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夜国边境,忽现血云飘荡,遮蔽了午时阳光。
“那是传说中的飘渺城主?他怎来了西夜国!”
下方,一位位行人惊讶不已,认出了那是传说中的飘渺城主,但似乎是在这附近搜索着什么,久久不愿离开。
血云西飘,上面赫然立着一个中年人,银眸不断自大地间扫视,带着一丝疑惑“方才感应还在,到这里就断开,连血苍穹的生命感应之法也能避开,护法佛兵可没有这等手段。”
浩瀚真气在地面间扫了又扫,他看遍了每一个行人也没见到目标,只能离去,换個方向继续寻找。
而直到其远离后,厚重的土层微微颤动,竟出现了几处隆起。
若有人挖开土层,当能发现地脉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条沟壑,宛如有生命一般自主分开,形成一条通路。
其中,一道身影正悠然迈步,被八相世界环绕,如若不存世间,竟一丝一毫的气息也感受不到;而在他掌指左右,则有土昆仑真气流转,操纵着泥土沙石的变化,在地下避开了探查。
这才是方才飘渺城主犹疑不定,来来回回搜索的缘故,感应忽然断开,近在咫尺的目标脱了手,这让他心中不悦,还是头一回吃这样的亏。
飘渺城只余下靛沧海与金晨曦的完整心法,却并无土昆仑,自是难辨。
“便慢慢找去好了,待到来年一月,便是你我再见面的时候,届时便该我来杀你了。”
项稷一路穿行,回到了楼兰国内,与甄怜相会。
两人没有在西域多停留,且不论态度不明的大罗刹,另外两大势力的首脑都对他有想法,显然很危险了。
一晃便是十数日过去,西域三十六国已遥遥在后,北地郡近在眼前。
十月八,寒露。
宜纳财,忌安葬,明堂值。
郡守府内,王季然正安排着兵马调动与城内差事,思虑之间,忽闻木门被推开,抬眼一看便见到了归来的项稷。
“参见大人。”他心头一松,上前行礼见过,这些时日以来西域的传闻可不少,让方冕与他都隐隐担心。
魔弥陀取出地狱恶作乱,劈杀大梵宗法王,项稷现身与之大战,浑天神掌对决如来魔掌,之后更是出现了龙藏大尊与飘渺城主的异动,局势乱成一锅粥。
“郡内情况如何了。”项稷摘下斗笠,大马金刀的坐在了郡守位置上,翻阅起这段时间的政务来。
王季然将这些处理的很好,并递来战报道“一切平稳,费听氏叛军也被平定,张济张绣叔侄领兵有谋,李傕与郭汜也是难得的猛将,此番立功不小,但也多亏了贾诩的计谋,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就拿下了他们。”
贾诩的计谋?项稷闻言眼皮一跳,那费听氏可是倒了大霉。
安排了一番对立功之人的封赏后,项稷回到书房内,发现不知何时已然有一封来自皇城的书信放在了桌上。
“这是弘农杨氏的印记,师尊的信?”
打开书信,项稷诧异,竟然是杨彪寄来的,上面问他近来如何,北地郡可安好,若有闲暇不妨回洛阳来看看,正好杨氏内也有些安排,需要他亲至,末尾也顺带提了一下阿德,似乎自涿郡结交了两位奇人。
这封信下面,还有一封,盖的是颍川荀氏的印记,打开之后赫然发现是紫苑亲笔,对他甚是思念,也讲述了一些他离开后皇城里发生的事情,都是一些琐碎家常,但项稷看的很认真,虽没有问他何时归洛阳,但字里行间已然满是期盼。
到最后,他将两封信收起,微微一叹,是时候该回去一趟了。
至于北地郡内,有了项稷的调理,基本上风调雨顺,对外也有猛将与谋士支撑,哪怕他离开一段时间也不影响,毕竟自己处理的政务本来就少,都是扔给王季然的。
“大人准备回洛阳?”
而当召集众人宣布此事后,大多都很诧异,没想到才从西域回来,这位太守就马不停蹄的直奔洛阳了。
“近日不曾听闻洛阳发生什么,不过朝廷调动大军,由世家出钱出力出人攻伐南蛮去了,大人此时回去,只需提防十常侍的举动便可。”
贾诩把玩着手中的蟒蛇玉佩,对局势分析了一番,仗着宏帝撑腰,这段时日以来的宦官们可谓是春风得意,屡屡打压世家,甚至借机又将一些清流士大夫打入牢狱。
此前原本有望出来的大儒郑玄又糟了秧,不知要关到猴年马月才出来了。
当然,在众人的认知中,这位大儒是没有出来过的,一旦被提起,都是在牢狱中。
不过提到回洛阳,甄怜却是婉拒,她暂时不知晓如何面对紫苑,有一种黄鼠狼偷鸡的微妙感觉。
“对了大人,还有一件事情,皇甫太守曾传来一则消息,与董刺史有关,他自那次魔镜子之乱后又现身了。”
跟着,便见方冕提起了董卓,自从那一日元始天魔附身持执念障大战黑白无常后就不知所踪。
如今再次现身并州刺史府,也引发了一场轰动。
“他被调为河东郡太守?”项稷微微蹙眉,从刺史之位变太守,是否为贬并不好说,但显然他身怀天魔功的事情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猜忌,就连司徒袁隗对他的态度也变得暧昧起来。
可众人的动作也不敢太过,因为董卓身上还有着魔兵·执念障,魔镜子引发的灾祸在前,谁也不敢小觑。
不过,这些也跟他回归洛阳没有什么关系了,并不影响。
就在当日下午,项稷便踏上了前往洛阳的官道,吩咐众人遮掩行踪,不要让太多人知晓。
十一月七,立冬。
宜出行,忌动土,天德值。
时值午后,大日直垂,云海一片灿金,辉煌而壮丽。
尘土飞扬的官道上,逐渐凸显出一座巍峨壮丽的城池,城墙玄黄,屋檐垂下道道如龙气流,朱红大门敞开,布满金色钉子,尊贵高上,四周则各有九座楼台耸立,内里满是兵士,在检查每一位入城之人。
这是天下中心的皇城,洛阳。
哪怕是到了冬季,严寒侵袭,这片皇城内也依旧显得不同,四处姹紫嫣红,芬芳争奇斗艳,满城皆是悠闲。
呼~
长出一口气,陈群离了洛阳书院,仰望高天,正见坐天蛟·刘野路自府邸中走出。
两人遥遥相望,刚要说话,忽然看见一旁的酒楼内,说书先生拿起醒木,拍了一下,顿时驻足一顿。
在一众江湖客与百姓的催促中,那说书人清了清嗓子,悠然道“话说那楼兰国畔,风沙卷天,本就苦寒偏辟地,又遭魔弥陀肆虐,潜心修行只为对抗功力大进的霸王,为此不惜屠戮庙宇,取出了传说中的妖兵·地狱恶,在那西夜国的西天峡谷内,一正一邪两大神掌传人终于交手。
那一日天昏地暗,气象变化不绝,骄阳似火中落冰雹,电闪雷鸣间坠流火,狂风暴雨里见雾霾,诡异无比,就连史官也将之记载成了‘佛劫之日’···”
这说的是西天峡谷的神掌一战,自是吸引了一大批人流驻足,龙虎榜上可不会记载这些东西。
能提前知晓,收到消息的,那可都是世家的人脉,小一些的族群都触及不到。
陈群与刘野路见状有些无奈,世人少有知晓那一战真正内幕的,大多都是传闻加工一番,突出了魔弥陀与项稷的对决,却不知飘渺城与大梵宗在其中的影响。
而正在此时,两人回眸之际却生出了一种奇异感觉,似若长街中央,那座大风碑前出现了一团漩涡,自然而然的牵引来四面八方的注意力。
他们看去,那里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头戴斗笠,紫衣挺拔的人。
他背负双手,屹立如松,与长街、微风、散云、人潮完美无瑕的融为一体,与大乾坤同在,如若自然的化身般和谐。
只一眼,便在人群中忘不了他,是那样的出众。
这个瞬间,陈群与坐天蛟忽然有种压抑与窒息的感觉,那个头戴斗笠的紫衣男子恰好站在光武提笔的大风碑前,一小一大,一前一后,却仿佛占据满了整个天地,越看越巨大。
这种感觉,比遥遥见过的袁术、袁绍还强大,还无法揣测,究竟强到了怎样的境地?
两人油然冒出这个念头,似不由自主的想要对来人低头。
念头刚起,还未来得及感应,他就看见斗笠人影转过了身体,露出了正面,金冠束发,刀眉入鬓而双眸如星,高鼻薄唇,阳刚俊美,更有一种凌厉,足有十二尺高,让两人都需要仰望。
点了点头,斗笠客转身便消失在了人潮中,其离去的方向,似乎是杨府。
“难道?”“是他!”
对视一眼,陈群与坐天蛟不由大惊,快步来到此前那人驻足的石碑前,陈群与刘野赫然见到了他所凝视低语的那一行字: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唰!
同时间,高天之上的云层舒卷,竟也跟着形成了一面旗帜般的形状,迎风飘扬,引起一片惊呼。
“他,回来了!”
两人神色刹那肃穆,心中不可抑制的升起了一个名讳,一个曾震动皇城,驰骋边疆,镇压魔兵灾劫的名字。
霸王再世·楚山河!
洛阳才刚刚平息的暗流,又要波涛汹涌了。
半年而已,他就做到了以一己之力震动天下,自草根庶民步步高升,任羽林郎迁羽林左监,任议郎兼羽林右监,迁护羌校尉,兼北地太守!
一个个官职,一重重光环加身,他便成为了年轻一代最耀眼的传奇,崛起于微末,发迹于边疆,男儿当如是。
而跟着,伴随着两人的传讯,这一消息也如巨岩投湖般掀起了惊涛骇浪。
霸王归来!
这四个字迅速在洛阳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皆有人言,自然引起了轰动。
那是谁?光武中兴以来的天赋第一人!
最年轻的五关武师,最年轻的护羌校尉与北地太守,在魔兵之劫中力挽狂澜的猛人,开辟浑天神掌对决百年前第一狂僧魔弥陀之如来魔掌的佛王!
可以说,任何一个光环拿出来都是傲视群英,就是龙虎之上一座山也难与之相比。
一个是四世三公的袁家继承人,一个是崛起于草根、成名于边疆的狂人,对比之强烈让许多人都觉得匪夷所思,一些寒门与庶民更是以之为榜样激励自己,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学得几分姿容,改变命运。
而一些世家,却更关注项稷归来后的迹象,以及袁府的动作!
“昔日,因至尊功之差,杨咎败于袁基之手,但如今的霸王再世可不差神魔武学,这必然是一场龙争虎斗。”
他们认为,项稷如今功成名就,回来必然是有着不一般的目的,而为弘农杨氏夺回名誉,便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举动。
且如今,也没有多少人觉得他会在袁基之下。
作为率先在同辈脱颖而出,直追上一辈强人们的天才,他们经常被拿在一起比较,但却很难分出个高下。
因为昔日那一战后,袁基便再没有出手过,谁也不知晓他功力进境如何,又将上天下地至尊功修行到了哪一步。
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个人交手,绝对是一场盛事,足以真正代表‘这一代’天下十三州的战力巅峰!
是四世三公的袁氏传人睥睨天下,还是杨氏之徒的霸王再世横推当代,所有人都很期待。
而此刻,成为皇城讨论中心的项稷,却是来到了杨府。
作为司空杨赐的府邸,整体连绵广袤,门口悬挂着黑底金色匾额,上书“弘农杨氏”四个字,乃当年汉昭帝亲笔所题。
此刻,收到消息的杨府众人早已在门前迎接,并打开了中门,杨彪立在最前方,连朝服都还未换便赶了过来,平日里肃穆的面庞也不自觉带上了一抹笑意。
世家有世家的规矩,非是尊贵之人,不开中门相迎,但今日,当代家主之徒,北地太守、护羌校尉驾临,竟是破天荒的开了一次中门迎接。
“师傅。”
铃声轻响,斗笠扬起,一袭紫衣已然来到杨府前,项稷望着与往日再不相同的阵仗,也不由心中感慨,上前一步便行礼见过师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杨彪一把扶住他,让他不必多礼,旋即在前引路,带着项稷入府。
“迎少主回府!”一众杨家家仆更是高喝,整个府邸张灯结彩,似是有意在宣扬一般,热闹整个长街也清晰可闻。
杨氏这般高调与自信的姿态也让其他世家有些摸不准,搞不明白这次项稷回来的目的,以及他的实力究竟到了哪一步。
而在袁府,却就没有这般欢声笑语了。
司徒袁隗遥望杨府方向,不自觉捏了捏手指,近来他在天子面前也多有不顺,如今袁基的威胁者归来,如日中天;莫非真是他袁家盛极而衰不成?
“让袁基到我这来。”
思虑再三,他还是挥了挥手,吩咐下人去将袁基唤来,有要事嘱托。
无论如何,袁家的繁荣昌盛不能在他手上出现问题,更不能在这一代出现问题。
与此同时,南蛮。
世家大军与本地部落交战处。
狼烟四起,尸骸遍地,魔君虽然以神威统御了不少南蛮部落,但对于世家组建的大军而言,差距还是颇大,以至于无论怎样精妙的战术也挽救不了,被打的节节败退。
望着这残局,魔君不由举起了手中的邪皇,妖兵气息贯穿云海直入苍穹,要接引天灾降临,诛灭到来的所有世家高手。
而这股力量还未降临,却引发了另一个变数,一个蛰伏在南蛮已久的变数。
轰隆!
只见地面忽然隆起了密密麻麻的起伏不定的土包,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泥土下面生长,竭力挣扎着要突破阻隔一样。
而不消片刻,那些东西成功破土而出,却赫然正是一条条的植物根须,根须生长之迅速简直匪夷所思,不过眨眼工夫,便成长为足有大腿粗细的蔓藤,随之更相互缠绕,形成千百个巨大树茧。
再过几个刹那,树茧破碎,从走走出了数百上千个穿铠甲,木制面罩遮掩五官,仅仅留下眼睛两点红光的魁梧身影,皆昂然屹立。
这些树人不分敌我,直接冲入了战场中,世家大军也杀,部落蛮人也杀,而那些尸体与血液也不翼而飞,全都被地下暗藏的根须所吸收,不知流往何方。
“这是什么怪物?!”世家大军惊骇不已,这也不是魔君的手段,又是从何而来?
此刻,就连魔君自己也很意外,并未找过盟友,也不曾布置过这些手段,南蛮境内还有什么变数存在?
自秦汉以来,便不曾听闻这片土地上诞生过什么强人。
而当仔细看着这些木人士兵时,魔君忽而想起了天魔门中的一个记载。
一个关于魔珠的记载与推测。
跟着,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残留的树人并未对魔君动手,而是自发的向两边退开,从中走出了一位足有丈许高,浑身被黄铜甲胄遮蔽,带着恶鬼面具的带刀树人,他似乎是真正的统领,泛红的双目看向魔君,淡淡道“我名,夔帅。
邪皇之主,我需要你手中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