缺男盗女娼，为了钱守不住本心的大有人在。

当然，错了就是错了，大家心中能分得清对错，也最看不起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人。

李玉花说完之后，同时察觉到宿舍的形势一变，之前指责她的目光都落在了白柳身上。果然说出来好啊，让大家看清楚谁才是好人。

李玉花的心思也奇怪，她仰视容新月和叶晓琳，甚至认为两人高不可攀，不敢怠慢。却看不上白柳，也不知道是嫌弃白柳来自小地方，还是因为嫌恶白柳有丈夫和孩子……真正的想法，只有李玉花最清楚。

人与人之间向来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感觉，也许无冤无仇，但彼此看不惯，没有办法。

白柳不强求缘分，却不知道李玉花对她哪里来得这么大恶意。

“友谊商店是商店，人不能去吗？”她再次追问道，“你说你听人说，那你听谁说，我去问问是她这么想，还是你如此认为。”

“没有，我没多想。”李玉花庆幸自己没有把话说绝，“我只是觉得不太好。”

“你觉得，你承认这是你的想法吗？有些话说一半不代表没有说，你想说什么大家都知道。”白柳笑着一脸和善，“只是心里的想法不会骗人。”

“说说吧，你从哪里听来的。我问你不说，我就找老师问你。”

从三月开学以来，白柳一向待人接物都维持不远不近的而距离，除了谢雪艳，她与其他人都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很大气。

白柳今天第一次露出咄咄逼人的一面。

一下子震住了所有人。

“我、我……”李玉花支支吾吾，根本说不出来。

但白柳不问出一个答案，不可能善罢甘休。

“够了！”叶晓琳终于受不了低气压，不得不出面解围，“不是李玉花一个人听说，我也听到过，还在友谊商店附近见到过你，有个中年男人和你说说笑笑走出来。”

她不敢看容新月的脸色，竹筒倒豆子似的说：“而且你从后门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走后门。”

“正经人谁走后门。”她轻声嘟囔。

白柳一脸果然如此，同时露出戏谑的笑容。

“职工走后门，不对吗？”谢雪艳快憋死了，她谨记自己不能泄密，现在说出来她痛快了，“门不是给人走的吗，不行？”

谢雪艳个头高，粗声说话时更是像吼，当即把气场立住。

“职工？”几人同时不高不低地惊呼。

友谊商店的职工，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七人中，谢雪艳提前知情，容新月非常冷静，甚至眼中多了一丝赞许。

容新月有所猜测。

“不然呢？”白柳爽快地承认，“我只是多一份工作，难道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