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排污国交流团的较量，许秋等人本身就是个彩头而已，可有可无。

真正重要的，是桐生信一与洪经纶这类成名已久的心外科名医的学术交锋。

因此，他还得单独找洪经纶等人商榷。

为此他专门从天都阜外请来了心外科名医段主任。

毕竟虽说没法让外省名医帮忙出战，但带一带队伍总归是没问题的。

说实话，本来侯文吉打算请其他几名专家的，但他们听说没手术，就都给拒绝了。

对于他们来说，做一场手术容易，讲课也很简单。

但要是奔着与排污国的交流团比拼去的，那就要讲真东西了。

愿不愿意教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得劳心费力地整理资料，又要针对桐生信一等十二人进行细致分析，实在是太烧脑了。

有这功夫，都够做好几台飞刀了。

因此侯文吉差人问了好几位名医，但都被拒绝了。

最后，依旧是对钱来者不拒的段主任接下了这个苦差事。

思索间，侯文吉来到了会议室。

听到动静，一屋子的医生都看了过来，一共有七位，都是在白云省颇有声望，能扛起重任的医学专家。

前排的洪经纶站起了身，道：“侯厅长，一会儿有外省的名医要过来授课？”

他们收到的信息就是如此。

洪经纶自然也明白白云省高层的用意。

既然没法用外面的人，那就请他们过来讲课，虽说临时抱佛脚起到的作用不大，但提前针对对方医生的学术侧重，给出方向，或许还是有些希望的。

“嗯，来的是段主任。”侯文吉说道。

听到这個名字，不少人眼睛一阵闪烁。

侯文吉将这些目光收入眼底，不仅有些意外……段主任在这群专家心里的地位居然这么高。

然而刚这么想，就听洪经纶有些激动地道：“我知道段主任，就是亲口承认TAVR术不如许秋的名医！”

此话一出，后面的医生脸色也缓和起来。

“对对，就是他，他和黄组长都说了这番话，他算是第一个看出许秋才华的医生了。”

“真羡慕他啊，也不知道许秋的TAVR术有多惊艳……听说他还跑去妇产科做手术了？简直是浪费人才，是男人就不要对女人动刀子！”

“真男人应该切心脏！”

会议室的气氛一下子就欢快了起来。

侯文吉以及一众院长都一脸懵逼。

对女人动刀子是什么鬼，人家是妇产科……你们为了一个许秋，至于说出这种话？

不过在短暂的迷茫后，每个人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错愕。

侯文吉表情更是无比凝重。

他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是低估了许秋在这群心外科专家心里的地位……明明他们都没跟许秋接触过，从哪儿生出的好感？

“是越传越神了？”侯文吉做出猜测。

可能段主任只是说许秋能做TAVR术，在经由人口一穿，就变成了许秋的TAVR术天下无双……嗯，还是这个可能性更大一点。

“都安静点，段主任马上就要来了，别丢了白云省的脸。”侯文吉轻飘飘地吼了一句。

他扫了一眼白云省的医生们，心里一阵叹息。

难怪自家的医生都不太行，就这心理素质，能有什么巨大的成就吗？

像段主任这种从阜外等大医院来的，基本都是喜怒不言于色，怎么可能七嘴八舌地议论他人。

……

随着会议室安静下来，段主任也终于姗姗来迟。

他身上还带着一股咖啡的气味，中午他才在阜外做完一台TAVR术，一刻钟也没有休息，就带着通宵准备好的讲义和资料，马不停蹄地跑过来了。

尽管飞机上睡了一阵，但疲倦依旧难以克制，只能用咖啡顶一顶……好在不是做手术，光讲课的话，对精神专注度的要求没这么高。

嘎嗒——

推门而入，会议室的目光瞬间来到段主任身上。

侯文吉率先起身，鼓掌道：“欢迎段主任！”

一众院长和洪经纶等人都起身迎接，虽然总共只有十几个人，但掌声却很响亮。

段主任回了个礼，礼节性地笑了笑，便忍着疲倦，如同流水账一般念了讲义。

虽说态度很敷衍，但段主任是收钱办事的人，他讲的至少是真东西。

中途，段主任偶然提到了心尖TAVR术。

洪经纶眼睛一亮，连忙道：“听说临医的许秋能做心尖TAVR？”

昏昏欲睡的段主任猛地惊醒，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兴趣，道：“许秋？他处理心尖TAVR的细节令人赞叹，简直是艺术！”

“艺术？段主任能不能具体讲一讲，我们没有机会亲自观摩，只能听业内的人瞎传了，也不知道可信度有几分……”洪经纶也兴奋了起来，连忙追问道。

段主任走下了讲台，背着手，激动地在前面踱步着，语气激昂地道：“我与你们仔细讲一讲，你们就知道许秋处理心尖TAVR究竟有多惊人……”

……

后排，旁听的侯文吉眼神逐渐呆滞。

他望着讲台附近滔滔不绝的段主任，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大的震撼之中。

前一分钟，段主任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跟高中的数学老师一样无聊且自带催眠技能。

但此时他像是变了个人，说眉飞色舞太夸张，但讲话变得绘声绘色，与洪经纶等人激烈地讨论着，有时候还会针对某个细节发生争论。

当然，洪经纶等人本身没法独立做TAVR术，更多是提出疑问，也就是声音大了点显得像是在争论，实际上也只是请教。

“侯厅长，许秋好像是有真本事的……”这时，旁边的静安市人民医院院长说道。

周围也响起咽口水的声音。

众多院长此刻瞠目结舌地望着前方。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觉得这些医学专家在故意找茬，被许秋的传言给糊弄了，那么现在，当段主任也表现出对许秋的推崇时，他们之前的怀疑彻底烟消云散。

侯文吉更是吃惊不已。

他已经尽可能高看许秋了，却没有想到，许秋的地位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很多……

“有机会吗？”侯文吉低声问道。

一名心外科出身的院长想了想，用不确信的语气道：“若是要比TAVR术，许秋如果真能发挥出超过段主任水平的技艺，那排污国那个藤原美子肯定有所不如。

“但跟桐生信一或者是其他名医比的话，依旧非常悬！”

这已经是保守说法了，段主任亲自上都比不过桐生信一。

听到这个评价，侯文吉脸上的喜色褪去了几分。

顶多也就是赢个小菜头，意义不大。

况且，到时候交流形式如何都还没有定数，对方如果提前知道了许秋的强项，避开TAVR术，许秋还怎么玩？

……

“说的我口水都干了，对了，许秋呢，你们要跟排污国的交流，怎么就你们七八个人？”中途休息时，段主任倚在讲台上，边喝水边问道。

洪经纶隐晦地往后看了一眼。

众多视线也同时落到了后方的侯文吉身上。

侯文吉只觉得四面八方的目光烫人，他站了起来，道：“段主任有所不知，决定交流赛结果的，是洪主任等名医，青年医生只是个调味剂，算是调节气氛的。”

之前他让许秋提前报道，是怕他不来，导致一众名医有借口摆脱交流赛。

现在都谈好条件了，自然就没有了这种顾虑。

况且，好几个名医都没收到邀请，许秋等青年医生更是可有可无。

听完这话，段主任笑着摇了摇头，道：“可惜可惜，许秋的能力很强，我与他探讨过学术领域的问题，他都能答上来，颇有我年轻时的风范。”

这个评价让侯文吉瞳孔一缩。

但旋即又有些失望。

果然，也就只有年轻时段主任的实力而已。

如今的段主任，面对桐生信一尚且不能战胜，更何况是许秋？

“行了，继续讲吧，接下来重点讲一讲排污国第五位医生……”段主任的声音再度响起。

众人精神重新集中起来。

……

……

与此同时，学术界的各种传言也到了临医众人耳中。

和侯文吉等人一样，临医众人同样感到不忿。

但与他们不一样的是，临医的医生护士还多了一丝期盼。

许秋也是交流团成员之一！

如果许秋能胜过排污国来的两名年轻医生，那临医的名气瞬间就会高涨。

至于桐生信一，他们不在乎，输了也就输了。

小人物没有这么多想法，看到自家的许秋赢了头衔多到吓人的外国天才，看到临医声名鹊起，这就足够了，至于白云省丢不丢脸，自然有侯文吉等人去烦恼。

一开始他们还打算白嫖许秋呢，要不是王院长力挽狂澜，连那两千万都拿不到！

“最年轻的都比咱们许医生要大两岁了，输了也不丢人！”

“好家伙，这还没开始交流赛呢，许主任又不一定会输，能不能有点信心！”

“这个桐生信一好吊，比咱们董子牛主任厉害多了……感觉许医生要输。”

“输了无所谓，况且董主任什么身份啊，拿去跟桐生信一比，也就咱们敢直呼其名了，在排污国内，他都是被尊称为介入仙人、桐生教授的……”

“也是，咱们省估计悬了。不过这样反而更凸显许医生胜利的珍贵，其他人都比不过，就许医生争气！”

“虽然说这是事实，但想一想还是很憋屈……”

“……”

院内的气氛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们相信许秋的能力。

忧愁的自然是白云省没有能站出来的名医，省内心外科依旧十分薄弱。

紧跟着，话题的重心又开始偏移了，众人开始纷纷怒斥排污国不讲武德，专门挑白云省这种心外科弱势的地方开刀……

此时，急诊科主任办公室。

许秋单手提着粉红色书包，许祈音在前面推开门，回到了熟悉的空间。

“回来啦！”小不点张着双手，不知道对谁说道。

许秋把书包挂好，抱起了女儿，道：“小祈音，借借运气。”

“咦？”

许祈音疑惑地抬头看来，但很快就被许秋的胡茬给扎地闭上了一只眼睛，咯咯咯地笑着：“爸爸，好痒！”

许秋又用胡子蹭了蹭女儿光洁的额头，惹得许祈音一阵躲闪，最后整个人都缩进了他的怀里。

“该干正事了。”

玩闹了一阵，许秋抓起女儿的手，眼前浮现出抽奖面板。

这些天里，他偶尔就会自己试一试初级抽奖。

拿到的奖励都很普通，有时是对缝合术的熟练度加成，有时候干脆就是某个手术步骤的经验书。

有用是有用，但相比直接给个大师级手术什么的，简直弱爆了。

总之，许秋算是确认了自己人品差的事实。

“307点积分！”

收起心绪，许秋看向界面里的积分栏。

这些日子他攒了不少积分，就等着有用武之地的时候。

而且，为了筹备这些交流赛，他专门搜集了各种与心外科有关的文献，都快把自己变成心外科的形状了。

以至于董子牛激动得就差了泪流满面。

而庄丽、李主任、马主任和呼吸外科主任等人都直呼“使不得”“不要误入歧途”。

“应该稳了。”

按照系统抽奖的规则，盲盒的奖品会更倾向于给自己最近频繁接触的领域。

想到这里，许秋抓起女儿的手，往前方的空气中点去。

“中级盲盒，抽奖！”

“抽奖抽奖！”

“抽奖！”

……

……

交流日前一晚，一架国际航班降落静安市。

不久后，十几个人乘坐专车，前往静安市人民医院。

正是桐生信一带队的排污国交流团。

前来接待的是静安市人民医院的副院长，身份不高不低，算是给足了尊重。

副院长坐在副驾驶，看着中巴的车厢后部。

十二名医生，此刻都出奇地安静，要么看着窗外，要么望着前方。

带来的三名翻译也都没有说话。

而桐生信一则端正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看到这一幕，副院长心里一惊。

不知道还以为是武士团，纪律这么严明的吗？

而且，他们看样子都挺友善的啊，万一就是单纯的交流，不进行学术比拼什么的呢？

不久后，中巴抵达静安市人民医院附近的大酒店。

副院长带人到了地方，刚要准备离开，就听到紧闭的房门里传来了讨论声。

他顿了顿，摇了摇头，径直离开。

……

房门处，年轻的佐藤雄太收回了目光，有些诧异地道：“没想到此人没有偷听。”

他是个精瘦精瘦的年轻人，手骨极其明显。

有人道：“我们说的是排污国的语言，他即便想要听也听不懂。”

顿时，又有人微笑起来。

紧跟着，一双双眼睛看向了中间的桐生信一。

他们在车上全程不说话，只是因为团队的领头人桐生信一要求罢了。

桐生信一是个对细节极其苛责的人，喜欢禅定，不喜吵闹，尤其是旅途之中。

因此，不管是飞机上，还是中巴转运的途中，都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

在场的人都是跟着桐生信一多年的医生，经历重重考验才被选拔进入手术团队之中，又经过筛选才加入交流团，自然是熟悉了桐生信一的脾性，也愿意遵守。

毕竟不论是地位，还是在学术界的成就，在场众人距离桐生信一还差上一大截。

“老师讲两句鼓励大家的话吧，虽然大夏的心外科介入比我们差一筹，但我们还是认真对待！”一旁一位打扮轻熟风的女性说道。

她盘着传统的发髻，不像是医生，反而更像是人妇。

当然，这也只是藤原美子的表象罢了，实际上一披上白大褂，她就是雷厉风行的女医生。

“女子传人”的名号是靠她的才能和医术打下来的！

众人的目光回到正中的桐生信一身上。

这是一个长得跟刻板印象一模一样的排污国人，中间留着一茬胡子，浓密的黑发打理得整整齐齐，，眉毛也修剪得非常细致。

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方正，线条分明，下巴坚毅。

随着他睁眼，众人的视线便被他深邃的眼睛给吸引了过去……这是一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仿佛透露着深深的智慧，沉稳不发，内敛而含蓄。

事实上，桐生信一早些年就已经生出白发了，只不过他每年都会染一次头发，而且也植过头发，因此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总是一副一丝不苟、打理齐整的模样。

这不仅没有损耗他威严的形象，反而更让排污国的人相信他的智慧。

毕竟，一个地中海的防治脱发医生，哪怕外面传得再如何玄妙，当病人来到诊室，看到医生那比自己还要稀疏的头发时，换成谁都会怀疑到底是自己有问题，还是医生有问题……

桐生信一遵循的便是这样的思想。

他不希望自己任何不好的状态出现在大众面前，因此展现在外人面前的总是精明、精神饱满的状态。

这也更让人信服他的能力。

短暂的沉默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桐生信一人中的一茬胡子动了动，有些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