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的唢呐声响起,这不是冲锋的号角,而是行军的信号。
没办法,莫子布这边虽然有鼓手的配置,但是会敲这种西番小鼓的不多,甚至就是西番小鼓也没有几面。
手里最多的乐器,就是唢呐了。
唉,没什么用的,就拿来用一用吧,反正声音穿透力还是很强的。
陈光耀也在指挥着昆仑山堂的士兵不断向前,不能站着不动让缅军来打。
排队枪毙本来就是个勇敢者的游戏,比较忌讳站着挨打,那样就是把主动权交到了别人手中,会让敌军的士气在行进中不断放大。
如果现在有胸墙什么的,到可以站着反击,但可惜并没有。
陈光耀除开炮兵以外,大约有七百人上下,因此两排横阵之中,前面三百人绝大部分是姓莫的和姓陈的。
在以前,莫子布声名未显的时候,陈家和莫家人,并不能成为莫子布的支柱。
原因很简单,虽然都是亲戚,但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傻疯子卖命不是。
不过到了现在,他们看出了一点苗头,愿意来下注的人,就多了起来,莫家和陈家人,终于成了莫子布最可以依靠的存在。
一百二十米了,缅军的炮手觉得已经完成任务,磨磨蹭蹭的不再上前,这個距离被步兵齐射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莫子布的欧洲炮兵,还是在继续发炮。
不得不说,哪怕是作为欧洲二流炮兵的雅克上卫和巴蒂斯特中卫等的素质和战斗意志,还是要比缅军炮兵高不少。
当然,也少不了拿着鬼头大刀,押着他们不断上前的军法督战官功劳。
呜呜鸣叫的炮弹,打出了勉强的抛物线,呼啸着往缅军步兵横阵砸过去。
不断有缅甸士兵被砸中后开始惨叫,于是在吴越的命令下,缅军加快了脚步。
很快,到达了九十米。
昆仑山堂的炮兵终于停了下来,他们的炮弹基本打光,剩余的要从船上运输,炮兵特别是装填手也已经累的精疲力尽。
而且现在的距离很容易误伤,所以炮兵的战斗算是勉强结束。
欣喜若狂,长长松了一口气的缅军立刻站定,在军官的指挥下,集体放响了手中的火枪。
霎那间,缅军阵前飘起了大量的烟尘。
昆仑山堂的阵线掉帧一般的阻滞了一下,人对于死亡的恐惧,是可以理解的,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响起,三百人的前排,躺下了十五六个人。
但随即,他们又开始了前进。
“挤紧点,挤紧点,不要看前面,看你旁边人的小腿,没喊举枪就不许举枪,谁敢不听,军法从事。”
“阿水、阿蟹,你们两个细胆鬼给我老老实实的,谁要敢怕,老子把你老豆,你阿公的牌位从祠堂里扔出去。”
“阿哥,我两边个唔死,边个就做孝子。”
一时间,粤语叫喊的声音甚至盖过了脚步声,莫家、陈家的粤西佬们互相大声地的鼓励着。
很快,缅人的步兵开火完毕,穿过火枪击发的烟尘走了出来。
他们很惊讶刚才对面没有开火,军官们面面相觑,随后便认定敌军是要在八十米左右精度好的时候再开火。
缅军由于训练原因,是无法在排队枪毙的时候,打出一排两轮前后交替齐射的。
训练度稍低的准精锐部队,最好不要做这种高难度动作,搞不好能把你的阵线直接搞乱。
他们的战术跟莫子布这差不多,都是前排谁战死了,后排来人补上。
但这一次,陈光耀没有命令开火,所以缅军前排无一伤亡。
同时又因为刚才已经放过一轮枪了,所以他们也不得不停下来开始装填,反倒是昆仑山堂的士兵还在继续前进。
当双方离得越来越近的时候,缅军阵线也开始好像波浪一样的起伏了起来。
听着对面不断逼近的脚步,想着对面可能马上就要开火,他们的动作几乎都处于变形的边缘。
甚至有几个缅军士兵根本来不及检查上次有没有击发,就赶紧再一次装药装弹。
还有几个用通条夯实之后,连通条都忘了取出来。
陈成山还在指挥着自己这排三百人踩着步点不停的前进,他也看出来了,对面的缅军其实比他还害怕!
陈成山也害怕,但一股极为刺激,让他忍不住豪兴大发的感觉,却奇异的冲上了他的脑袋。
他现在有些理解莫子布所说,遇上这样的对手,特别人比你多,看起来还很精锐的对手,那就必须要一次性给予毁灭性的打击。
直接在几轮之内将他打垮,不能让敌军利用人数优势打成乱战。
七十米了,缅军终于完成的装填,四百人并排的战线上,四百杆燧发枪猛然打响,烟雾升腾的比第一次齐射还高。
不过,在极度紧张中,缅军的装填受到了很大影响。
一大堆没取通条的,忘记引火药的,上次没打响这次又装填了火药导致未能击发的。
还有根本没装填完毕,为了逃避军官责骂而假装开火的家伙混迹其中。
加上本来燧发枪的击发率就只有七成多,导致这次的击发率相当低,只做到了勉强超过五成,总计两百二三十杆的击发量。
但在七十米上,有了还算严密阵型的加持,伤害立刻就凸显了出来。
这一次,昆仑山堂的前排,起码四十多人中弹,减员瞬间接近百分之十五。
“丢你老母啊!丢你老母啊!”一个吓坏的莫家子弟颤抖了一下,眼泪和鼻涕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发出了疯狂的叫骂,不知道是在骂莫子布,还是在骂对面的缅军,但脚步仍然没有停下。
“黐线咩,黐线咩,仲唔停地吔?呜呜呜呜!”
他旁边的一个陈家子弟更加不堪,虽然没有流泪,但冷汗水滴般的往下掉,还干哭出了声。
陈成山也好不了多少,他两腿就跟灌铅了一样,每挪动一步,仿佛都需要经历一场脑细胞的争吵,膀胱处坠胀炸裂般的疼痛,让他很想直接尿出来。
但即便这样,他也不能喊停,仍然在带着族亲们不断向前。
当火药的烟尘再度消散的时候,昆仑山堂这种近乎于送死般的进军,终于把缅军给吓到了。
此时双方已经差不多能看见对方的面孔了,极度的恐惧,让缅军前排纷乱了起来,哪怕有军令,他们也拒绝往前走。
前排士兵装模作样的装填了两下,但不是火药撒了一地,就是通条插不进枪管。
有些甚至脑袋巨疼之下,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本能的向后面挤过去。
而第二排的缅军士兵也好不了多少,他们在没有军官的命令,甚至不顾军官的命令下,断断续续、三三两两的向昆仑山堂的士兵射击。
这些士兵用极快的速度打完手里装填好的火枪,然后举着打空的火枪,跑到后面去装弹。
这种断断续续,毫无集火能力的射击,如果不是距离太近的话,根本起不到多少效果。
哪怕现在离得近,伤害也减小了很多。
‘啊!’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一个叫做阿德里安的普鲁士雇佣兵胸前中枪,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他身后一个陈家子弟瞬间就补了上来。
‘砰!’这个陈家子弟刚补上来,他就像是触电般的抖动了一下,随后也向前栽倒了。
“成东!”陈成吉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这是他亲大伯家的弟弟,连媳妇都没娶上就牺牲了。
“咻!”一发灼热的铅弹擦着陈成吉的耳边飞了过去,他旁边一个陈家子弟也惨叫一声向后倒去!
“成效!”陈成吉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的哭喊了出来,这是他六叔的次子,他从小最好的兄弟兼玩伴。
横阵左边,泪水模糊了指挥官陈光耀的眼睛,他用余光看去,好多陈家子弟都已经泪流满面了。
滔天的怒火在陈成吉心中燃烧,连续的至亲战死,让他突然不觉得那么害怕了,他现在就在想,为什么陈光耀还不喊停下?
他要开枪,他要杀光前面所有的缅甸人,他要报仇!
“止步!”又倒下了好几个莫、陈家子弟之后,陈成吉终于听到了如同天籁般的命令声。
此时已经不到五十米了,双方已经能完全看清楚相貌。
排枪两轮,散枪打了无数的缅甸人,精神紧张到了最顶点。
因为他们非常清楚,这个距离的排枪,会有什么威力。
“举枪!”陈成吉忙不迭的举起了手中的竖琴火铳,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最前面了
在他对面不远处,细小的缅甸人惊恐的挤成一团,前排的拼命往后面的人群中钻,后面的死也不肯上前来!
一个仿佛已经精神失常的缅军瘫坐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还有一个涕泪满面的家伙极度惊恐的看着他,仿佛他就是来自地狱的魔神。
陈成吉突然理解了陈光耀所说的,走上前去枪毙他们,是什么意思了。
面前的缅甸人就像是在等着他们枪毙的绵羊!
“冲锋,都给我冲过去!”
巨大的压力下,数十个缅甸军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嚎叫着端起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就冲了出来。
其他缅军有些效仿,有些趁机向后跑,阵线完全混乱了。
“开火!”血涌上头的陈光耀爆喝一声,他发誓,这是他喊得最爽的一次。
“轰!”二百多支火枪在距离缅甸人三十米左右的地方打响,剧烈的爆响声仿佛比大炮还要响。
气浪甚至将火药击发产生的烟雾,都往前推了一截。
那个已经快要冲到陈成吉面前的缅甸人军官,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迎面锤了一下般,他惨叫一声手脚离地飞了起来。
数十名缅军没有一个幸免,在烟尘中以各种姿势翻到在了地上。
在他们后面,起码躺倒了近百缅军,以至于阵线都为之一空,视野开阔了许多。
但陈家和莫家的子弟们,没有时间欣赏这种胜利,在失去亲人的痛苦和复仇的怒火与爽感下,他们的装填动作得到了极大的加成,甚至比平日里训练都快了。
“开火!”等到大多数人装填完毕,陈光耀再次把手里的指挥刀一挥,又是二百多支火枪打响了!
现在恐怕只有四十米,甚至四十米都不到了,乱打都能能有不错的准确率,更别说还是排枪。
而缅军更加倒霉的是,在刚才的混乱之后,缅军军官们立刻开始发挥作用,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军法,让士兵们勉强再次组成了队伍。
但他们没想到昆仑山堂士兵的装填速度这么快,队形刚刚排好,立刻就挨了一轮整齐的齐射。
这才是真正的排队枪毙,排着队让别人枪毙。
这一下,缅军整整倒下了八十人以上,一个连队直接消失了。
“士兵们,向这些东方人致敬,我们义从团不能被他们比下去,前进,荷尔斯泰因的英勇掷弹兵们!”
掷弹兵连连长弗雷德里克上卫大声怒吼了起来,带着崇敬与荣耀上前。
原来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普鲁士人,而是今天德国北部与丹麦接壤的荷尔斯泰因公国的日耳曼人。
这个公国现在被丹麦王国的支系掌握,难怪他们会成为丹属印度的雇佣兵。
虽然国籍有些冒牌,但弗雷德里克上卫与他的掷弹兵们战斗力并不弱。
上次是因为丹属印度公司畏惧法国把他们连根拔起,也因为不想支付数百名雇佣兵战死的抚恤,所以没怎么反抗。
但当这次他们被莫子布武装起来,被给与了高规模的待遇之后,特别是他们被前排的莫家和陈家子弟的英勇激励,立刻就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
掷弹兵并不需要线列步兵那样非常严整的队形,因为扔炸弹这个事,本来就不能互相靠的太近。
而且准头嘛,嗯,都到三四十米的距离了,还是爆炸物,准头并不是那么重要。
所以他们不断从两边展开,如同线列步兵阵线伸出去的两只大钳子一样,从左右连个方向,不停向缅军投掷致命的炸弹。
而这些掷弹兵的上场,成了压倒缅军的最后一根稻草,剧烈的爆炸,很快炸死了一大片还算英勇的军官和士兵。
而在剧烈的轰鸣声中,人的声音被压缩到了最小,也是最容易让军队失去指挥的时刻。
等到昆仑山堂士兵第三次齐射的时候,对面的缅军终于一哄而散。
再等到昆仑山堂的士兵穿过烟雾的时候,他们已经只能看见密密麻麻,漫山遍野开跑的缅军。
“冲啊!杀啊!”
陈光耀这个指挥官还没下令,杀人杀上头,报仇心切的士兵们直接就冲锋了上去,搞得陈光耀也只能跟着冲锋。
莫子布一直在防备骑兵的冲击,但但他看到自己七百多步兵真的在五十米以内开火,击退了最少一千二三百缅军的时候,还是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
不过很快,莫子布就汗毛直立了。
因为缅军只是被击退,并没有被击溃。
溃散的前三排缅军,后面一排的缅军并没有出现溃退的样子,且缅军统帅那里,还捏着六百预备队。
霎时间,莫子布裸身骑上为数不多的几匹战马,呼啸着就追了下去,坡坎这边的五百人,交给了仙游海盗陈旭控制。
其实不等莫子布察觉到了危险,陈光耀、王无病、武文勇、弗德里克上卫等军官就知道了不对劲。
虽然战场上枪声阵阵,烟雾缭绕,很是影响视线,他们还是在尽力控制着队伍。
因此冲出去的昆仑山堂士兵形成了三四个小方阵,阵型还相当整齐,找不到直接官长的,也能听从高军衔者的指挥。
而这三四个小方阵都是燧发枪兵和掷弹兵的组合,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来自安南的肉搏兵。
而没有溃退的那几百缅军,很快就成为了他们围攻的对象,排枪射击、手雷乱扔,很快也把这伙缅军给打的不断后退。
莫子布长长的松了口气,看来昆仑山堂的士兵经过一路的胜利和改革,已经初步有了强军的样子。
不再是那支打仗一窝蜂,全凭顺风顺水加持的乌合之众了。
呜呜的号角声,从缅军主帅的位置响起,数十个身穿红色战衣,手里拿着长刀的缅军奔了出来。
他们每三人组成一个小团体,怒吼着让溃退下来的士兵停止奔逃。
而缅军溃兵看到这些身着红色战衣的士兵,就像是昆仑山堂的士兵看到了军法官一样,立刻停止了溃退,赶紧就在这些人的身后开始了集结。
同时,缅军主帅吴越手中的六百预备队也很快开了出来。
他们组成了坚实的中军,把败军安置在了两侧,竟然有种马上将要完成重组的意味。
果然还是有点水平的。
不过此时,莫子布到了,他手提长刀,赤裸上身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看着莫子布策马飞奔的身姿,昆仑山堂的士兵们,都欢呼了起来。
“列阵,让炮兵上前来,不要给他们喘息之机!”
听到莫子布怒吼,手提鬼头大刀的军法督战官,立刻把雅克上卫和巴蒂斯特中卫和炮兵给赶上了战场。
这两法兰西白皮额头滴着冷汗,尖声怒吼着,一些看见他们的安南义军也开始跑过来帮忙推炮车。
现在抢的就是时间,因为缅军也在将炮兵拉过来。
电光火石间,巴蒂斯特中卫亲自上场,将一颗十几斤的炮弹猛地灌进八磅炮的炮管中,火炮长立刻矫正完毕,炮手点燃了导火索。
哐当的一声,这门八磅炮猛地一震,橘红色火光喷射中,刚刚被塞进去夯紧炮弹又呼啸着激射而出。
咚的一声巨响,炮弹神奇般精准的命中了对面缅军的一门六磅炮。
巨大的冲击力下,这门六磅炮瞬间四分五裂,炮车溅射的木屑射了一个缅军炮手满脸,他尖叫着倒在地上乱滚。
几百斤的炮管则在轰击下飞上半空,然后准确落在旁边一架野战炮上,把周围的士兵吓得狼奔豕突。
霎那间,其余几门野战炮也前后开火,从数量上看,昆仑山堂有六门开火,缅军只有两门开火。
火力上缅军处于了绝对的下风,被打的人仰马翻不断后退。
此时,赤裸上身的莫子布拿上了一面朱边蓝底白日旗,他策马狂奔,举着旗帜不断在大多数昆仑山堂集结的位置来回奔驰。
战场上零零散散的士兵看到这面旗帜,都发出一波又一波的欢呼声,飞速往莫子布这集结。
士兵不断开始汇集,并迅速开始在各自连队的认旗下集结。
随后步兵伴随着火炮,以连队为基本单位,飞速开始对缅军实施炮打枪击。
缅军很快就抵挡不住了,吴越黑着脸,不敢将自己的六百预备队放上去,他只能升起旗帜,派出信使把围困郑信的三百骑兵给召回来。
这位缅军骑兵大统领骄横惯了,快十年没有遭受到任何失败的缅军,小看了莫子布。
若是最开始他就把骑兵召回来,莫子布根本不敢摆出横阵,只能用数个空心方阵依靠地利固守。
这样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双方谁也奈何不得谁。
对峙一天半天后,要是缅军增援到达,莫子布就会被迫只能接走郑信等核心人物退走。
就算缅军没有援军到达,那么也不过是莫子布接走了郑信等人,但缅军不会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
但是打到现在,缅军伤亡肯定超过五百了,战死起码就有三百人,对于一支三千人左右的精锐来说,已经是比较重大损失了。
就这么回去,吴越无法承受来自白象王的怒火,所以还得尝试看看能不能扭转局势。
但这一切都晚了,早在吴越召回骑兵之前,被困的郑信就发动了决死突击。
眼见援兵到来的潮州人士兵大振,甚至连暹罗兵都跟着恢复了战意。
郑信先命通率数百暹罗民兵出战,不出所料,他们被缅军骑兵打的大败。
但此时,郑信已经趁机亲率精锐出村绕后,将正在肆意屠杀暹罗民兵的数百骑兵堵住。
这些骑兵纵马冲杀,但始终不能击溃郑信所部,主动出来助战的暹罗人也越来越多,损失数十骑之后只能边打边跑。
而就在这时,留守的陈旭看到远处已经开打,当机立断也率三百人渡河夹击。
缅军骑兵遭到迎面堵截,昏头昏脑中被驱赶进了一片冬水田里,淤泥没至战马膝盖,机动性顿时大为减弱。
他们现在已经无法立刻赶过来帮助主力部队了,甚至他们能走脱多少骑,都还是个问题。
正面战场上,吴越没等到骑兵回援,只能边打边退,缅军本来的士气如虹,在连续打击下,很快陷入了谷底。
但这些缅军也算是强悍,连续被击败,但并未失去建制,仍然还在顽强抵抗,离全军崩溃还有段时间。
双方互相纠缠追逐两里多地之后,缅军被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主帅吴越只能就地布阵。
几声号炮响起,身穿红色战衣的缅军军法官押着二三十个最先溃逃的军官、士兵出来,就在河边处决。
用这种严酷的军法,总算是勉强稳住了脚跟,缅军还是重新集结。
此时,战斗已经从上午九点左右,打到了下午三点,双方都已经有些筋疲力竭。
缅军的火炮完全丢失,昆仑山堂的火炮,也无法跟上步兵的速度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将是最后一次决战了。
这一次,莫子布与士兵们站到了一起,他大声怒吼道:
“缅军已经丧胆,咱们这次七十米左右开火一次,五十米左右开火一次,他们必然崩溃。
武文勇、裴长武、陈光祖三中卫准备好肉搏,先防缅军左右翼冲击。
打散他们后,我要你们直接缅军中军,把缅人全部赶进河里。”
“得令!”所有人都大声应命,充满着必胜的信心。
最后的战鼓,敲响了起来。缅军先昆仑山堂一步,主动出来求战了。
因为他们已经没了火炮,昆仑山堂可以等,等火炮到位。而那样的话,缅军就只能全军崩溃。
所以他们主动出来接战,以六百预备队为中军,其余有些吓破胆的为左右翼。
密集的鼓点和唢呐声中,两军缓慢接近,重重抬起又落下的脚步,把地上的湿乎乎泥土踩成了一团烂泥,发出库叽库叽的怪声。
缅军派出五百人的大横阵,前后三排,横阵分三个小阵,每阵一百余人。
昆仑山堂根本没管两翼的缅军,因为他们已经丧胆,直接在中军位置排出了四百人的横阵,其余为预备组。
一百米,缅军首先扛不住了,中军开火,然后两翼的缅军几乎是像在完成任务一样,对着压根没瞄准的目标开了火。
昆仑山堂倒地了二十余人,但还是在向前走。
左右两翼的缅军放完枪之后,集体呐喊一声,向着昆仑山堂两翼冲杀而来,而此时,昆仑山堂的肉搏兵也呐喊着呼啸冲出。
惨烈的肉搏从两翼开始,缅军很快就被打的连连后退。
因为昆仑山堂的肉搏兵可是专门练习肉搏的,大刀长矛和短柄斧加藤牌的组合,也不是现在这种垃圾刺刀燧发枪可以比的。
而中军,双方都岿然不动。
但缅军明显紧张了很多,他们穿过自己制造的烟雾后,装填的动作都能看出好多变形的。
七十米,昆仑山堂的士兵举起了枪,随着陈光耀旗帜一挥,猛然开火,缅军霎那间倒地五六十人,很多还在装弹,头都没抬就失去了生命。
紧接着,缅军开火,昆仑山堂再次倒地二十余人。
但莫子布知道缅军完蛋了,因为不到七十米的距离,缅军只造成了这点伤害,且明显枪声不密集还是断断续续的。
这表示他们后排的士兵没有快速补到前排来,也无法形成齐射。
昆仑山堂士兵开始了飞速装填,烟雾遮掩了战场,双方都看不清楚对面的情况了,缅军凭借着感觉还在断断续续的开枪。
正如莫子布预料的那样,他们既没有冲上来直接肉搏的勇气,也无法形成齐射。
三十秒的时间很快过去,昆仑山堂士兵完全了超过八成的装填,他们带着无畏的姿态上前,走出烟雾之后,如同天兵降临。
他们一直前进,走到三十米左右,再次击发了决定性一轮排枪。
四百一十杆燧发枪击发,呼啸的铅弹如同雨点,缅军霎那间倒下了一百多人,这个恐怖的效果,把陈光耀都吓了一大跳。
“上刺刀,冲锋!”他大声喊道。
随后恍然大悟,一定有许多缅军装死。
果然,当昆仑山堂的士兵冲过烟雾,出现在缅军跟前时,大量的缅军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只有真正被命中的,在地上呻吟挣扎。
惨烈的肉搏开始,昆仑山堂士兵列阵猛打,很有默契的军官和士官装填,士兵肉搏,缅军很快便支撑不住了。
这时,两边的缅军早已被昆仑山堂的肉搏兵冲散,缅军唯一的指望,就是骑兵。
就在吴越望眼欲穿的时候,俄尔欢呼声骤起,无数缅人大喊:“骑兵来了,骑兵回来了!”
莫子布大惊,难道郑信没有出村作战?
但随即他就大笑了起来,远处缅军骑兵狼狈不堪,只有区区不到一百骑,正在夺路狂奔。
而在他们后面几百米远处,起码两千人正在山呼海啸般追赶。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缅军把骑兵当成了救命稻草,所以看到骑兵也已经战败的时候,士气跳水般跌落,乱成一团。
绝望的哭嚎声响起,哪怕缅军主帅吴越也控制不住局面了。
惊慌的缅甸军队完全失去了心智,他们不是转头就跑,就是干脆跪在地上大声的哭嚎着,更多则是扑通扑通的往河里跳去,如同下饺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