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圆桌，坐了三个人。

近江联盟山伏宗，田中三太郎。

治安局代理局长，刘杰辉。

江河医院，朱清南。

灯光很暗，三个人的脸色都很沉。

“刘局长，你的意思是，你有一個犯人掉进我们的货里了，然后你要求将我们一柜货全部带回治安局，做DNA审查？”

“田中先生，我没听错的话，你是要我们治安局交出所有犯人的资料，并且赔偿那一柜货物的损失？”

沉默，无言。

“你他妈放什么屁！”

“你是不是想死！”

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嗖一声。

赤金紫铃短杖高举，左轮激光手枪拉出。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两边的人，同时踏出了一步。

本来并非太有瓜葛的两帮人，都因为一腔的郁闷无处发泄，几乎无赖地默契地将怒火撒到对方头上去。

吊灯摇晃，照在朱清南的金丝眼镜片上亮了一下。

这个女人翘着腿坐着，冷冷地低着头：

“两位，不要忘了，这里还是江河医院。”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将这两把根本压抑不住的大火直接烧到了自己头上。

“我的犯人，是上头亲自下下来的命令，手术是你们安排的，地方是你们的，江河医院，本来就该有责任协助我们调查，你做不了主，你就叫李营北滚出来！”刘杰辉指着朱清南的鼻子，毫无顾忌。

“货一交接就丢，转两个弯就有人袭击，欲盖弥彰，都没有你们这么拙劣的！”田中的短杖甚至换了方向。

朱清南微微一愣，刚想开口，突听得身后的铁门咯吱一声响起。

“两位，消消火。”

一把温润的男声传来，走廊明亮的灯光随着这声音照了进来。

映入眼帘的，是在黑暗中白的发亮的汉袍。

朱清南瞳孔一缩，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泽先生。”

“泽……先生。”刘杰辉的语气有些凝瑟。

“泽……”田中的表情更是惊恐。

李钟泽这样的人物，这个时候出现在九龙，是很值得惊讶的事情。

刘杰辉很自觉地朝李钟泽走过去，跟在身后。他的情绪，在看到李钟泽的一瞬间，就彻底消失了，百分之一百地将主导权放了出去。

“泽……泽先生。”田中像是鼓足了勇气，“我们并不是想卸责，只是……只是事情太大了，货，是在你们的地方丢的，无论如何，我希望江河医院有一个负责任的说法。”

“十五张带有你们电子烙印的交接单全部在这里。”朱清南的语气很慢，“货物出门，还要我们保安全不成？”

“朱博士，那种精准的埋伏，确切的手段，请你体谅我们对江河医院消息保密性的质疑。”

“山伏宗自己的人，手脚都未必干净吧。”朱清南的语气一直都很温柔，但刀刀似乎都割在要害上。

“你……”

“够了。”

李钟泽轻轻说了一句，所有人都立即停了下来。

所谓的情绪，所谓的言语争锋相对，都只是一个可控的表演，通过一个争论的舞台，来向上层展示自己的想法。

在场，无人是真的失控。

“你们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李钟泽走到田中身边，说道：“帮我一个忙，协助刘SIR在对那个犯人的追查，满足治安局的需求。”

“但……”

李钟泽挥了挥手，止住了田中的说话：

“作为回报，道策想要的那个东西，我就给了你们吧。”

田中一愣，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泽先生，那……那个东西？是什么啊？”

田中确实有想要的，但情绪一直在铺垫中，都没来及开口。

李钟泽笑了笑，说道：

“你发那么大的脾气，不就是想换我说一句，你们山伏宗之后要做的事，李家不管吗？”

田中瞳孔微缩。

“不止李家不管，林家那边也没意见，你们自己手脚干净点就是了。”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三言两语，方才一切的紧张，全部化去。

田中的脸色逐渐缓和：

“我一定协助治安局办案，牵涉到这次事情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

张鱼已经走了。

公寓里只剩下隆正桐一个人。

大瓷碗里，是一碗牛丸面，劲道十足的牛筋丸站在汤面上，看上去十分吸引人。

但是满脑的思绪，吃什么都一个味。

一筷子一筷子地吃下去，没有品尝的意思，完全是为了身体能量的补充。

隆正桐看着这个碗，沉吟了片刻。

他用筷子在碗上敲了一下：

“近江联盟。”

他夹起一颗牛肉丸：

“鬼人组，是久濑一番的，无需多做。”

他将牛肉丸放进口中。

又夹一颗：

“宫本组，这个可以糊弄，问题不大。”

又夹一颗：

“五影组，有点棘手，但终归只是帮武夫。”

看着剩下的面条：

“八幡神，这我了解得最深，他们怕是不会参和的。”

最后一颗牛肉丸，稳稳地立在碗口正中央：

“山伏组……”

对于隆正桐来说，切进山伏宗这件事的主因，是与久濑一番的交易。

如今虽然明面上依然各方没有动静，但近江联盟各组暗地里已经蠢蠢欲动，有松散的迹象。

要有动作，就是近期的事了。

但是，要将近江联盟控制在久濑一番手中，山伏宗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坎。

现在分析下去，趟进山伏组这件事的风险，越想越大。

原因在于，当年的这个时候，隆正桐并没有过多地参与到这件后来影响巨大的事件之中。

因此，对于这个事件，隆正桐的先知记忆非常有限。

这使得胜率的估计，从一开始就非常的不确定。

这使得之后的每一步筹谋执行，都是实打实的对轰。

若是其他情况，隆正桐或者会选择躲开，甚至诱导张鱼去远离这个事件。

但现在不一样，近江联盟如果不散架，就算是以很松散的凝聚力落到久濑一番这个人手上，之后的几个大事件的胜率，将会有一个质变的台阶。

而这种机会，不多。

什么事都躲，就什么都不会变……

隆正桐将最后一颗牛丸用筷子串起来，一口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