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宝老怀安慰,终于知道考虑钱了!
“哥哥,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视之有度,用之有节。
只要是为哥哥学习上进,就算多花些也没关系,了不得我们在其他方面俭省些罢了”。
其实薛家大房就算将管家权让出去,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富也让人叹为观止,再怎么花用也是花用不尽的。
只再大的家财也禁不起败,只要出了个败家子,一夜之间败个精光也不是不可能。
薛蟠迟疑了一会,扭捏道,“妹妹是女儿家,和姐妹们一起总要有千金小姐的体面,却是不能俭省的,太太更加不能。
日后还是我俭省些吧,我瞧着我的同僚们,大多都是穿棉麻布衣,只我穿金戴银的,也不太好”。
薛宝宝,“……”
突然就有了种三十年媳妇熬成婆的感觉,她家蠢哥哥这是经过了几个月的捶打、洗脑终于要开始走上浪子回头的路了吗?
薛宝宝立即做出一番感动又惊喜的模样来,“哥哥有这份心就好,我和太太鲜少出门,却也不需要天天穿金戴银的。
其实,说起来金啊银的,我们家难道还少了?
舅舅家定是比不上我们家富裕的,舅妈却还不是看不起咱们?
不过就是咱们家权势、地位比不上舅舅家罢了。
哥哥你记着,你好好上进、认真当差,你的体面才是我和太太真正的体面”。
少年,好好记着,每天都要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这样姐姐我才能放心地躺平啊!
……
……
薛宝宝在这边给薛蟠洗脑,薛沉家的将打听来的贾府爷们,上至贾赦,中到贾珍、贾琏、下至贾蓉、贾蔷等的种种混账不堪之处,一一向薛太太禀告,最后将手中的册子交给薛太太。
“太太,里面还有不堪处,却是不方便说的,太太自己瞧吧”。
薛太太听得浑身都在抖,问道,“我记得昨天蟠儿就是跟东府的蓉哥儿和蔷哥儿出去的?”
薛沉家的点头,“武师父遣人回来,的确是说是东府的两位爷”。
“他们去哪喝的酒?”
“说是京城最大的妓馆,叫什么锦香院”。
薛太太其实不大管儿子去哪儿喝酒,只因薛蟠年少,不许他在那些个下流地方过夜。
这时候却因为听了薛沉家的说了半日贾府爷们的丰功伟绩,恨得眼泪都淌了下来,“我好好的蟠儿,好不容易学好,走上了正道,又被那两个坏胚子勾着学坏了!”
薛沉家的得了薛宝宝的嘱咐,忙给薛太太添火,“太太说的是,我听说贾府的爷们一个月只得二十两的月例银子,够做什么的?
定是要拉着大爷一起去,好叫咱们大爷付钱的。
大爷又一贯面软心软、手头散漫,他们得了好处,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勾着大爷学坏呢!”
薛太太更急了,“那咱们快去和姐姐说去,总不能就这么纵着贾府的那些哥儿们!”
薛沉家的失笑,“太太可不是说糊涂话!荣国府的二太太难道还能管到东府的爷们?
就是老太太,也不好深讲的!
依着我说,太太也不必太过担忧,左不过咱们就是到贾府来做客的。
这段时间将大爷看紧了,等咱们搬去了自家的宅子,吩咐门房盯着些贾府的爷们,不就行了?”
薛太太虽没和人说,私心里却一直想着长住贾府的。
一来,他们孤儿寡母的,求个庇护,旁人看他们住在国公府中,总会忌惮几分,薛蟠兄妹在外行走也体面。
二来,她早就听说贾政是个严厉肃正的,寄希望于贾政管束管束薛蟠。
可现在,薛太太想着薛沉家的说的什么游荡优伶、流连楚馆、淫辱仆妇,只觉心惊胆战。
薛蟠那个性子,她是知道的,跟着贾府的爷们,哪有不学坏的?
她才刚刚看到了点希望!
薛太太心下迟疑,完全不能决断,只一味地哭,又骂贾府的爷们不正经,还勾着她的儿子学坏。
正哭着,薛蟠兄妹回来了,薛太太忙命请过来,仔细盘问。
薛蟠老老实实将昨晚的情况说了,免不得吹嘘了自己几句,“幸亏我聪明,想着我只有二百两银子的零花,却是不够在那种地方做什么新郎官的!
不然做了冤大头不说,还差点毁了我的前程!”
薛太太还不知道朝堂律法是不许官员招妓宿娼的,听了更是大骂贾蓉和贾蔷,又问二百两的零花是什么意思。
薛宝宝便将和薛蟠算账、定零花钱的事说了。
薛太太听了只觉后怕,一把将薛宝宝搂进怀里,哭道,“我的儿,幸亏你有主张,否则你哥哥岂不是被那些黑心黑肺的给害了去!”
薛宝宝立即将薛蟠大肆表扬了一番,薛太太又惊又喜,又将薛蟠搂进怀里,抱着大哭,“我的蟠儿如今也长进了,妈就是明天死了,也放心了!
蟠儿,你可要好好记着这次的教训,以后万不能去那样的地方了!”
薛蟠免不得也陪着落了一回泪,薛太太又叮嘱他,“你妹妹是个聪明有主张的,日后要多听你妹妹的劝,遇事也多问问你妹妹”。
薛蟠忙忙应下,薛太太又哭薛宝宝,“可怜你妹妹小小年纪就要操心这个家,操心你。
我的儿,你以后出息了,可千万不能忘记你妹妹的功劳,不管你妹妹在家,还是出嫁,都要顾着她!”
薛蟠连声应下,薛宝宝见洗脑洗得差不多了,问道,“哥哥说今天的鱼羹好,不若晚上我再做一点,让太太也尝尝”。
薛宝宝说着便起身告退,其他倒也罢了,做宋嫂鱼羹的高汤却是费力费时,她要抓紧去准备。
薛太太这才知道薛宝宝一大早就为薛蟠准备了酒后养胃的米粥和鱼羹,忍不住又红了眼,一连声叮嘱薛蟠日后一定要好生照拂薛宝宝不提。
待鱼羹做好,薛宝宝照样吩咐先用子母灯给林黛玉和巧姐儿一人送上一份。
这些日子,但凡她做了什么好吃的,总是要给林黛玉和巧姐儿送一份的。
薛宝宝的时间赶得正正好,鱼羹送去时,王熙凤一家正在吃饭。
巧姐儿从小就生得弱,时常有个咳嗽脑热的,胃口也不好,总不肯好生吃饭。
今天也是一样,几个奶娘丫鬟围着都没喂进去几口。
待那薛家标志性的子母灯一出现,王熙凤立即念了声佛,“好了,小祖宗该是肯吃东西了”。
贾琏时常不在家,却是第一次见那子母灯,不由问起缘由。
王熙凤一边吩咐丫鬟收拾好喂给巧姐儿吃,一边将缘故说了,笑道,“真真我那个表妹心思巧,又肯在这些吃食上花心思,每次做出来的东西,光是卖相就讨小孩儿的喜欢。
味道更是一绝,偶尔妞妞吃不完,我将剩下的吃了,好吃得我恨不得上门讨去!”
贾琏却是不信,吩咐从小盅中倒出一些来自己吃。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你也好意思跟女儿抢东西吃,待妞妞先吃,吃不完了,你再吃不迟!”
今天除了子母灯外,又多了个小小的竹篾匣子,打开却是几串冰糖葫芦。
那冰糖葫芦却不同外面卖的,一串只有成人手指头长短,有山楂的,有草莓的,有香橙的,还有蜜饯儿的,点着芝麻红豆白糖等物,做成了十分可爱的小娃娃形状。
却是薛宝宝在等高汤的时候,闲着无聊,命人取了水果做的。
巧姐儿一看见就激动地伸手去拿,平儿忙缩回手,“妞妞,上次宝姑娘来可是说了,这些零嘴儿只能吃过饭才能吃,姑娘先好生吃饭”。
薛宝宝给林黛玉、巧姐儿送吃的时,常顺带捎些精致可爱的零嘴儿,也的确这般叮嘱过巧姐儿。
巧姐儿听了果然不再要,乖乖去喝鱼羹。
一口下肚,她就不再偷偷看那匣子糖葫芦,从奶娘手中拿过勺子,自己一口又一口地喝了起来。
贾琏看女儿吃得香甜,又看那碗鱼羹色泽油亮,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忍不住问道,“妞妞,有那么好吃么?”
巧姐儿百忙中抬起头,给了自家爹爹一个回应,“最好吃了!”
这是她给薛宝宝送来的吃食始终如一的评价。
贾琏更心痒痒了,却又因为刚刚王熙凤的话,不好意思跟女儿抢,便寻了闲话来说,“你那个表妹倒是精明,知道寻你的软肋来讨好你”。
“那她应该送去给老太太、给太太,给宝玉,讨好我一个配钥匙的大丫鬟有什么用?”
王熙凤在贾府虽说管家,却事事件件都要请王夫人拿主意,下人们暗地里都骂她是丫鬟带钥匙,当家不主事。
贾琏听了默了默,依旧笑道,“依你这样说,你那表妹倒是真心疼爱我们妞妞了?”
王熙凤哼了一声,“你是不知道,她平日里喜欢摆弄些吃食,贾府上下只有林妹妹和我们妞妞是定有的,偶尔也送些给迎春她们姐妹。
她和林妹妹最好,倒是不必说,咱们妞妞叫她一声表姨,又这般聪明乖巧,难道她不该多疼着些?”
贾琏好笑道,“你说的是,咱们妞妞聪明乖巧,就是老太太也免不得多疼几分呢!”
贾母对一众孙辈重孙辈都算疼爱,但若说多疼几分,除了宝玉,其他再也不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