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如此说,我这心里终究是忐忑。总觉着这暗中有股力量,是敌非友。”沈眉庄皱眉道。
几人并未商量出什么头绪,沈眉庄与敬妃也说,如今只有静观其变。
从咸福宫出来已是深夜,外面竟纷纷扬扬下起了雪,夏冬春裹了裹身上的锦裘,与惠妃和吉嫔告了别,便冒雪回宫了。
坐在炭盆前暖了许久,才觉着身子有些暖意。
白果与月珊正用汤婆子给夏冬春暖着床铺。
玉莘打了热水来给夏冬春泡脚,默霜这将炭盆的炭火拨地更旺些。
屋内并无旁人,白果此时开口问道,“娘娘,究竟是谁害的祺贵人小产的呢?”
“如今的证据都指向皇后。人证死无对证,物证便只有一封绝笔信和一些桃仁,这些证据要定皇后的罪却也着实牵强些。”夏冬春说道。
“只看慎刑司里能审出些什么来吧。”夏冬春叹道。
皇后身边的老人儿,只剩江福海与陈嬷嬷,这二人兴许是知晓那件事的内情,若是皇上得知纯元皇后的死因,太后还能保下皇后的后位吗?
八阿哥晚膳时便被送到了寿康宫,太后自然是听说了今日之事,心中亦是忐忑不安。
她与皇后同出一族,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皇后究竟做过些什么,太后亦是心知肚明。
皇上此次如此果决,想必也已发现端倪,便想用慎刑司撬开景仁宫的嘴。
深夜,大雪,太后辗转难眠。
翊坤宫。
知晓了皇后被禁了足,贴身伺候的人又都被押往慎刑司,年世兰心中畅快无比。
兰珍此时已是翊坤宫的二等宫女,她本就是受过年妃诸多恩惠的,不然也不会死心塌地为她办事。
此次又因献计得了年妃嘉奖,获封二等宫女,她自然也是喜不自胜。
白日里,她离开翊坤宫,便去养心殿报了信,只说祺贵人在景仁宫出了事,怕是要不好了,自有太监将此事通传。
而后,她又回到了储秀宫,寻了那位熬煮八宝羹的宫女。
告诉她,祺贵人喝了她熬煮的八宝羹,又听闻了她禀报的噩耗,现下已在景仁宫小产了,皇上的人正在来的路上,谋害皇嗣是要诛九族的,若她肯赴死,并指认此事乃是皇后指使,便能够保住她的家人。
那小宫女当时便被吓傻了,兰珍又说,是她在熬煮八宝羹时,误将桃仁当成了杏仁,祺贵人便是因此小产,她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最终,那宫女在兰珍的恐吓与威逼利诱之下,悬梁自尽,并在自尽前留下了绝笔信。
做完这一切,她便悄悄地离开了储秀宫,回到了翊坤宫,年妃面前,静待消息传来。
年世兰听了她的计谋,当即许诺给她二等宫女之位。
皇上对景仁宫的处置一经传开,她便成了翊坤宫的二等宫女。
大雪下了一夜,仍没有停的意思,这场雪,直至入夜时分方才停下,整整下了一天一夜。
便有宫人忙碌着将宫道上的雪打扫干净,各宫都派了下人前去除雪。
夜色四合,吉嫔裹了件深色的貂裘,带着兜帽,孤身一人来到了慎刑司。
这慎刑司中,自然也有年妃的人。
在慎刑司待了半个时辰,见了位司刑嬷嬷,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
第二日,慎刑司便禀报,有一景仁宫宫女招供,当日顺妃富察氏难产,乃是皇后有意在其孕期为其过量进补,导致胎儿过大,为的就是使其难产,去母留子,若是不成,还有后招,那便是一剂令人产后血崩的破血药。
皇上震怒,命慎刑司继续严加审问。
不免有人心疼八阿哥,其生母死在养母手上,若是他懂事后得知此事,不知要承受多大的苦痛。
而顺妃的母族,富察氏凡在朝为官者者,在早朝上当堂跪求皇上,严惩皇后,还顺妃及富察氏一个公道。
皇上焦头烂额,只得对富察氏多加安抚,并声称,待查明皇后各项罪行,定严惩不贷。
而后,便又有人招供,当日莞嫔误穿纯元皇后故衣一事,也是皇后一手为之。因皇后深知皇上心中逆鳞,是以才故意损毁莞嫔封妃的吉服,又恰巧让莞嫔得知景仁宫有件规格相近的吉服在内务府。
皇上心中恨怒难言,他早知莞嫔当日误穿纯元皇后故衣本是出自无心?但皇上恨的是,皇后竟利用此事,陷害他心爱的女子,而他亦着了她的道。甚为一国之君,自个儿不为人知的心思,竟被皇后设计利用,且被她得了手,导致自个儿与心爱之人恩断义绝,这让他焉能不恨?
皇上命慎刑司再审。
而他却偷偷定了主意,待甄远道一家返回京城,便为其平反,复其官位,让甄远道继续入朝为官。
慎刑司一封封状纸送到养心殿,这其中,包括了皇后指使鄂敏诬告甄远道谋反,皇后设计陷害淳贵人小产,皇后指使钦天监诬陷昌妃为“异端”…………
种种罪行,震惊后宫。
但夏冬春几人知晓,更令人震惊的罪行,还在后头。
只是那件事年代久远,且江福海与陈嬷嬷皆知,若此事昭然若揭,乌拉那拉氏定然回天乏术。
然而,即便只是如今审出的桩桩件件,已足够判得中宫失德,不堪居于后位。
皇上对于皇后的罪行早已失了一开始的愤怒,如今更多的则是探究,他想看看,自己亲手扶持的皇后,究竟还有多少阴诡手段是他想象不到的。
与此同时,皇上也在思忖,关于莞嫔。
如今已查明甄远道谋反乃是皇后指使鄂敏诬告,而莞嫔误穿纯元皇后故衣时间亦是皇后从中动了手脚,莞嫔因此事被禁足,郁郁寡欢,又因甄远道被陷害而到养心殿求情不成,导致了小产,最终使帝妃二人恩断义绝,分道扬镳。
这几年,他自是想念甄嬛的。
许多年了,这后宫众多女子,亦只有甄嬛这么一个可心的人,但她性子太倔,竟因前尘往事而愤然离宫,终究是驳了他帝王的颜面。
正在皇上思虑,是否要将莞嫔接回宫中时,甘露寺主持的请罪折子递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