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孝庄的拍板,咱大清招抚孙可望的底线彻底划定了。
除了之前许诺的广西和高廉雷琼四府外,贵州和肇庆、南雄、韶州三府也可答应。
但广州这块富得流油的地盘,是咱大清无论如何都无法答应的。
以广府之地的富庶,广州其他九府加广西再加贵州都无法企及。
孙国主若是得到了广州府,其后果咱大清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太后圣明,广州乃两广核心,若是孙可望得之,必会尾大不掉!”岳乐开口道。
“安亲王说的没错,只是,太后!”鳌拜沉声道:“如今我大清余兵几无,孙可望在两广又宠络绿营,举止乖张,他要是真的想要拿下广州,我大清也无能为力啊!”
此言一出,孝庄几人的脸色一变。
广东之事,尚可喜和耿继茂自然是天天上疏叫苦的。
孙国主带着绿营、义军、士绅都把广州府直接给分了。
尚可喜和耿继茂如今只剩下了广州这一座孤城。
这样的情况他们自然是第一时间通知了自己的主子。
“鳌拜,哀家观孙可望所为,此人无非就是想要借我大清之手报他的不世之仇。”
“否则历来种种也不会如此了。”孝庄看着孙国主的奏疏继续道。
“他这种唯利是图之人,哀家最是清楚了,现在的孙可望既想弄死李定国报仇,又想全据两广多占便宜。”
“此等首鼠两端之人,在大仇未报之前,是绝不会和我大清翻脸的。”
“既然如此,哀家就让皇上再下一道圣旨,虚与委蛇,对他多加宠络,同时让尚可喜和耿继茂守好广州,只要广州没被孙可望所得,他就成不了气候。”
“等云南平定后,咱大清再跟孙可望慢慢地算旧账!”
孝庄冷笑一生,孙国主此时的表现可谓是让咱大清既爱又恨。
地图、人头、情报,在咱大清看来,孙可望也是为咱大清做出过重大贡献的。
说献上滇黔地图就献上滇黔地图。
说闯逆出兵就闯逆出兵。
不仅如此,还顺带着把扶纲的人头和永历朝廷的圣旨给送了上来了。
如今又向咱大清示警,向敛兵聚谷一样,一语惊醒梦中人,让咱大清惊坐而起,提前知道十万海寇进犯江南的消息。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果不细究的话,全都是不世之功啊!
至少现在咱大清是觉得孙国主的功劳还是不小的。
只是功劳不小归功劳不小,人家吴三桂都那样了,咱大清不一样防着吗?
孙国主的兵马本就是汉王之首,要是再把广州给了他,那咱大清可就束缚不住了!
“太后所言极是,现如今我大清得先把李定国和永历给解决了,只要解决这些前明余孽,无论如何,这天下也算是一统了。”
岳乐郑重道:“只是其他的事情我大清都可以缓一缓,但洪承畴和孙可望攻奸之事,却不得不迅疾处理啊!”
孝庄闻言苦笑一声,用手扶着额头缓缓道:“西南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洪承畴说李定国的敛兵聚谷之计为假,要朝廷防备孙可望。”
“孙可望说洪承畴举止怪异,让朝廷小心他的不臣之举,甚至他还带上了吴三桂。”
“说在贵州,洪承畴和吴三桂见李定国势大,有意反正,甚至前明余孽连王爵和封地都给洪承畴和吴三桂想好了,洪承畴封兴化王,永镇湖广,吴三桂封汉中王,永镇川陕!”
“你们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策反洪承畴和吴三桂,永历朝廷还是有一些动作的。
洪承畴的兴化王,和吴三桂的汉中王,都是经过了永历朝廷的认证的。
只不过永历朝廷连虚名和画饼都弄不好。
洪承畴和吴三桂的爵位是二字王,和白文选、马进忠同列。
比起李定国的晋王爵位还是要差了许多。
总的来说,还在策反的阶段,李定国就希望洪承畴和吴三桂屈居自己之下了,一字王舍不得给,只好用二字王去糊弄洪吴二人了。
除了虚名外,画饼李定国和永历朝廷也没画,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大义来招抚。
洪承畴的永镇湖广和吴三桂的永镇川陕,还是孙国主在奏疏中自己加上去的。
永历朝廷和李定国压根没许诺他们分封川陕和湖广。
这诚意,不能说没有,只能说聊胜于无。
不过经过孙国主的一番操作后,咱大清倒是觉得永历朝廷的李定国诚意十足,并且十分合理。
虽然吴三桂的永镇川陕和洪承畴的永镇湖广看起来份量十足。
可川陕和湖广现在在谁的手上?
咱大清对付南明都把云南、贵州、广西、广东、福建画饼画出去了。
以己度人,在明清决战之际,南明一方把四川、陕西、湖南、湖北给画出去也挺合理的。
咱大清哪里能想到,和自己对峙多年的对手,已经彻底地改头换面,连饼都不愿意画了。
这时候,除了封洪承畴和吴三桂为二字王外。
永历朝廷还顺带加封郑鸿逵为真定王。
好在郑鸿逵此时已经病死,诏书又得被孙国主卡着。
避免了郑氏集团产生双王并立,叔侄龃龉的可能性。
鳌拜等人权量了许久后,这才开口。
“太后,永历和李定国为了拉拢洪承畴和吴三桂,对他们封官加爵,大肆许诺,极有可能,奴才们觉得孙可望所言,并非为虚。”
“只是孙可望暗喻的洪吴叛变之事,奴才们觉得还是不太可能,除非我大清兵败如山倒,否则洪承畴和吴三桂都得掂量掂量,他们叛变的下场!”
孝庄闻言微微点头。
自从金声桓、王得仁、姜镶、李成栋,这帮咱大清的乱臣贼子都死了后。
绿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反正。
南昌、大同、广州的累累尸骨,让绿营将领们头皮发麻。
即便西营反攻之际,李定国两蹶名王之时。
绿营将领们也大体在观望,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反正。
唯恐稍有失误,自己就身死族灭。
而今我大清虽然在孙可望的渲染下,局势非常的不好。
但是再坏能有金李反正,两蹶名王时坏吗?
要知道现在我大清的兵马可是在贵州。
不是在湖南,更不是在山西!
“吴应熊还在北京,洪承畴的家眷也不在贵州。”
“只要我大清主力未败,哀家觉得,洪承畴和吴三桂就绝不会轻易的叛变!只是……”
孝庄捏着佛珠沉声道:“孙可望在奏疏中所言之事,哀家怎么觉得也不为假啊!”
“这……”鳌拜等人也犯迷糊了。
在小报告中,孙国主把吴三桂和洪承畴的黑料写了一个够。
甚至还直言,他的锦衣卫利用遍布西南的内应和旧部。
探查到吴三桂曾在酒后吐露,他藏匿了朱三太子!交于某一王姓士绅抚养。
只等叛逆成功,歼灭了咱大清的八旗主力。
吴三桂就要北上陕甘,拿下北京。
再让朱三太子复归本性,登基称帝。
随后南下灭了李定国和永历朝廷。
再行曹操之举,禅位称帝!
在奏疏中,孙可望把吴三桂的这盘大棋说的有板有眼,有理有据。
就差直接把王士元和山东汶上县这人名和地名说出去了。
最后孙国主还不忘提醒咱大清,不要被吴三桂甘愿卖命的假象所迷惑。
虽然吴三桂已经为咱大清卖命十几年了,可司马懿为了夺取曹魏江山,可是足足隐忍了几十年啊!
所以在奏疏中,正如李定国的敛兵聚谷四字一样,孙国主专门指出了吴三桂的鹰视狼顾,再三告诫咱大清要小心吴三桂的仲达之举。
在密密麻麻的真实黑料面前,即便咱大清有着自己的判断,心里也不免犯起了嘀咕。
“太后,孙可望的奏疏所列举的不臣之举,虽然不似作伪,但也要多加核实才行。”岳乐拱手道。
“这个道理哀家自然知晓,无论是洪承畴还是吴三桂我大清都不能轻动。”
孝庄缓缓道:“只是我们不能冤枉了忠臣,但也不能放过了叛逆,洪承畴和吴三桂,哀家的意思是让手底下的奴才们好好地查上一番。”
“同时让罗托和赵布泰提起了精神,暗中防备二人,你们觉得如何?”
“太后,要是如此,只怕我前线大军,将帅不和啊!”济度担忧道。
吴三桂是北路军统帅,罗托和赵布泰是东路军和南路军的统帅,而洪承畴则统筹大军事务。
这四人之间要是各自暗中防着,对咱大清前线大军的影响可想而知。
“简亲王,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这……”济度语塞。
“唉!”孝庄叹气道:“事到如今,我大清虽然快一统天下了,可处处都是要命的事务。”
“现在皇上已经急火攻心病倒了,哀家虽然勉力维持,可也觉得力不从心。”
“你们若是有更好的法子就说出来,要是没有就先按照哀家的意思办吧。”
“太后,请保重凤体啊!”鳌拜等人担忧不已,再次跪倒在地。
“都起来吧,现在是最后关头,哀家和皇上还有你们这些奴才,都得咬牙挺过去!”孝庄缓缓开口,坚定道。
“太后说的没错,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鳌拜中气十足道:“只要我等和皇上、太后上下一心,我大清必可渡过难关,一统天下!”
“鳌少保所言不错,只要我等用心,大清江山必能一统,大清社稷必能安稳!”岳乐附和道。
一时间随着鳌拜的带头发言,满清重臣们精神为之一振。
眼前情况如此,孝庄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
“郑成功入寇之事交于达素去处理。”
“吴三桂和洪承畴之事,先传密旨给罗托和赵布泰,让他们多加防备。”
“而孙可望之事,准备发消息给湖广方面,让他们探探孙可望的口风。”
“除此之外,在招抚孙可望的同时,咱大清也不能不防,线国安和陈德的兵马暂时不撤。”
“让他们守好桂林和永州,如此一来,我大清的局势才能安稳。”
现在咱大清兵力捉襟见肘,但鉴于孙国主的前科。
无论是洪承畴还是咱大清,都不敢不做防备,把贵州清军的后背交到孙国主的手上。
所以线国安、全节等人的兵马仍旧留在桂林。
再加上马雄放弃梧州后,暂时不愿意和咱大清翻脸的孙国主,也让这支兵马北返。
所以在桂林,孔有德的八千多残部齐聚。
除了桂林的八千精锐外,在永州原本有陈德和张国柱的八千兵马。
但是为了加强南路的赵布泰军,张国柱的三千人被划入了赵布泰麾下。
在永州就只剩下陈德的五千兵马作为线国安的后援。
在咱大清看来,孙国主不过几万兵马。
尚可喜和耿继茂的两万精兵便能牵制一大部分。
而线国安等人的八千多兵马,能战善战,又据守桂林坚城。
即便孙可望虽然翻脸,线国安等人也能靠着桂林城防堵住殿前军的兵锋,防止孙可望北上湖广,断了入黔清军的后路。
为了以防万一,在永州洪承畴还留了陈德的五千兵马与线国安互为犄角。
这样的布置,咱大清看来的确是固若金汤,能够稳定局势了。
“太后圣明,我大清如此布置,纵使孙可望鹰眼犹张,狼心未化,也必能让他投鼠忌器,无隙可乘,踏踏实实为我大清所用!”鳌拜微笑道。
“鳌少保说得没错,桂林城坚,昔日李定国围攻多日尚且未能得手,孙可望的几万兵马,又被平南、靖南二藩牵制。”
济度也笑道:“纵使他心怀不轨,也根本无法攻下桂林,侵我湖广!”
第一次桂林之战后,线国安等人又重新占据了桂林。
而在肇庆之战失败后,李定国率主力返回广西。
随后出兵试图收复梧州和桂林。
只是线国安和马雄都挫败了李定国的攻击。
在桂林城下,缺乏重炮的李定国,连攻七日,耗尽了所有弹药,依旧无法破城,又由于粮草不继,无法长时间的围困桂林。
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悻悻而返。
线国安有如此战绩,如今又有陈德作为后援。
咱大清自然觉得孙国主没有实力突破桂林进入湖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