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已经显出鱼肚的亮白。
昨夜在那个镇子上住了一夜,清早方越随便吃了一点早点之后,便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夏河县城。
一趟就能达成目标,让他的心情不错,接下来的重点就该放在这门扶气养生功上面,争取早日在这门功夫上取得进步,来验证脑海当中的想法是否可行。
如果可行,那么自然是皆大欢喜。
如不可行,那么就必须尽早的做出打算。
或许是因为时间还早,道路上的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
咴儿咴儿~
一阵驴叫声音响起,随即一个憨厚老实的声音响起:
“后生,是去夏河县城的吗?上来吧,到县城还要十好几里地,你要是走过去,只怕还得大半個时辰。”
“只要三个铜.......”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自然也没有白坐的驴车。
多拉一个人,不说其他,肯定是多消耗驴子的体力。
那么,就得多给驴子喂食。
老者赶驴车,走的就是镇子到县城这段距离,就是赚个辛苦钱。
这不刚才一趟,送了一户人家去了镇子上,现在空车回城,路上见了个行人,就想着拉对方一程,好赚个进城费。
只不过,老者刚刚准备报价。
这个时候,看到了方越扭头过来。
当即,他忍不住的咽了一口唾沫。
“老丈,你刚才说多少钱?”
方越扭头,看到一辆驴车缓缓而来,到了自己身边不远。
驾车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拿着烟锅,正看向自己,显然是冲着自己说的。
“这个,这个,不收钱。”老者艰难的说道。
同时心里头暗暗叫苦,刚才怎么样就鬼使神差的叫了这个‘后生’呢。
明明看背影是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怎么竟是生的这样一副面孔,活活像个山大王。
满脸络腮胡子,脸上的疤痕像一条蜈蚣一样扭曲着,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面对这种人,他哪里敢收钱!
“好嘞,老丈,你人还怪好嘞。”
方越自是看到了老者表情的变换,但也没有在意,他现在这副面貌,就是如此。
正常人见了,谁不害怕。
虽说他走路的速度可是要比这驴车还要快的,但是现在有人白让他坐马车,那么倒也是坐的。
方越上了车,老者也只能硬着头皮驾车。
差不多一刻钟后,老者明显放松了下来,闲不住,开始和方越东拉西扯起来,气氛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凝重了。
“老丈,你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赶车啊?”方越开口问道。
“哎还不是要讨生活,我那儿子二十五了,还没成亲,还不得多干一些,攒着钱,等着给他娶媳妇。”老者砸吧一口烟说道。
当今社会,很多人十五六就成婚了。
二十五六的时候,有的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似方越这般年纪还没成婚的只是少数,并且大多数也都是因为家里贫苦,很难成罢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
老者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
“最近也不知道城里是怎么了?甜水巷那里好几户人家的孩子都被拍花子给掳走了.......”
“还有,西郊城巷子那里,好像又有人家里丢了孩子,现在这些拍花子也太大胆了。”
老者絮絮叨叨的说着,作为夏河县城的底层,显然了解更多的对于方越来说,平日里很难了解的事情。
比方说,这些事情他就从没有听说过。
两人聊着,时间过得也很快,不多时候,夏河县的城门就已经遥遥在望。
“这个,那个,客官,到地方了。”望着越来越近的城门,老者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
入城费,多一个人,就要多一个铜板,再加上驴车,也得一个铜板。
他要是就这么驾车进城,可得掏三个铜板的进城费。
这一趟都没赚多少钱,要是再白出一个铜板,那可亏大发了啊。
“呵呵,那,老丈就此别过。”
方越哈哈一笑,当即就下了车。老者不容易,他也没必要省这一个铜板。
当然了之前说的三个铜板车费,方越还是付给了对方。
然后,也不管老者错愕的目光,就径直的汇入到人流当中,进城了。
~~~~~~~
一晃又是十数天过去了。
这半个月,方越自然是将时间都用来钻研那本花费了一百八十两银子买来的功法。
这门功法没问题,很容易就能修炼入门。
当然实际上,就算是入门后,方越也感觉不到这门功法有什么作用。
真要说是有的话,那么就是一些简单的调理气血。
普通人若是修炼了,不说多活几年,起码能够少病少灾。
这倒是很适合的他的父母家人。
只不过对于他来说,就没有太大作用力。毕竟,作为修炼到易髓阶段的武人,这些基础的锻炼修行,自然是没多大作用了。
该修炼的已经差不多修炼过了。
甚至若不是金手指当中显示,方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入门了没有。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属性不合,这门功夫的修炼进度,真是够慢的啊。”
方越感叹了一句,然后结束打坐调养。
洗把脸,换了一件藏青色底子的劲服,方越来到院子当中,陈氏已经等在这里了。
今天陈氏要去城外的娘娘庙里上香,说什么也要让方越跟着去。
毕竟这次陈氏可是说要去给方越求姻缘签的,方越不去的话,会显得不虔诚。
陈氏说了好几次了,方越没办法,自然只能答应陪着去了。
方越自然是骑马,然后家里的仆役驾着马车,陈氏坐在马车里面,然后便朝着城外十里处的娘娘庙而去。
或许是今天的日子不错的缘故。
虽然时间还尚早,娘娘庙就已经香火沸腾,人声鼎沸了,今天是有庙会的。
还没到寺庙,就先进入到了一条热闹的集市。
这里小商小贩众多,卖胭脂水粉的,卖荷包的,卖吃食,小点心的,各色人等应有尽有。
这个庙是求子,求姻缘的娘娘庙,平日的香火就不错,到了庙会就更是热闹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仍旧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深入人心。
一个人家若是没有后代,那可是要被吃绝户的,谁都敢上去欺负。
跟着陈氏恭敬的上了香,
“走,跟着为娘去求签,听说这庙里的姻缘签很灵的。”
陈氏说着就带着方越来到大院里解签的地方。
娘娘庙香火鼎盛,自然少不了庙祝。
有庙祝,自然就会想生财的门路,这抽签解签,便是因此而生。
这娘娘庙,非僧非道,庙祝只是一身暗淡的黄色长衫,头发上扎着一根木簪,留着山羊胡子。
须发灰白,映衬在淡淡的香火烟雾当中,还真是有些得道高人的模样。
并且这人似乎在这里名气极高,大媳妇,小媳妇围了一圈,都是求签的。
方越和陈氏等了好一会才排到近前。
这时候,这位庙祝正在给前面的人解签。
只见这庙祝手掐指算,先是皱眉头,后又是沉吟,直让前面的妇人面露焦急之色。
之后,不外乎就是一些连哄带吓的话术,很快就又兜售了一些平安福,姻缘符之类的‘法器’。
方越看了,也是忍不住摇头。
看来不管世界如何变化,这某些东西还真就是如此。
方越也没有扫兴,等挨到陈氏了,他随意的抽了一支签,然后交给庙祝。
果然庙祝又是之前差不多的说辞,不过方越自然是不信的。
也就是陈氏架不住对方说什么方越的姻缘有阻碍,求了符之后,便能够顺遂如心。
便也就是买了姻缘符,陈氏得了这姻缘符,说等回去之后,要给方越缝进衣服里,日日戴着。
解了签之后,陈氏明显高兴了许多,带着丫鬟就在庙会上逛了起来。
方越呢,也就乐得清闲,便在娘娘庙转了起来。
“这位香客,福生物量,早生贵子。”
这时候,一个年轻一些的庙祝提着功德箱,来到了方越面前,微微躬身。
这显然是想要方越纳捐的。
毕竟,这些庙祝也是会观察的,自然知道什么人有钱,什么人没钱。
方越虽然穿着朴素,但是衣衫的料子极好,显然是有家底的。又是年轻公子模样,看起来温润如玉,这样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募捐对象。
可惜。
如今,陈氏不在这里,他当然不吃这一套。
他可不愿意花几十文,给这些肥头大耳的家伙做贡献。
微微一笑,便摇头拒绝了。
只不过,这庙祝显然不是轻易罢休的主。或许这种情况他也是见的多了。
当即回以微笑:“香客,这捐银乃是福报。今有一捆柴和一把斧头,施主选择什么?”
这里发生的事情,也是吸引了周围的香客的目光。
“就是,就是,给娘娘捐一些银子怎么了?这人怎么能这么吝啬,如此人品,娘娘怎么可能保佑他。”
“不错,为人吝啬,岂不知道这怎么能捐钱,这是做善事。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一富态中年听者差不多十月怀胎的肚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果然他的做派,也让周围的人肃然起敬,顺便自然是对方越的鄙视。
“老哥高义,不知道老哥捐了多少,说出个数来,也好让这小子羞愧。”这时候旁边一小伙子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都在等着富态中年打脸方越。
但是这个时候,富态中年听到这句话,面色当即有些尴尬难看。
“这个,那个,我今日没带钱,还没捐。但是诸位放心,我下次庙会肯定补上。”
闻言,周围的看客,一个个顿时大眼瞪小眼,都不敢相信。
庙祝眼看事情发展有些失控,心里头暗自鄙夷那个中年人,就不会胡诌一个数。但是面上却是笑呵呵的赶紧开口问道:“这一垛柴和斧头,施主该如何选择?”
“我选一垛柴。”方越微微一笑答道。
听了方越的回答,庙祝当即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语气幽幽的说道:
“施主却是选错了,应该选斧头的。这斧头在手,山林当中木柴岂不是随取随用。授人以柴,不如授人以斧啊。”
“施主捐银,却是帮助更多人,给他们谋生的斧头,让他们能够砍到更多的柴。”
很是简单的故事,和前世那个鱼和钓鱼竿的故事很是相似。
但是效果却是同样好的,庙祝话语落下当即就引得周围的看客一阵叫好声音。
眼看效果已经有了,庙祝正准备趁机继续一堆大道理,彻底拿下这个顽固的家伙,让他捐钱。
谁知刚刚准备开口,就听到面前的黑衣公子开口了。
“此言差矣。一垛柴送到夏河县城,至少能卖三十文钱,一把斧头十文钱,可以买再买三把斧头。自己留一把砍柴,其他两把还能够卖给需要的人,岂不妙哉。”
身披黄袍、一脸高深的庙祝这个时候已经目瞪口呆。
心里忍不住的高呼,竟然还能够这样,竟然还这么有道理,真是学到了,学到了,以后也能够这么忽悠人了。
只不过,同时他的脸色却很是难看,毕竟,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用话拿住,岂不是丢脸了。
“额,竟然还能这样,怎么感觉这位公子说的好有道理?”
“就是,就是,不知道这是谁家公子,不是到是否婚配。”
一时之间,在场的大媳妇,小姑娘,看向方越的目光都不同了。
只不过,作为始作俑者的方越,也不在这里停留,说完话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只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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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当中。
“这里不错,谁能够想到香火鼎盛的娘娘庙里,会是窝藏了走失案孩童的地方。”
杨岩看着面前的房间,满意的点点头。
这半个月,他已经和城里的潜伏的秀才联络过了。
如今秀才藏身在城里的世家大户魏家当中,成为魏家大少爷的管家,借助魏家大少巡检的权势,正适合给他们打掩护。
毕竟,现在负责这件案子的就是卫军巡检都尉,也就是这位魏家大少。
秀才近身侍奉,似然能够获取到更多的情报,更多的消息。
让他们轻松能够躲避卫军的搜查追捕。
“不错,等到下一批搜罗齐了之后,这趟差事就成了。”旁边,黑袍汉子开口说道。
“不过,还是嘱咐那些人要低调一些,不要惹是生非,不然若是耽误了组织的大事,饶不了他们。”杨岩继续说道。
黑泡汉子点点头,然后便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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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庙当中,依旧是人声鼎沸。
正闲逛时候,方越扫到一个通向后院的月门口上竟是有两个身材强壮的黄衣汉子守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这两人看着一点都没有庙宇当中庙祝的那种的气质,反倒是更像匪类。
方越忍不住的就多看了两眼。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响了起来。
“方越?”
方越回头一看,竟是张姝。
真是没想到竟然在此处,见到这位。张姝不是已经嫁到了山阳府城当中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了,或许是回家省亲吧。
“嗯,张师姐,许久不见。”方越微微笑道。
方越略微打量,已经嫁为人妇的张姝,明显是多了一些知性美,皮肤光洁,微微出汗。
身材更是保养的极好,
虽然已经成为了妇人,可依然风韵犹存,看起来比之青春少女还要靓丽许多。
看到方越的模样,张姝也不知道怎么地心中当即就腾了起了一团火。
原本她是看不上爹爹那个穷师弟的,毕竟,爹爹的一众同门当中,就那个方虎混的最差。
明明是个武人,做什么不好,竟是甘愿做个乡巴佬。
并且还时不时的要来她家蹭吃蹭住,张姝怎么可能有好颜色。
后来这个方师叔又收了一个徒弟,就是这个方越。她爹爹还突发奇想的想要将她嫁给方越。
这就更令她窝火了。
她的同龄人,哪一个结亲的对象不是世家大族之子,哪一个不是武举人的后代。
一个刚刚考上武秀才的幸运儿,泥腿子,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尤其是父亲三番两次的和她说方越的好,方越的前途远大,就更让她反感了。
后来听说方越考上了武举人,她已经准备勉为其难的和方越交往了。
但是方越竟然还敢拒绝。
这岂不是让她更恨方越了。
不过,好在,当时方越拒绝了。
她现在嫁了好人家,是山阳府的一个武官家的大少爷,岂不是比方越这个小小县城的武举人好上百倍了。
“哼。”
张姝冷哼一声,但是脸上却是浮现出微笑:
“不知道现在方师弟可有职司?若是没有的话,我可以我夫君提上一嘴。说不定还能够让方师弟补个缺呢。”
显摆的语气,很明显,这是在炫耀了。
炫耀她嫁了一个好郎君,一个比方越各方面都好,都优秀的夫君。
“多谢师姐。”方越仍旧微笑。
他也不恼怒,心里知道张姝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会同其计较。
当然这也是看再张伯阳的面子上,否则方越理都不会理张姝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的。
“哼,方师弟以后若是改变想法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张姝当即昂着头,好像是斗胜的鸡一样走了。
方越却是摇摇头,这样性子,迟早要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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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方越在外面庙会集市上找到陈氏,然后在一家小摊子上点了午餐。
鸭血粉丝汤,鸭油油酥饼。
味道虽然没有前世的好,但是也是纯天然无污染,别具风味,很是不错。
吃过饭之后,陈氏还是热情不减,还要继续逛逛。
方越自然也不好直接离开,便又在开始闲逛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事迹已经在娘娘庙传开了,现在倒是没有庙祝再来找他捐献。
走着,走着,方越又走到了娘娘庙的后院门前不远处。
又是看了一眼那个月门,看着仍旧石雕一样守在门前的两个黄袍汉子。
虽然觉得不对,但是也没想多管闲事,正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眸子当中却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姝?”
方越眼睛微微眯起,在他的余光当中,只见一个身穿淡黄长袍的庙祝扶着张姝正向着那月门走去。
并且从方越的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此刻的张姝明显状态不对。
眼神呆滞,走路都得靠着旁边那庙祝扶着,并且刚才随侍的丫鬟,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那庙祝和张姝已经走进了月门当中。
“哎,看来今天是要活动活动筋骨了。”
若是没有遇到,方越肯定是不愿意管的。但是看到了,那就不能真的当做没有看到。
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使张姝再如何,张伯阳总是对他不错,自然不能不管。
旋即,方越便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将打晕的黄袍庙祝仍在一处花丛当中,然后稍微改换身形,穿上对方的衣袍,又给自己稍微花了化妆,当即一个凶恶汉子的形象就显现出来。
虽然要出手,但也不能暴露自己。
然后找了一处围墙,轻轻一跃,便进入到了娘娘庙的后院。
进入到后院,方越才发现这里果然不一般。
这里明显幽静了不少,没有一点喧嚣的声音,并且在这里的路口都有黄袍人站岗,这些人面目凶煞,显然不是寻常的庙祝。
“这里房间不多,得一间一间找过去了。”
方越摸摸下巴,然后便开始搜寻起来。
方越大摇大摆的走过一个路口,他常年狩猎猛兽,并且修为更高,凶神恶煞的气息,简直比这里的人还要盛。
一时之间,这里的黄袍人根本就不敢上前盘问,更是没有人对他表露出异样。
很快,方越就找到一个了落单的黄袍人。
“你过来,刚才那个女的被带去那里了?哼,想吃独食,也得问我答应不答应。”
凶神恶煞,再配上方越此时凶恶的面目,果然将面前的黄袍人给唬住了。
“被,被带去...豹房了。”
结结巴巴,磕磕绊绊,这个被方越盯着的黄袍人,好半天才将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