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铁色的大厅，灯光非常柔和。

在那螺旋状楼梯二楼正面，有一座紧闭着的玄铁大门，上首挂着两只青龙兽头，寒气逼人。

轮隔音技术，这座大堂建设已经到达到了顶峰，理论上，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但无论谁细细地看着这座大门，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大门那边，充斥着冲天的恶意与怒气。

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站在一楼，叼着棒棒糖，表情虽少了两分吊儿郎当，却绝对说不上紧张。

倒是身旁戴着蝴蝶结的女孩，此刻已经一个怕字刻在额头上，瑟瑟发抖。

“黄叔……”

鸭舌帽男人黄擎立马啧了一声，皱眉道：

“小橙，我讲过好多次了，我没比你大多少年，你别叫得那么难听，叫黄哥！”

“好的，黄叔……”这個叫小橙的少女嘴唇发白，几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了，她指着二楼说道，“上面，是传说中的那个【会议】？”

她觉得相当的不可思议以及难以置信。

自己只是一个在齐石集团信息技术部入职三四年的菜鸟，也不知是谁看了自己提交的算法代码，就被糊里糊涂地抽调到罗刹海指挥部工作。

此时此刻，更是……更是莫名其妙地，站到了象征着这个世界的权力巅峰的门外。

这种感觉，就好像蚂蚁第一次爬出洞口，就看到一个人类将军领着千军万马走过一样。

“啊。”黄擎点了点头，说道：“反应快的，已经都在上面了，现在没来的，估计有更重要的事绊住，之后都不会来了。”

他将棒棒糖从左边口里顶到右边：

“反应已经够慢了，宁永仁死的时候我的报告就要让他们注意了，没人听，这不，又死一个……”

咯吱一声，二楼的玄铁门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渗人的寒气从二楼刮出，使得两人同时鸡皮疙瘩。

走出来的，是刚才为首的【寂察营】西装人，他挺着胸膛，顺着螺旋状的环梯慢慢走了下来。

“怎么样？要处分我么？”黄擎苦笑道。

西装人愣了愣，刚想说话。

“我凑，你们该不会觉得我是奸细，要我去背锅吧？”黄擎瞪大了眼睛。

“黄保长，您……您想多了。”西装人顿了顿，“经过我们的筛查，各大封锁线的布置完美无暇，整个过程别说人，就算苍蝇，都没有放进去多一只。”

黄擎呼地松了一口气，拍了一下隔壁那个发呆的姑娘的头，细声道：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工作的时候留痕的重要性……”他顿了顿，抬头看了过去，问道：“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黄保长，留步留步。”西装人说道：

“林总，宁生有请。”

……

当叫橙子的蝴蝶结女孩，站到了那座神秘的玄铁门前，脑子里过了想象了无数遍，这个象征着这个世界权力巅峰的关门会议之一，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富丽堂皇，气势逼人？是明亮，还是阴暗？

数百种她见过没见过的，想象得出想象不出的类型，她都过了一遍。

但是，当她踏进那神秘的玄铁门后，映入眼帘的景象，依然成了那几百种的例外。

这个会议室，就是一个简单的会议室。

与寻常的会议室，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衡量起来，比齐石集团里的部门级会议室，都要狭窄和简陋一些。

满地的纸张和酒杯玻璃碎，凌乱翻倒在地来不及整理的办公椅。无需多说，走过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个会议室刚才一定经历过极大的争论和怒气。

眼前这张能约摸能坐三十来个人的办公长桌上，放着八九个喝了一半的茶杯，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

黄擎抬头，最里侧，只坐了两个人。

左边，是一个一头鶴发，满脸横肉的老人。

林氏财团，九龙分区一把手，林永年。

右边，是一个打着吊瓶，呼吸导管插在鼻孔里的病人，他脸色有些苍白，呼吸有一些急促，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却沉稳有力。

宁家，二公子，宁永孝。

“林总，宁生。”黄擎点了点头。

面对这两个非直辖管辖自己的大人物，黄擎小心翼翼，却表现得足够不卑不亢。

“坐。”林永年开口，眉头紧皱。

黄擎一边带着身旁的助手坐下，余光瞥了一眼刚失去了兄弟的宁永孝。

他木无表情地翻动着文件，像是局外人一样平静。

“指挥部的防御代码，是你写的？”林永年问道。

坐着的两人愣了愣，黄擎给了少女一个鼓励的眼神。

“林总……是，是我写的。”少女橙子说道。

林永年点了点头：“三架超级电脑，二十几个人，到现在都没解出来，老齐的人，真的厉害。”他顿了顿，问道：“但现在里面才过了十天不到，连续死了两个人，你们作为封锁指挥部，怎么看这个问题啊？”

“我……”橙子嘴巴发抖，说不出话来。

黄擎拿下了口中的棒棒糖，接口道：

“林总，这么说吧，从这次布置罗刹海封锁的设置密度来看，这五十四个入口，有纰漏的可能性只有两条。”他顿了顿，“要不，我是内奸，要不，橙子是内奸。”

橙子惊恐地转过头来，她根本不理解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沉默。

宁永孝翻动文件的手停了下来，目光冰冷地抬起头。

林永年微笑，说道：

“我年纪是大了，但谁是内奸，谁不是内奸，我这双老花眼看得出来。”他顿了顿，“黄保长，会议当前的结论是，及时止损，不追责。”

黄擎一愣。

林永年坐前了两分：

“你的第一份报告写得很精彩，你汇报一下你对当前状况的判断吧。”

“……”黄擎有几分迟疑。

“封锁指挥部虽然只负责宏观上的调度，细节操作下面是各部门的协作。”林永年说道，“但你我都知道，朱董推荐得你坐指挥部这个位置，对于罗刹海的事宜，现在就无人比你更权威。”

黄擎眉目稍动，依旧吞吐地说道：

“我接到任务是封锁，至于里面现在什么状况，我……”

林永年举起了手，脸上似笑非笑：

“你不用说这些套话。”他顿了顿，“我知道，五年前进过一次罗刹海，完成过那一轮镇压任务的那个人，就是你。”

黄擎瞳孔一缩。

“黄擎，你可是让贾咏冥都曾经无功而返过的人啊。藏刀不拔，在我这里是走不通的。”林永年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