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子,来此处为何?”
项燕在山间高呼,因为这里已经离开安地境内,是为安地之北,临近汉江的一座山峰之间。
白狐凌跃,风允不答,直到落在山峰之顶,才停下。
“风子,您,封印解开了!”
项燕不过是后天二层,可没有把握留下身为先天的风允。
或者说,无封印在身的风允,在楚国内,怕没有几个人能留住的。
“你看。”风允指向远处,滔滔汉水,汹涌而下,但相比汉水的其余地段,此处却是最为狭窄,平缓的地方。
“呃?”项燕不动,他此时更担心风允离去。
风允对此一笑。
“我从楚史中得知,原本楚国位于丹顶之东,丹水之侧,遂为丹阳之地。”
“而这丹水就是汉水在北的一处主支,依靠这条丹水,不知养育了多少国,也成为多少国争夺之地。”
正如庸…在楚从丹阳迁都至南之郢都后,就以截水而攻,灭去留守丹阳之楚人,强占丹阳。
对楚人来说,这段历史是模糊的,因为迁都后鲜少有人再接触丹阳之人,而对于楚国权贵来说,这是屈辱的,因为迁都后相隔诸国,即使出兵,也没有夺回丹阳。
但对于楚君来说,却是铭记在心的,因为庸为伯国也,在庸夺取丹阳后,楚国出兵,周王却以不得乱谋,楚为子爵,不可掌荆楚全地为由,出兵征楚……
当然,这一次周王征楚是失败的,其一共失败三次……
不过楚国至此后,也不再谈丹阳之地,以子爵之位,掌荆楚大地,归于大周……
而庸国与楚国的仇,也至此结下。
但楚国也不敢轻举妄动庸国。
毕竟,当初周灭商时,西南八国组成牧誓八国,助之周王,其庸国为首,可见庸国势大。
就是如今面对庸国,楚国也不能说有把握。
其庸,西南大国,伯爵也!
沉默许久,想来项燕也是知晓这段屈辱历史的。
“呼……”
寒风冷冽。
“风子,下山吧,这风大。”项燕实在担心风允离开,那时怕是他难辞其咎也。
风允淡笑,指着汉水道:“可会划船?”
项燕一愣,紧接道:“燕之项氏,本是东地之国,被灭后来楚生存,余自幼在荆楚之地长大,荆楚有江水、汉水两大流,多湖泽,自幼擅水。”
风允颔首:“巴山楚水,确是如此,其各有擅长。”
“项燕,你楚国之人擅水,那你说扬粤之人擅山,擅山战否?”
项燕微思。
“余不曾和扬粤人战,但听闻,扬粤之人居山吃山,其对山势熟悉,怕是很擅长山战的。”
风允点头。
“有山之民,知山,擅山战,可称山军也,其马匹战车不得上山,唯有山军能疾,这是扬粤人的优势,也是当初楚国要行策以对,举一力偷袭扬粤王都,断其后路的原因。”
“实际上,扬粤王若不离开扬粤,也可在山中躲藏,让楚防不胜防。”
“不过是扬粤王也只是王,他身后还是宗室,宗室要的是安稳传承,所以在有退路之后,纷纷退去。”
“再看楚国,居水擅水,那,可否有水军?”
水军,此时为西周时,各国林立,战争不显,唯有四处的蛮夷在与边疆之国摩擦,像楚国这般执着灭蛮夷国,去拿那些在周人看来贫瘠蛮荒的土地的,少之又少。
诸国,包括蛮夷都倾向于,向周天子的中原等地谋求,谁会反其道而行呢?
可机会,往往在寻常人看不见的地方。
风允来自后世,当然知晓江南之地的富庶,只不过现在江南各地水患严重,天时与北多有差异,依照周历法多有问题。
但只要能修订适合的历法,再治理水患,就能快速成长。
遂当初风允制定历法,让百越农耕有时,制定南下之策,而非北上,参合那数百诸国的战斗。
如今,楚国或许是无奈,不得已而南侵,可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醒悟,南地也是宝藏。
“水军?”项燕吃惊。
“风子也懂兵法?”
“水军为何,如何战呢?”
此时,诸国之间,船只只是运载之物,而非战船。
就如当初周灭商时,太公就以船舶,在黄河之中运输士兵,除此之外,再无多矣。
之后的周王朝,也是这般,比如说……周昭王姬瑕。
也是那位征楚的天子。
其征楚,需以船舶渡水,可在渡汉江时,船舶自毁,六师败亡,天子溺薨!
可见其船舶之工弱,不擅水,不可称水军也。
而此时……大势将起。
南方有楚、越多国,其还有吴在淮水之地,多国国界也以水为隔……到时,水军的作用也将起了。
“水军,以水为掩,以水为车;行船舶之速,借船舶之便。”
“手持弓,可游行而远攻,威慑巡航。”
“手持矛,可靠岸而近攻,奇袭夺胜。”
“依天下之水而利国之军事也。”
风允说着,项燕瞠目咋舌。
“你瞧,是行舟于水快,还是行路于地快?”
快…
光是行军的速度,对各国之间,就是大利。
“看看这汉水和贯穿荆楚的江水吧,只用来浇灌田土,太过浪费了。”
若不是了解了处于此时的楚国,风允也不会知晓,原来在这个时代,还未有水军之师。
船舶也多是小船小舟,不堪军需。
“风子……这,您说的,我会告知族里,让族长告知楚君。”
项氏之族多勇将,少政治、统兵,但若是能有向上之机,冒险又有何妨。
说着,项燕对风允一礼。
“项燕代项氏,谢风子赐教,铭记万载,不敢忘怀。”
光是一听此言,项燕这位喜好军战的人就清楚,这水军是多么大的力量,对于处于楚水的楚国,是多么的重要。
若是以项氏来说此事,能获得的奖赏,对项氏这個楚地小氏族来说,不亚于毁而再起之恩。
风允并非要让谁拜服,也不是收项氏之心,只是平常地诉说自己的观世之感。
见项燕有心谋功,风允警示道:“楚国权贵亦有阶级,莫要贪功而伤。”
水军,没有风允,也会出现的,这是大势所趋。
而这立水军之功,多半也不会与项氏有关系。
不等项燕从愕然中醒悟,风允自言自语:“那么,回到我们最先的问题——来此处为何?”
风允望向汉水,似在回忆。
这回旋的波涛,将他带往未来。
良久……
“此地,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