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圣寺,金身化舍利。
有头陀自大梵天宗而来,追逐神掌传人踪迹。
“大梵天宗,我没有兴趣,来西域,为的是找寻神掌与佛兵,若你可做主让我参悟天宗内的神掌,那勉强能论,若不行,凭你实力还是不要妄想。”
项稷瞥了他一眼,没有兴趣一头扎进善恶难辨的大梵天宗大本营,他身上两式如来神掌与法器万华如意就够诱惑了,谁能担保龙藏大尊不生出异心?
听到这个要求,头陀顿时一滞“我只是护法金刚,没有资格决定这些事。”
一时间,他也显得有些进退两难起来,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总不能就这么干瞪眼吧?
项稷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将舍利放回寺庙原位,双掌一合便以土昆仑从地下提取出五彩斑斓的矿物精华,继而离卦世界显露,天火汹涌,神炎澎湃,当着所有人面重铸了一尊遗蜕塑像,将舍利子包裹其中。
一枚枚卍字符自他体内飞出,烙印塑像之上,让其永保荧光,纵使在夜里也能指引方向。
“慈悲,慈悲!”眼见如此,周遭信徒们纷纷行礼下拜,虔诚之间似真有愿力浮现,注入了塑像中,让那枚舍利子愈发晶莹剔透。
这似乎才是真正的神掌传人,取走大饿妖的那位又是什么来头?护法头陀此刻也动摇了,恭恭敬敬的赔礼躬身后问道“施主似乎知晓另外一位神掌传人的消息,可否告知?大梵天宗会有重谢。”
项稷没有开口,一旁的甄怜诧异道“你们西域消息这么不灵通吗?连出世的神掌传人都不知晓,也太闭塞了些。”
“惭愧,西域三十六国路途遥远,除却通商外基本少有联系,只知晓一些十年左右高手的名讳,还请两位居士教我。”护法头陀不由苦笑,西域的确是消息闭塞,也就对凉州之事有所了解,大概知道最近的魔兵大劫以及那位大名鼎鼎的护羌校尉、北地太守。
见他态度诚恳,甄怜便告知了当世的三位神掌传人,一位是自己身旁这位霸王再世,一位是踏足南蛮的魔君,一位便是取出大饿妖作乱的魔弥陀。
三人皆掌握了神掌第一式,但所走的路子却是截然不同,浑天神掌、如来逆掌、如来魔掌汇聚一堂,高下难分。
“惭愧惭愧,原来是护羌校尉当面,此前错认,险些铸成大错,还望大人海涵。
大人既是真正的神掌传人,还请收下这枚信物,以免到时候还有误会,贫僧也该回去报告此事了,省的那魔弥陀再作乱,污了佛掌名声。”
得知项稷真实身份后,护法头陀也吓了一跳,险些给大梵天宗招来麻烦,一阵后怕。
他连连赔礼,又自身上取出了一枚金龙盘绕的莲台状信物递来,乃是黄金所铸,用以证明身份,是大梵天宗的标志。
“你也小心些,魔弥陀实力强横,本为数百年前一代高僧恶念重生,恐怕龙藏大尊不出少有人能镇压。”项稷收下信物,也提点了一声,让大梵天宗的人不要去送死。
更何况如今有大饿妖这等妖兵在手,实力恐怕不会下于自己,是一个劲敌。
护法头陀匆匆离去后,项稷便与甄怜在西域游历起来,最近的一处区域便是楼兰国,这才能遭遇了大梵天宗探查金刚。
楼兰国境内多风沙,鲜有绿洲,但绿洲所在之地生机盎然,河水潺潺,风景动人,时而可见风情火辣的胡人女子在嬉戏,甚至遥遥招呼,对高挺俊美的项稷屡屡抛来媚眼。
不知怎得,甄怜对此似乎很有意见,一路上瘪着嘴,谁看过来就瞪回去,扯着项稷袖子不放手。
两人行入一片湖泊畔,小径旁生芝草,是一個充满清香的地方,到处都是宁静与祥和,沿途,还见到了两位苦行僧在论道。
“人人都有佛性,佛也是人。”
“人人都有佛性,但并非得人人都成佛。”
佛教教义之争很是频繁,有时非常尖锐,所谓的正统谁能真的说清。
到了夜晚,他们便依湖而坐,昂首仰望星空,与凉州而言亦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月光洁白,化作仙羽洒落,湖中水光点点,灵气飘散。
不远处,能见到一对对依偎在湖畔的侣人。
“大人?”忽地,气闷了一天的甄怜开口,摘下斗笠,一头秀发散乱,跟刺猬似的蓬松卷起,她怯生生的看向项稷,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项稷一怔,心中不知怎得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旋即轻轻抬手梳理起甄怜的发丝,另一手舀起清澈的水,洒在甄怜的秀发上,帮她洗发,星光点点,在湖中涟漪漾起。
月光正好,洒落湖面。
湿漉漉的长发带着水珠滑过指尖,有一种迷人的清香与冰凉,丰腴而柔软的身段挤压在身前,纱衣紧绷,项稷微微失神,甄怜那羊脂白玉般的俏脸泛红,艳丽迷人,羞怯的性格与火辣的身段两种矛盾的感觉竟同时出现在她身上,四目相对之间,静谧无声。
夜,缓缓过去,绿洲内不闻金鸡报晓,只有一团金光闪耀在地平线的尽头,红日跃起,遍照万方。
铛!
晨钟暮鼓,正是清晨,一阵悠扬的撞钟之音顿时响起,唤醒了项稷,也唤醒了那倚靠在他肩膀上的甄怜。
“好痛,大人你肩膀真硬。”揉了揉脸颊,甄怜迷迷糊糊的嘀咕了一句,娇憨之态让项稷也不禁笑了笑,忘却了其他。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们像是一对平凡的人,双宿双栖,看朝阳初升,看夕阳西落,朴实中有一种别样的温馨。
夜晚,他们一起仰望星空,项稷指给她看,破军星身在何处。
岁月静好,似乎就连到来西域的目的也从找寻神掌变成了游山玩水,放松身心。
只是,与此地截然相反的,却是楼兰国的邻国,龟兹国境内。
此刻,龟兹国朝堂前,国王与大臣们惊恐不已,大厅左右荒芜破败,被击打的坑坑洼洼,就连左右两侧的假山都灰飞烟灭,湖泊也蒸干殆尽。
而最惨烈的,莫过于中央那一位被立劈成两半的僧人尸体,不远处还有一口支离破碎的铜轮,血迹斑驳。
让人惊恐的是,这一分为二的,正是大梵天宗四大法王之一的铜法王,是闻名西域三十六国的高手,却就这样被人当作面明晃晃一刀劈死,裂成两半,有些过于惨烈了。
“桀桀桀,什么大梵天宗的法王,实力也不过如此,做我地狱恶的刀下亡魂还差不多!”
魔弥陀现身于此,手握赤色偃月刀·地狱恶,白衣不染尘、不染血,轻描淡写的劈杀了一尊法王。
跟着,他便冷冷的盯住龟兹国王,伸出了手。
不需要言语,这位国王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咬牙摘下了头顶王冠上那颗最璀璨的明珠。
“明珠暗投,舍利蒙尘,哼!”
魔弥陀冷哼一声,握住明珠的同时就将之捏碎,内里霎时光华大盛,竟浮现出一枚白色舍利子来,为昔年的一位高僧坐化所留,被他感应到。
众人意外,没想到国内最富盛名的宝珠竟然是舍利子的遮掩?被戴在头上做装饰,那还真是暴敛天物。
张口一吸,魔弥陀直接吞下了这枚舍利,要转化为自己的佛门法力。
轰隆!
只见紫色卍字符飞舞,他背后赫然祭起一具满布佛家浮雕的巨大佛轮形相,灰黑之气正似火山爆发般从体内暴现,气势无止尽一再提升。
哈哈哈!一阵猖狂的大笑声中,魔弥陀一抬手就轰飞了大殿顶盖,直冲上天消失不见。
一众君臣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龟兹国被大闹,铜轮法王战死,护国舍利子被抢夺,索性王国君臣无恙,魔弥陀不似魔镜子,并没有屠戮弱者的兴趣。
翌日,项稷与甄怜来到了地狱恶出世之地。
此地已经被大梵天宗的人手接管善后,惨状收拾干净,只剩下破损的庙宇与地上那一个巨大的掌印。
从残留感觉来推测,应是神掌第一式·佛光初现。
但这佛门真意之下,却有深沉魔意暗藏,似可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恶念与邪欲,就连大梵宗弟子僧侣也不敢在此久留,生怕被影响。
“慈悲,两位居士想必就是护法头陀所遇到的北地太守了,贫僧大梵天宗银法王,见过大人。”
忽地,一位背负银色宝轮的中年僧人到来,双手合十对着项稷行了一礼,道出了自己身份,竟是仅在龙藏大尊之下的法王。
听到他的名讳,甄怜顿时暗中传音:
大梵天宗内,龙藏大尊座下便有四大法王,分别是金轮法王、银轮法王、铜轮法王以及最为神秘的圣轮法王。
四人皆是星宿一重天的修为,加上实力深不可测的龙藏大尊,才有成为西域三十六国唯一国教的资格。
有趣的是,四大法王都修行了一种密宗神功,被称为·龙象般若功;境界共分十三层,其外功可使掌力强悍霸道刚猛无铸,每练成一层就增一龙一象之力,练成十层后具有十龙十象的巨力。
就传闻而言,龙藏大尊将之修行到了高深地步,早已将五关层次的一蛟之力蜕变为‘龙象大力’,曾在大漠之间徒手开辟河道,拔起过一座峰峦,恐怖无边。
这等实力,至少也是星宿二重天,而今天地环境恢复,距离三重天怕是也不远···项稷暗暗思量,对龙藏大尊的实力有了猜测。
而能与之对垒的飘渺城主,多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整个西域最强的,恐怕还是当代那位打破了二十七大显的大罗刹。
“法王有何事?”项稷看向这位僧人,莫不是来找自己问询魔弥陀消息的?
也正如他所料那般,银法王轻诵佛号道“大人有所不知,就在昨日,贫僧的师弟铜法王惨死魔弥陀之手,龟兹国内暗藏的一枚高僧舍利也被夺走吸收,故而想来请教大人一些魔弥陀的情报,好早做打算。”
对付魔弥陀的自然就是助力,项稷也不隐瞒,将对方的老底抖了个干净,身怀明王功与两式神掌、乃至佛兵法器,如今又得到地狱恶,委实凶气逼人。
一番交谈之下,银法王不由觉得眼前之人根骨非凡,由内而外的透发着一股超然气韵,不愧是传说中融合佛掌与浑天宝鉴另开一脉的奇人,只可惜这等良材美玉不是他大梵天宗的门人。
可惜,可惜。
到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施主与我佛有缘,可愿入我大梵天宗?真若如此,将来定可证得一方大菩萨,能成为佛陀也说不定。”
项稷无言,大梵天宗的人想将他度进门中,他虽然对两式神掌与佛兵感兴趣,但这样的路子大可不必,与他的性格不符。
离别之际,银法王告知了一则消息,夺走舍利子后,魔弥陀曾在飘渺城外短暂现身,似有所谋划,暂时不得而知。
知晓了这些,项稷顿时改道向飘渺城行去。
三日后,飘渺城所在的西夜国附近。
此地是为飘渺城的一处据点,但却因与大罗刹宗发生摩擦,今日正遭受着攻伐。
四面烟尘滚滚,满目疮痍,宏伟华丽的庙宇建筑破碎坍塌,尽变颓垣败瓦,光天化日以下,两拨人马厮杀的难舍难分。
到最后,飘渺城内的星将赶来驰援,足有两人,正是四宿中的青龙与白虎,皆位列星宿一重天。
与之相对的,则是大罗刹宗的护法罗刹与邪神祭司,遥遥对峙,使得云层都翻滚不定,变得乌黑一片。
“大罗刹宗,自从当代宗主打破二十七大限后,对外扩张就越发肆无忌惮。”
“飘渺城,哼,跟殷商时期早就没得比了,昔日的四大星君与城主早就灰飞烟灭,一个侥幸得到传承的后人重建而已,苟延残喘下来也不过是靛沧海与金晨曦演变的功法招式,他们失去了天晶晶柱,就连城主也在因为残缺的血苍穹而头疼。”
双方皆掌握着情报,下方厮杀愈演愈烈,就连他们也不禁要下场动手了。
叮铃!
就在此时,一阵轻响打破了平静。
忽地,众人抬眼一望,正见大漠中一阵风铃之音响起,清脆悠扬。
可奇就奇在,分明是再微弱不过的响声,却在这吵闹喧嚣的战场中竟然也能一枝独秀,压下其他所有的杂音。
这便显得很不同寻常。
渐渐的,身影近了,漫天风沙似因其脚步而止息,震天喧嚣也因其到来而凝固,他便如踏在大地的脊梁上,肩担山河。
心绪起伏间,人们遥遥望见一个紫衣斗笠客迎着风沙走来,周身十丈之内似另有乾坤,不染尘埃,平滑如镜,所过之地更是连脚印都不曾留下。
残阳如血吗,风沙漫天,残肢断臂飞舞,刀光剑影中,一位紫衣斗笠客漫步,这样一幕画面,让场中众人都不禁心头一顿,手中动作也跟着放缓下来。
高手!
见到这一幕,飘渺城的两位星将当即神色一肃,觉得是遇上了强人,但敌我不明,也不好做些什么。
“不好,是霸王来了!”
“撤,不要恋战,速速将消息禀告上去,自有祭司前来处理。”
而跟着,更离奇的一幕出现了,护法罗刹与宗门子弟竟然神色骤变,在看到来人的面容后毫不犹豫的选择退去。
更让两位星将意外的是,就连星宿一重天的祭司也不曾阻止,甚至如临大敌般盯住了来人,异常忌惮。
而从他们口中呼出的名字,正是··霸王!
当代护羌校尉、北地太守,霸王再世楚山河!
“是他?”青龙星将与白虎星将对视一眼,目中闪过一抹惊色后转为了喜色。
似乎在此见到项稷的到来与出现,是意外之喜般,但从未有过交际的双方,又为何要如此了?
谁也没想到,项稷仅仅是现身而已,便让大罗刹宗的弟子不战而溃,自行逃窜去了,就连领头的护法罗刹也没有燃烧性命来战的意思,差距太大,没人愿意枉送性命。
昔日赤阎罗刹都被杀了个尸骨无存,魔镜子都被阻止,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当对手?
在这种自知之明与求生欲望的驱使下,他们所能做出的举动便只有··逃!
真的走了?!一众搏杀的飘渺城士兵面面相觑,刚才还在生死对拼呢,转眼就四散而逃,叫人反应不过来。
这种仅仅是名声就让敌人不战而逃的层次叫飘渺城众人也是一阵心驰神往,忍不住敬佩。
待到大罗刹宗人手走干净后,两位星将当即上前感谢“多谢校尉大人相助,在下飘渺城四星将之一,青龙/白虎。”
项稷见状微微颔首,随意道“巧合而已,我正要去飘渺城寻魔弥陀踪迹,你们可知晓?”
“魔弥陀?据我所知,他在飘渺城外的确现身过,还试图强闯,但被城主出手驱逐了。
外人不知,我等却是知晓,其贪图的乃是被城主缴获的战利品,一件护法佛兵·惊雷禅。
昔年那位掌握了神掌第三式·佛动山河的那位大德圣僧就是被飘渺城主毙掉的,佛兵也给夺了回来,收藏在府中。”
青龙星将告知了一桩隐秘,竟与昔年的大德圣僧有关。
他的坐化并非自然,而是被飘渺城主击败后所致,就连护法佛兵也被夺走!
难怪魔弥陀在附近现身,屡次都不离开,显然是对惊雷禅有想法,内里还封存着法器·禅震法杖。
眼见佛动山河的佛兵有了下落,得了大德圣僧传承的项稷也不由在意起来,颔首道“继续说。”
“说来也巧,大人恐怕不知晓,飘渺城主一向与西域都护一脉交好,那位段颎就是飘渺城主的干儿子。
更何况,有小道消息称,他前些时日也来了西域,入了飘渺城。
还请大人想一想,此战除却他外都加官进爵,若非王甫护佑,段颎甚至要被处罚,最在意的护羌校尉之职又被政敌夺走,他会做些什么呢?
而眼下,我们四星将被飘渺城主控制欺压已久,在体内种下了毒丹,每日非打即骂,解药还要讨他欢心才能给,早已忍不下去,想要反他了,今次遇见大人欣喜,也是为此事。
不知大人可愿意与我们联手,一起杀了那狗城主!报酬我们不会少,也不会令您失望。”
白虎星将嘿嘿一笑,陈述利害,早就在准备针对飘渺城主的时候,他就将对方的人际关系调查清楚了,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杨彪一系的项稷自然也被他关注。
至于第三式神掌·佛动山河之事并未传出来,故而他们也不知,否则必然会提出来,得了神掌传承自然也要担起这桩因果。
项稷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神色微微一动。
青龙星将见状趁热打铁道“飘渺城主为强行修行传承残缺的血苍穹已经陷入癫狂,日夜食用童男女导致经脉错乱而负伤,无比渴求各类强人的精血,尤其是修行神魔武学的存在。
更何况,我们就能给出大人看得上的,报酬。
佛兵惊雷禅,加上浑天宝鉴第七层·靛沧海与第八层·金晨曦的心法传承,如何?”
玄武星将说出了诱人的条件,这也正是项稷需要的东西。
至于告密,他们也不担心,外人根本接触不到城主;再者言说四星将与飘渺城主也都心知肚明彼此的忠诚度,就是恩怨谣言传出去也没什么,就差层面皮没撕破而已。
更何况项稷与段颎是敌对关系,也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最差的情况也是袖手旁观,不会有害处。
这样的报酬,让项稷微微意动,他也不是看着段颎作祟而不干涉的性子,加上后四层浑天宝鉴的天晶把握在秦二世手中,几乎没有可能夺来,那么飘渺城内的两层心法传承便显得至关重要了。
而条件是围杀飘渺城主,其中危险很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