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悲剧,吕平婉一定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之一。
或者准确来说宋嘉应也是受害者,包括那个早产的婴儿。
加害者则是吕清婉……和宋景云等等。
吕平婉说宋景云与吕清婉发生关系是因为下药,但真实性却有待商榷。
白柳见过太多因为争宠而导致的女性间的斗争,男人往往置身事外,但责任一定在男人身上。
宋景云就清白坦荡吗?
白柳看向宋景云,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才是导致一切悲剧的源头。
宋景云察觉到一丝异样的目光,他微微抬头,刚好迎上白柳意味不明的视线。
“他有罪,我当初恨不得剁掉他那二两肉。”吕平婉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冰冷的话,“我万念俱灰,反复复盘事情的经过,不是舍不得他死,我是要知道还有谁该一起死。”
“但是——”
吕平婉摇头:“他有错,错在不够警惕,错在没脑子……但吕乐婉觊觎我的男人,甚至趁我与宋景云发生矛盾时装扮成我,撬走我的男人,她最该死。”
说到最后的时候,吕平婉几乎咬牙切齿。
白柳其实能理解,如果将当事人换成她,恐怕同样有杀了对方的心。
“吕乐婉躲到吕清婉家,宋景云这个蠢货犯了错又不敢和我直说,正好给了她们背刺我的机会!我以为我与姐妹永远是姐妹,原来她们一个怪我是嫡女抢了宠爱,一个怪我名头太盛抢了资源——”
吕平婉情绪越发激动,宋景云迅速从另一侧沙发站起来,将温水递给她。
“你先冷静,喝药,怪我,都怪我。”宋景云眸色沉沉,“我第二天就想杀了吕乐婉,恰逢你在港城遇险,回来时已经晚了,可恨我势力不够,宋景章从中作梗。”
“我们回到沪城时你忽然晕倒,进而发现怀孕,我更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你。”
结果酿成更大的悲剧。
白柳听完整个故事,一时之间竟觉得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吕清婉和吕乐婉的举动,大约是因为天生庶出,对吕平婉这个嫡女有天然的忌妒心。
那源头在吕家老爷子身上吗?
吕家老爷子能突破时代局限,让嫡女成为继承人,给予原配妻子体面,似乎也不算完全的坏人。
“宋嘉应生活得并不好,”她觉得自己要为无辜的宋嘉应说句话,“他生活在沪城宋家,大约其他人也知道他不是宋景章的亲子,他的童年受到虐待。”
按照现在已知的信息推理,吕乐婉生下宋嘉应后被宋景云和吕平婉报复,宋景云不认宋嘉应,让吕乐婉的计划功亏一篑。
不久后吕清婉去世,吕乐婉怕是已经声名狼藉,顺势直接成为吕清婉,成为宋景章的妻子。
有点意思,吕家姐妹非要嫁给宋家的男人不可吗?
白柳想着,目光在吕平婉和宋景云之间来回穿梭。
吕平婉提及往事心情起伏太大,心脏有点不舒服,宋景云随身装着药,正在照顾她。
很难说宋景云是坏男人,如果他真的背叛吕平婉,恐怕吕平婉也不会留宋景云在身边。
“爸爸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孩子。”一直没有说话的糖豆忽然出声。
白柳想阻止,她不想让糖豆掺和进来。
可吕平婉显然已经听到糖豆的话。
“我没办法眼睁睁在宋嘉应出生的时候杀了他,甚至看在姐妹的面子上,默许吕乐婉以吕清婉的身份活下去,只是他们恨透了我。”吕平婉说着满目怆然,“我和宋景云离开沪城,因为那是我们的伤心地,却阴差阳错在外面站稳脚跟。”
“终究是我心软,留下宋嘉应,他们恨我和宋景云不留情面,却天天想要我们的钱。”
白柳似懂非懂,她猛然想起之前假“宋嘉应”要糖豆过去的事情。
难道说为的也是钱?
“现在沪城有一个假糖豆,那是我们的朋友翠花,希望你们能保证她的安全。”她本来不想说这些,尤其不愿糖豆知道,可现在不说也不行了。
她担心以后没有机会。
吕平婉没说话,反而宋景云转过身点头:“我母亲是宋家的续弦,出身姑苏富商之家,嫁妆丰厚。我做生意所用本金出自外祖父的家族,却没有动用母亲的不动产。”
“如今世道变了,他们怕是想用糖豆的名义继承我母亲的财产,到时我们碍于往事令人伤心和羞耻,也不会计较。”
吕平婉冷笑:“是啊,你只有宋嘉应一个孩子,宋嘉应之后也只有糖豆,他们真是打着一箭双雕的好算盘。暗地里琢磨这些,明面上又和我们说一家亲,只等我们心软将他家的孩子过继给我们。”
白柳微怔,听这话的意思——
“恕我冒昧,你们的孩子……”
“没有了,我后来没有孩子。”吕平婉不悲不喜,一时间竟很难分辨她的情绪。
白柳突然理解了他们性格诡异的原因,恩爱夫妻却因为年轻时的差错始终意难平,且多年没有孩子。
唯一的孩子又是那般夭折。
吕平婉没有孩子,她也许不会有传统女人的愧疚心理,但一想到枕边人在内地还有个儿子,而那个孩子的出生,几乎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轨迹……他们这些年都不容易。
“抱歉,”白柳不知道宋嘉应算不算生来带着原罪,但她不希望他们迁怒于宋嘉应,“宋嘉应也是受害者。”
吕平婉缓缓摇头:“我不至于恨宋嘉应,当然我也无法理智看待他。在此之前,我对你们有好奇,却不想与你们有过多接触。”
白柳了然:“我理解。”
她也不是大度的女人,扪心自问,她未必能做到吕平婉这般。
吕平婉招呼已经惊呆了的糖豆过来,不忘对白柳说:“你理解就好,接下来我想说的话也希望你理解。”
白柳皱眉,预感不妙。
“我和宋景云这些年没有孩子,因此有大把功夫做事业,我们争一口气,也算攒下一些东西。”吕平婉握紧糖豆的手,“我们终究需要一个继承人,宋嘉应不行……我希望糖豆做我的继承人。”
“希望你能理解,糖豆最合适。”
白柳当即站起来:“我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