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白茫茫的冬日也为被村民们扛回来的烟花炮仗染上了满地落红，倒有春天时候满山杜鹃红那味道。

高氏从攒钱的木盒中摸出了五两碎银，称过后，让莫惊春送去给了杭生。

他们家要去见的鲁莹，这银子没道理让薄家出。

虽说人家有钱，但也不能理所当然当成自己的。

莫惊春又拿着图纸找到村里的木匠，木匠挠着头横看竖看也研究不出来解法，若想生硬劈开，恐怕里头的东西会损坏。

薄青山为按捺住莫惊春有些焦急的心，故意哄她去村头看杭生搬回来的“地老鼠”。

还未走近就听得一群孩子吱哇乱叫的声音，估计是新奇的地老鼠到处乱窜把他们给吓得不轻，莫惊春眼底微微带了笑，坏心眼地走过去，一下捂住凑热闹的莫瑛的眼睛，瓮声吓唬她：“地老鼠来喽！”

“啊——”莫瑛防备不及跳开，转身看见是莫惊春，脸上笑意更盛：“好哇你——”作势就要去挠她。

“诶？你可别，看看后面那是谁？”莫惊春求饶之际，瞥见身后薄青山的影子，连忙将他拉出来挡剑，“你的‘天神’可看着你呢！”

莫瑛红了脸，还真的就此停下手了，扭扭捏捏地推了她一把：“干嘛呀！小心被薄公子听见啦！”

“我不管，那你叫我一声好姐姐，我就不喊了。”

莫惊春故意往旁边一躲，正撞上满腹心事的莫苹。

“哎呀...”

“呀，没撞疼你吧？”莫惊春跟莫瑛两个赶紧停下打闹上前查看莫苹的伤势，幸好，冬天裹得厚，只是手掌处有些磨破皮。

“我陪你去洗吧，虽是擦破皮，但沙粒都嵌在肉里去了。”一片红白，莫惊春瞧着都疼。

“不、不用了，春儿妹妹，不用麻烦。”她们的动静引来周围的目光，莫源亦是时不时往这儿瞟，莫苹有意躲开，抽回自己的手就往家走。

莫瑛躲在莫惊春脑袋边悄声道：“他俩闹别扭啦？你觉不觉得怪怪的？”

“没有吧...”莫惊春想到前几天莫源还跟自己打听莫苹来着。

“或许就是避嫌呢，你管别人那么多做什么？”莫惊春拐了她一下，复又道，“我们明儿去买肉回来包饺子和灌腊肠，你家呢？准备什么时候灌？”

“应该也快了吧？要不我待会回去问问我娘，看看要不要你们家一起？”

“都行，我们应该准备回家住了。”莫惊春垂头想了想，“你们要来就明天来吧，今晚肯定还来不及，后天开始就太晚了。”

“好！”莫瑛飞似的从薄青山身边擦肩跑过，低着头瞅也不瞅他一眼。

薄青山慢慢悠悠走过来，又一次发现莫惊春的这位堂姐一见他就跑，招呼也不打，觉得十分奇怪：“我得罪过你堂姐么？”

“啊？没呢，她就是...回家有事。”

“回回我一来，家里就有事？”这么巧啊。

莫惊春心道，你倒是没得罪，人家小姑娘看见你就害羞不自在。

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的，回头莫瑛得捶她。

莫惊春心里觉得怪怪的，莫瑛跟薄青山...嗯，大概是这搭配看起来就怪怪的。

她扬起头，朝薄青山道：“薄大哥，你过年的时候也不回家么？”

“不回。”那家里有什么好回的？留他大哥一个人受罪就行了。

“那，你们年夜饭...我奶让我问你，要不要跟我们家一起过？在家就你跟杭生、吴伯三个人，太冷清了，两家一起热闹一些。”

她仰起头来看他的时候，额前毛茸茸的刘海软软地覆在眼皮上，弄得眼睛痒痒的，她只好不断眨眼分泌泪水来调整。

薄青山被她这小羊羔似的眼神弄得心底一片柔软，抬手从中间分开她的刘海：“就不知道伸手弄一下？”

“太冷了。”她的手可是刚把袖筒揣得暖烘烘的，一点儿也不舍得挪窝。

“行，到时候我们来你家。”薄青山勾唇，“看来要给某人准备好压岁钱了？”

“不行。”莫惊春听见有钱也不为所动，反而一本正经，“还没成亲的都是小孩，小孩不能给别人发压岁钱。”

“我...”

难得把薄青山噎住，莫惊春看够了烟花便心情舒畅地大步往回走。

再有五六天就过年了，走在村路上都能看见每家每户在忙着打扫家里，而莫家自从高氏搬去养病之后就剩莫禾一人独守空院，和隔壁的莫远林一家更是如同成了仇人一般，相见眼红。

莫禾一边里里外外将家里扫了个遍，又把各处柜子跟床上落了灰尘的地方擦得锃光瓦亮的，满心期待着高氏三人明天回来。

次日，回到莫家，莫惊春去隔壁村的王屠夫家买了十斤的猪肉回来，过年价高，花了四百五十文。

王屠夫听她说要灌香肠，给切的都是肥四瘦六的好肉。

又买了肠衣。

另还买了一副猪板油，这个冬天，还可以炼些猪油来吃。

她一个人自然拎不动，幸好莫庆林是骑了驴来的，这头驴载上重物后速度都慢了下来，莫惊春于心不忍地又一屁股坐了上去。

莫庆林牵着绳，莫惊春被驴驮着，一路慢悠悠晃回了家。

高氏跟莫禾整理好东西后，就将灌香肠的工具和小板凳都搬了出来，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干活。

灌香肠的肉不用洗，拿回来之后用酒往上面抹匀就好，不然在晾的时候又容易坏。

莫惊春去刘氏家尝了尝那些酒，微微一抿，就知道成了。

酒色白，稍浑浊，口感醇香微甜，除去半途坏掉的那些，这两缸完好的得了有二十多斤。

与刘氏第一次试错，能得这些还算不错了。

她和刘氏各留了几斤自家喝，高氏还觉得奇怪：“咱们家又没人喝酒，留了做什么？”

她、莫庆林跟高氏自己，就没有哪个能喝酒的。

莫惊春抿唇，满怀期待，道：“做菜用。”

酒酿圆子，加入桂花和白糖同食，香味浓郁，阴凉甘甜。

还有米酒煨蛋、米酒鱼骨...各种做法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