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上写着:废妃莞嫔,雪天入山砍柴,不慎跌落山崖,尸骨无存。
惊闻噩耗,皇上一整日水米未进,把自个儿关在养心殿,谁都不见。
沈眉庄知晓了甄嬛跌落山崖的消息,也一时无法接受,昏了过去。
太后带领众位嫔妃来到养心殿,请皇上用点膳食,以免损伤龙体。
一整日,养心殿的门终是打开了。
皇上下令,命果郡王带领大内禁军,入山搜寻,务必要找到莞嫔。
将自己闷了一日,皇上瞧上去已略有些憔悴,听闻惠妃已伤心过度昏了过去,皇上便亲至钟粹宫看望。
太后有心提醒皇上,甄嬛已是废妃,不宜如此大费周章。
但瞧着皇上憔悴神伤地模样,终究是叹了口气,由着他去了。
钟粹宫。
沈眉庄正倚在榻上,面色苍白地愣神,待察觉皇上进来,已来不及起身请安。
她本也没有请安的意思,如今嬛儿出了事,而这位始作俑者却好好儿地站在这,扮演着无用的深情。
若不是他,嬛儿怎会到那等地方受苦,又怎会大雪封山跌落山崖?
现下已查明,误穿纯元皇后故衣是遭人陷害,甄远道谋反亦是诬告,嬛儿无罪,甄伯父亦无罪。
得知沈眉庄也未曾用过膳,皇上便命人传了膳。
瞧着沈眉庄双目失神的模样,皇上亦觉得心痛。
明明现下已真相大白,他与甄嬛之间的隔阂眼看便要尽消,且他已打定主意待处理了皇后的事,便将莞嫔迎回宫中。
可为何,突然出了这种事?是否这便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他狠心罚了莞嫔离宫,又明知她在甘露寺受苦而无动于衷,在查明真相后并未立即接她回来,这分明,是他亲手将他的嬛嬛推下了山崖。
若他早一些,在得知她在甘露寺受尽苦楚时,或是查明甄远道蒙冤时,又或是在昨日……
是否,结局便会不同?
皇上从未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恨自己脾气古怪,恨自己刚愎自用……
沈眉庄状似低眉顺目地向皇上告罪,“臣妾失仪,皇上恕罪。”
“这宫里也只有你,与朕一般伤心。”皇上叹道。
“朕已派了果郡王带人进山,日夜搜寻,想必最多几日,也便有消息了,莞嫔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皇上说道,似是在安慰沈眉庄,又似是在宽慰自个儿。
沈眉庄终是没忍住,直直开口道,“皇上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语毕,屋内便一片寂静,沈眉庄杏核般的大眼中,沁了几分冷意,定定地望向皇上。
“此事的确怪朕,是朕害了嬛嬛。”良久,皇上叹气道。
正在此时,苏培盛带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那小太监手中有封书信模样的东西。
“禀皇上,内务府从一太监处查获了一封传给皇后娘娘的书信,是从甘露寺来的。”苏培盛恭敬道。
皇上伸手接过书信,展开查看,沈眉庄亦被这封信吸引了注意。
面色急剧变幻,直至阴沉如水,皇上一掌将那封信拍在桌上,大怒道,“放肆!朕的皇后,好得很啊!”
沈眉庄拿过书信,一眼便瞧见上面的内容,乃是甘露寺监寺静白,向皇后禀报,奉皇后旨意,已将莫愁处理干净,推下山崖,尸骨无存。
“皇上,”沈眉庄惊怒抬头,“皇后好狠毒的心思,嬛儿已离宫修行,情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皇后竟还不肯放过,要将嬛儿置于死地!”
皇上沉默着不发一言。
“臣妾听闻,果郡王今日方才带着甄伯父与伯母入了京,二老蒙冤归来,竟都未来得及见女儿一面,嬛儿可怜啊!”沈眉庄哽咽道。
沈眉庄起身跪下,“臣妾恳请皇上,定要为莞嫔做主,让幕后真凶绳之以法。”
“惠妃,你先起来,朕自然会严查此事。”皇上沉声道。
“你用些晚膳便歇了吧,朕要到慎刑司走一趟。”皇上忽地起身。
得知皇上仍旧水米未进,甚至亲临慎刑司,亲自坐镇景仁宫下人的庭审,太后亦是急得焦头烂额。
次日清晨,皇上双目猩红地从慎刑司走出,不发一言地去上了早朝。
下朝之后,又一头扎进慎刑司,盯着审讯。
外面都翻了天了,延禧宫却并未受到影响。
这几日的事情,虽是超乎预料之外些,但到底是吓不到夏冬春的。
夏冬春下了命令,延禧宫里的人最近都要谨言慎行,无事不许出延禧宫,亦不许与旁的宫里的人私下闲话,若有违者,即刻逐出延禧宫。
内室里炭盆烧得旺,一片暖洋洋的,几个丫头正带着弘旻与琼微玩耍,夏冬春坐在桌前吃着果子。
白果凑上来,皱着眉问道,“娘娘,那封信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若有差错,早便有了,还须等到今日?”
昨日午后,她寻了吉嫔,打听到后宫里还有哪些是皇后的线人,且今日出宫了的,随后便将一封写有“皇后亲启”字样的书信交给了她,吉嫔当即便心领神会。
“你也入宫五年有余了,怎的还是这般胆小?那封信不过是加把火罢了,无伤大雅。”夏冬春淡淡道。
“奴婢自小便胆小些,小姐是知道的,若此次皇后当真获罪,日后咱们便无须行此冒险之事了。”白果心有余悸道。
“人若不犯我,我何须犯人?只求这次的事,能够让皇后彻底倒台。”夏冬春亦皱起眉头,这样的日子,她亦是厌烦的。
“那狠毒的妇人,统领如今赋闲在家倒不必说,二公子如今每到阴雨天,旧伤处便隐隐作痛,苦药都喝了一马车了,也不见好。奴婢当真是心痛。”白果恨恨道。
夏冬春又何尝不心痛,虽是每每兄嫂来信,从未提起过二侄子的伤势如何,可有后遗症状,但玉莘是每月里都要回府的,稍一打听便能得知。
她常常觉着对不住兄嫂与侄子们,因着宫里的纠葛便牵扯到了他们,是以她才会费尽心思,寻了惠妃与敬妃联手,兵行险招亦要与皇后较量一番。
慎刑司也审了好几日了,那件事,也该露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