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集齐许秋这最后一块拼图，或许课题真的有圆满毕业的可能性！

接下来，就是曹函育飞黄腾达之路……竞选院士，成为院士，成为开拓子宫肿瘤的重离子疗法的第一人，在历史书上来留下浓墨重彩一笔！

医生也算是读书人。

读书人最想要的，就是青史留名。

没有人能拒绝被写在医学教科书上，被后世无数医学生骂“MMP这个章节的知识点怎么这么难”的诱惑。

“曹主任，我会尽力。”许秋并没有理会曹函育那越发张扬的笑容，不卑不亢地回答了一声。

曹函育拍了拍许秋的肩膀，越看越喜欢。

而此时，坐在旁边的庄丽、崔仕渊等人对视了一眼，最后同时看向许秋，都有些欲言又止。

许秋看出了自家两位主任的难言之隐，于是开口道：“曹主任，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曹函育心情大好。

“等讲座结束后，能不能带我们参观重离子治疗实验室？”许秋问道。

曹函育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大笑了两声，而后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一個重离子治疗室而已，别人进不去，我每次顺路都去上个厕所的。”

说罢，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许秋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有种一言难尽的情绪。

总感觉复旦肿瘤院的曹主任不太正常的样子。

而且，这也太凡尔赛了点。

要不是重离子治疗实验室，来自全国各省的名医至于拉下脸面，在曹函育面前做出低人一等的姿态？

结果曹函育竟然这么随意。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可能说的是真的……

讲课的大礼堂，到住院部那边的路程，中间正好就是这座重离子治疗大楼，平时顺路过去，曹函育还真有可能进去解决排泄排遗问题……

好奢侈……许秋心里不禁吐槽起来。

庄丽则默默地看向许秋。

好家伙，你也终于体验到这种挫败感了？

当初你把能写出几十篇论文，造出几十个硕士，数十个博士的研究项目浓缩到一篇论文里边的时候，我们也是这么看你的……

……

此时，复旦肿瘤院会客厅内。

肿瘤院院长提着一壶茶，主动为远道而来的王院长、樊教授等人倒了茶，随后坐回主位，身上丝毫不见架子，笑眯眯地道：“王院长怎么还专程来一趟我们医院，怕我们抢了许秋？”

王院长严肃地道：“这怎么可能，娄院长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你请我们的许秋过来讲课、做手术，怎么可能有其他卑劣的目的！”

肿瘤院院长笑着抿了口茶，道：“我虽然有想法，但也不会用不太光明的手段。等以后许秋回了临医，我再亲自拜访。”

话里的意思是，现在是我的主场，我不会仗势欺人，但以后我要去你的地盘当面抢人。

王院长微微一笑。

心里道好霸道的肿瘤院……不愧是背靠重离子治疗系统的顶尖医院，说起话来太硬气了。

王院长虽然是老阴比，但他也最讨厌老阴比，反倒是肿瘤院娄院长这种光明长大，就靠实力在正面碾压的人更对他胃口。

这时，樊教授也道：“王院长定是担心许秋被挖走了，否则不至于专程来拜访一趟。你放心，我答应过你，既然是我牵线邀请的许秋，那我也会负责任。”

王院长刚要说很放心，却发现樊教授还要说什么。

他连忙住嘴，同时露出了生怕许秋被人挖走的表情。

樊教授见状，补上了卡在喉咙里的后半句：“我跟你保证，要是许秋被人挖走了，那我去你们医院添上他这个窟窿！我加入你们临医！”

想抱我家许秋大腿就直说……王院长眼睛一眯。

不过这只是心里下意识的玩笑话，许秋虽然潜力惊人，但要论影响力，十个许秋都不如现在的樊老教授。

王院长顿时收起了担忧的表情，正色道：“有樊教授这句话我就完全放心了！”

嘴上说着，但心里却窃喜。

我只是来假装跟你谈判而已的，结果莫名其妙又收到一个承诺……血赚啊！

三人闲聊间，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娄院长看向门外，知道是妇产肿瘤科的人来了，喊了声“进”。

片刻后，一位留着干练短发的中年女人，以及一位身材高瘦，嘴唇很薄的中年男性走了进来。

娄院长连忙起身介绍。

“介绍一下，赖珊赖主任。主攻的是妇产腹腔镜，对各种女性疾病、肿瘤都有很大的建树。

“旁边这是杨树新杨主任，放化疗这一块的专家，是院内妇产科肿瘤放化疗的一把手，经验极其丰富。”

接着，又介绍了王院长。

至于樊教授，肿瘤院众人前几日就已经认识过了，因此只是简单微笑致意。

“王院长手底下的医生可不简单。”短发、眼神凌厉的赖主任落座，目光充满了侵略性。

她没想到许秋竟然真的敢来……在医学峰会上，面对这么多专家讲课，后面还要做手术，许秋说话能控制住不打哆嗦吗，手术刀能拿稳吗？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还不等王院长接话，嘴唇很薄的中年男人便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杨主任靠着椅子，同样不太欢迎王院长的样子。

只不过两人都没有表现出来……这只是学术之争，还没到憎恨到具体的人的程度。

如果许秋真的能让复旦肿瘤院确立以经腹切除为主的发展方向，那他们也乐得跟着曹函育干。

毕竟全院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失去了平衡的内斗只会磨损自身实力，到时候科室竞争力下滑，他们所有人都得跟着倒霉。

反过来，如果能借着许秋的势再上一层楼，即便不当大主任，他们的地位、获得的资源也远比现在要高。

会客厅里，王院长似乎很是如坐针毡。

看起来因为赖主任、杨主任的到来感到不适。

实际上只想着赶紧散会，他还想带着许祈音这小丫头在魔都四处逛一逛……自家的孙女只想着剪自己头发，还是别人家的小孩香，听话又懂事，乖巧极了！

就在这时，外边再次响起脚步声，而且还是好几道。

娄院长、赖主任等人脸色同时一正，樊老教授也有些热切地看向门口。

很快，房门被推开，曹函育、许秋和庄丽三人依次进入。

至于崔仕渊和王凡，两人参加个医学峰会就顶天了，实在是没有受到复旦肿瘤院院长接待的资格……

不过也正好，这两人可以帮着带孩子。

“许秋！”

会客厅里，娄院长当先站了起来。

赖珊、杨树新两人也起身，目光审视着许秋，等看到对方丝毫没有露怯，从容地与樊教授、娄院长等人攀谈时，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吃惊。

心态好稳！

果然，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在方方面面都远远地超出了同龄人。

“许秋！”

“许主任年轻有为呀，有没有兴趣去妇产科发展？”

杨树新、赖珊两人同时走来，先前对王院长似有若无的敌意，此刻烟消云散。

王院长沉默了一下……好家伙，你们把莪当假想敌，等正主来了一个比一个殷勤是吧？

“好了，赶紧坐，许秋昨晚才降落魔都，今天还没休息好就来开会了，你们别浪费他的精力！”见杨主任和赖主任要过来结交，曹函育立马催促了起来。

两位主任瞪了曹函育主任一眼。

你这是想让许秋休息吗？

你分明是担心我们拉拢许秋！

“都坐吧。”娄院长低低的嗓音响起，虽然没透露什么威严，但会客厅还是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有他控场，三个针锋相对的主任最后都回到了位置上。

娄院长也一改之前随和的态度，严肃了几分，道：“这次请许主任过来，主要是两个核心点。

“第一，是讲座。这场讲座将与医学峰会合并在一起，希望许主任能详细讲一讲经腹切除术的潜力、展望，有多少讲多少。”

许秋沉默了一下，眼神多了一丝怀疑……心道你确定有多少讲多少？

以自己大师级经腹切除术的知识储备，只要有人倒水润喉，能讲个一天一夜不带重复的。

他倒是能坚持住，但场下参加峰会的都是五六十岁的老骨头，会开完了，人也凉了一半。

娄院长看了眼许秋，察觉到对方那为难的神色，轻轻笑了笑，道：“你不用害怕，虽然都是名医，但你的经腹切除术对他们来说还是很新鲜的，业内都想知道这台手术的诀窍与技巧。

“你也不用担心没话题讲，实在想不到讲什么了，讲个半小时也是可以的。”

许秋没有接话。

误会就误会，懒得解释了……

娄院长接着说道：“接着是第二个核心，手术！

“我们医院已经有好几个需要做子宫切除的病人，此前安排的都是腹腔镜手术，还有几个被认为不适合手术，因此只做简单的外科处理，主要是靠放化疗延续生命……”

说到这里，娄院长看向了一旁的赖主任、杨主任。

短发的赖主任表情不悦……本来病人都是她手里的，她也分配好了主刀人选，结果樊教授一来全乱套了。

杨树新则微微昂起头……外科手术有适应症，有救不了的病人，但每一个中晚期癌症的病人，唯独离不开的就是放化疗，他作为该领域内的掌舵人，自然是极为骄傲。

这时，娄院长话锋一转，略过曹函育，重新看向许秋，道：“不过现在，有一个病人愿意接受风险更高的经腹切除了，只要你能在同期的手术中，让病人的预后达到赖主任经手的腹腔镜病人的程度……”

说到这里，他便没有继续展开。

不过谁都能听明白，只要许秋真的做到了，恐怕肿瘤院就会立马调转矛头，选择坚定地支持经腹切除术。

毕竟，经腹切除是妇产手术的基石，只要它能做到跟腹腔镜手术一样好就足够了。

听完这话，许秋抬头扫了一圈，看了眼樊教授，又看向曹函育等人。

他沉默了一下。

娄院长讲话滴水不漏，但还是透露出了他的态度。

对方本能地说出“风险更高”，并且只要求预后能堪比腹腔镜下，全然不提手术过程中的环节。

娄院长心里也是不太相信经腹切除术的上限啊。

就连为了经腹切除术奔走的樊老教授也是如此……没想到自己手术视频、论文都拿出来了，这台手术真正的意义竟然还是被低估了。

也罢……

许秋笑了笑，声音平稳地道：“同台对垒吗……那我先祝愿赖主任手术顺利了！”

闻言，会客厅众人都愣了一下。

樊老教授、娄院长等人都惊异不已，他们自然听出了许秋的话外之意，对方似乎根本不虚，甚至担心赖主任失手，生怕对方发挥失常不能比个尽兴。

赖主任也万分诧异，短暂的愕然后，她露出了个挑战意味十足的笑容，朝许秋伸出手来：“许主任，也祝愿你发挥出自己的最好水平了。”

许秋握住了对方伸来的手，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

距离医学峰会还有半个多小时。

许秋这边也正好结束了与娄院长的会谈，曹函育带着临医的几人在院内参观着，介绍着复旦肿瘤院的方方面面。

王院长则四处观看，心里想着这个好牛逼，但我有许秋；那个也好厉害，但我有许秋；这个重离子系统也好馋人，但我有许秋……

不久后，流落在外的崔仕渊，王凡带着许祈音找过来了。

小丫头高兴地扑到了许秋怀里，任由许秋揉着小脑袋，发出舒服的声音。

曹函育的目光则落在王凡背后鼓囊囊的书包上，他轻挑眉毛，道：“你还出去买纪念品了？”

王凡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曹主任，这是我从临医带过来的纪念品。”

曹函育眼睛一亮……还有这种好事？

“给我看看。”曹主任伸了伸手。

王凡立马后退了一步，稍显警惕地道：“曹主任，你不要着急，一会儿人人有份！”

“你打算在医学峰会上发？”曹函育看出了王凡的心思。

他大笑一声，道：“你这小子，许秋励精图治，钻研技术，才有资格站到这种级别的讲台上。你好的不学，学其他人送礼物？”

说完，又批评道：“况且，哪有你这种送法的，谁都送了，就等于谁都没送……我建议你把礼物都给我，这样送礼的效果是最好的。”

好家伙，图穷匕见……王院长深深地扫了一眼曹函育，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王凡则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曹主任，我不是想送礼……说来话长，到时您就知道了，我一定给您准备最大的一份礼！”

听到这话，曹函育笑了一声，不再多说。

话说回来，这种小医生真好玩，逗两下就吓得浑身发抖了……我就是个主任而已，难不成还能天天让你加夜班不成，没有这么变态的惩罚手段的。

“小祈音，爷爷带你去迪士尼！”这时，王院长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接过了奶爸的职责。

准确来说是奶爷。

许祈音很懂事，知道自家爸爸要去开会做手术，跟许秋贴了贴脸蛋后，就乖乖地伸出手来，任由王院长拉住。

王院长心都快化了……自家的孙女为什么这么刁蛮，还是其他人的小姑娘好啊。

“一会儿想玩什么，爷爷陪着你。”王院长信誓旦旦地道。

许祈音跳了一下：“过山车！”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

随后王院长干笑的声音响起：“过山车不好玩，换个其他的。”

“那个一下子上来一下子下去的！对，就是跳楼机！”

“……跳楼机很危险，我们再换一个。”

“鬼屋！”

“……”

王院长扭过头来，朝许秋投来了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

眼神充满了绝望，仿佛在说：我是被小孩克吗，真要是跟你女儿玩完这一趟回来，我一把老骨头得散架一大半……

……

“没事，我们这有专业的医务团队，王院长要是出问题了，我亲自出马。”目送一老一小远走后，曹函育乐天派地保证道。

庄丽看了眼曹函育，试探着道：“曹主任好像是妇产科医生？”

“都一样，都一样。”

曹函育笑了笑，背着手在前头带路，转头道：“许秋快跟上，给他们上课！”

“好。”

许秋没有多言，快步跟上，脑子里则在迅速过着一会儿讲课要用的内容。

此时的大礼堂内，已经满满当当地坐上了人。

中间的核心区域，一共一百出头的位置，全部都是来自全省的妇产科名家。

这其中随便拉出去一个，在省内都是首屈一指的顶级专家，放到全国范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以说，大夏妇产医学界目前正当年的一批专家都在这里了。

当然，在他们之上，还有樊教授这个级别的老前辈。

不过那已经是另外一个评判体系了，与樊老教授同辈的人实际上已经不参加各种追名逐利的大会，除非某项技术能带来技术革新，能成为发展的里程碑，否则他们很少会露面。

而在一百多人之外的外围，则整齐地分布着不少年轻医生。

这些都是复旦肿瘤院的青年人才。

作为医学峰会的主办方，复旦肿瘤院承担了大部分的费用，提供了场地等等，自然也享有一定的特权。

让自家的医生旁听这种级别的会议就是其中一个。

此时，大礼堂里人声鼎沸。

看到许秋到访后，再结合樊教授前几日的讲座，以及复旦肿瘤院内部的暗流涌动，再不敏感的人也意识到许秋这是来给曹函育撑场子的。

很多人好奇，许秋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能不能镇住妇产肿瘤科的另外两派。

“不是我嫉妒，我只是觉得，不会有人放弃扬名立万的机会不要，反而让其他人帮他宣传……自始至终，在扩大经腹切除术的都是樊教授，许秋何在？”

这句话一响起，就吸引了诸多视线。

不少人看了过去，盯着发出此话的连教授，陷入了沉思。

仔细思索后，越发觉得有道理。

换做是他们，如果他们掌握了这等经腹切除术，他们甘愿让另一个人顶着自己的名字去收割名望吗？

绝对不可能！

这种在同行面前展现自己超绝的技术力，让诸多业内名家都对自己刮目相看的机会，是个人就不可能错过。

除非他撑不起场子！

这么一想，许秋自从手术视频和论文后就再也没有消息的事情就合理起来了。

“是与不是，一会儿便知。”连教授见场上的质疑声渐渐地占据了主流，笑了笑，重新坐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人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想听到的消息，也更愿意相信由自己推理出来的答案。

自己引导着众多专家怀疑许秋，他们就会下意识地认为许秋外强中干。

而这种想法，也会潜移默化地导致专家们不断挑刺。

当时许秋能在临医的会议室技惊四座，是因为到场的都是省内的医生，水平和眼界都有限。

但如今满座尽是名家大医，他们的眼光何其老辣，许秋能顶得住这么多顶尖专家的审视吗？

正思索的时候，嘈杂的会议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连教授也立刻回过神来，朝着门口看去。

他本来以为是许秋来了，然而定睛一看，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大礼堂内，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声，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诧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