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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一个新时代,来临了

顺化王城,所有人都面露惊骇之色。

北郑南阮已经超过一百年没有大打了,即便上次莫子布闹出了荣市城风波,最后也是以双方互派使者解除误会而告终,没有发生战事。

张褔峦还在强装镇定,他环视了周围一眼,心中顿时大定。

还好,前几天听了阮褔的意见,把长德垒的该奇阮久法调回了顺化。

如今王城内的禁卫由自己亲信掌握,外城则由长德垒士兵把守,还算安全。

不多时,有人把黄五福沿途向广南各府县散布檄文呈了上来。

张褔峦只看到‘先去一褔峦,后除黠贼,实无他意。’顿时就气得一抽。

他觉得自己可冤了,若不是他尽力扶持,朝廷安能存在这么多年,早就因为入不敷出而崩散了。

气过之后,张褔峦装模作样的扑过来,在定王阮褔淳面前跪下,瞬间就老泪纵横了。

“主上,世人辱我谤我,皆因无知,唯有主上,应当知道臣的一片苦心和功劳啊!”

哭完之后,张褔峦就等着定王阮褔淳的宽慰了。

按照寻常的程序,肯定是这样的,定王虽然昏庸,但也知道他张褔峦的重要和厉害的。

不过这次,张褔峦等了半天,却始终没有等到定王阮褔淳的宽慰。

他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却看见定王阮褔淳的神色非常奇怪,眼神还飘向了他的身后。

张褔峦大惊,顾不得礼仪赶紧爬了起来,然后就看见他身后站着的宗室阮褔,正在冲定王阮褔淳使眼色。

“狗贼,安敢背我!”一瞬间,张褔峦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怒喝一声,戟指阮褔。

阮褔肥肥的脸上,陡然冒出狠辣的神色与激动的红光。

“奸贼,你上欺国主,下害黎民,妄杀宗室大臣,惹得西山贼起事,北河郑军南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怒吼声中,阮褔如同一头野猪般猛地撞向张褔峦,一下就把他撞翻在了地上。

倒地的张褔峦被摔得七荤八素,他也知道定王阮褔淳靠不住了。

于是他连滚带爬就要往屏风后面爬去,嘴里还在大喊:“宿卫何在,宿卫何在?”

阮褔则一个肥猪猛扑,就把张褔峦给压倒了身下,随后回头看着殿中群臣大喊:“诛杀奸贼,正在此时,你们还犹豫什么?”

这一句话,瞬间引爆了大殿,张褔峦心腹党羽蔡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旁边的同僚一拳放翻。

随后不知道多少人拳脚齐上,蔡生惨叫几声,十几个呼吸间就打的脖颈折断,胸肋塌陷,被殴杀而死。

其余张褔峦党羽十余人拼命向殿门外跑去,但此时屋内的其他宗室官员都疯了。

特别是阮家的宗室,他们可被张褔峦给整惨了,追杀起来格外勇猛。

而此时,听到殿内动静的宿卫兵涌了过来,这些人平时没少受张褔峦的钱财供养,要是让他们进来就麻烦了。

就在这最危险的时刻,十一岁的王孙阮褔旸手持玉如意拦在殿门前,厉声大喝:“定王有教,诛杀逆贼张褔峦!”

众宿卫军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定主意。

阮褔旸毫不畏惧,再次大喝道:“国家恩养你们二百年,难道不知报效?愿听阮氏号令者,可袒右臂。”

看到阮褔旸大义凛然,宿卫军哪怕收了张褔峦好处,但也不再支持他了,纷纷袒露右臂站到了阮褔旸身边。

未几,城中的长德垒该奇阮久法接到信号立刻发动,数百灵溪边军闯进王宫来,将张褔峦及其党羽全部擒获。

随后,惊魂未定的阮褔淳颤抖着下令,命宗室阮褔掌握兵权,坐镇顺化外城。

另一位宗室阮褔捷出王宫,带兵查抄张褔峦及其党羽的宅邸。

一众大臣则开始紧急商议如何应对北郑大军南下,纷纷觉得黄五福以替广南清君侧为由,不如把张褔峦及其党羽绑送北郑军营,使其没有借口。

正月二十二,顺化广南使者把张褔峦及其党羽十三人,送到了北郑的军营。

声言张褔峦已被擒,要求北河郑军返回灵溪以北。

黄廷宝大失所望,鄙夷的看着张褔峦。

这所谓的一国权臣也太垃圾了吧,竟然没等他们兵临顺化,就被干翻,这下失去了进兵的借口,可不好办了。

黄五福则哈哈大笑,他当着广南使者的面对众将说道:

“广南人技穷矣,见我大兵赶到,未有半点抵抗之心,只存苟活之意,真乃天赐良机。”

广南使者听罢大惊,还要分辩,黄五福大手一挥,“把这些使者一并带下去与张褔峦关在一起。

体儿,你派人告诉阮王,张褔峦虽除,但西山军犹在,既然他不能止,那我黄五福愿与其会猎于顺化城下,替他剿灭贼寇。”

说罢,黄五福命令大军昼夜兼程,赶往顺化。

此时,北河郑军已经到了登昌县,距离顺化只有五十公里,两天内必到。

顺化朝廷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寸,定王阮褔淳只能命令宗室阮褔捷,掌奇阮文政,刚刚立下大功的该奇阮久法三人为将。

倾尽顺化所有,连城中百姓都征发,得兵八千,前往顺化的最后一处防御地拜答江,阻击北河郑军。

但是太迟了,广南阮军基本都是征发的百姓,军中只有千人算是正规军,行军速度实在太慢,他们刚刚赶拜答江,北河郑军先锋就已经赶到。

见广南阮军立足未稳,黄廷宝亲率千人抢渡拜答江,广南阮军士气低迷,毫无战心,几乎是一触而溃。

八千人被北河郑军杀死者仅有数十人,余者一哄而散,阮褔捷、阮久法等亡命逃回顺化,掌奇阮文政不知所踪。

而得到前线败报后,定王阮褔淳的速度那是一点都不慢,他带上了心腹宗室大臣,命阮褔捷、阮久法两人护卫,趁夜率三百余人,撒丫子就往顺安河口跑。

你问为什么他这么快,因为阮褔淳虽然治国可以称得上昏庸,但人可不傻。

他早就想好了退路,接受了罗阿爷的建议,坐船逃到南方,去嘉定。

罗阿爷表示,只要他愿意册封曾经的姐夫莫子布为嘉定镇守,明香人就会支持他。

对于因为西山军隔断南北,而无法准确获知嘉定消息的阮褔淳来说。

他虽然知道宗室烔阮褔潭已经死了,也知道莫子布有了自立的心思,但不知道宋褔洽也被我莫大将军杀了。

阮褔淳还以为到了嘉定,能掌握住宋褔洽的五营兵来坐稳位子呢。

而在张褔峦被绑缚到北河郑军军营稍后一点,西山军也拿下了青舍兵。

不过不是击败的,而是青舍兵打不下去了。

他们说是正营兵,但实际上是张褔峦的私兵,张褔峦一失势,他们现在占有的庄园和土地都无法保证。

顺化的定王顾不上他们,没有派人来招抚,于是这些青舍兵把心一横,干脆投向了阮文岳。

而随着青舍兵的归降,阮文岳和西山军终于鸟枪换炮。

因为青舍兵在张褔峦手里,并不能发挥出多大的能战力

张褔峦出身高门,养着青舍兵,也不过是存了把他们当成自己的打手。

平日里纯靠田地和赏赐维系关系,军官也是溜须拍马张褔峦从而被提拔起来的,这样的管理,自然别想别人出死力。

但是到了阮文岳手中之后,青舍兵有了从龙之功的前途,阮文岳虽然抠搜,但表面功夫还是很会做的。

比起张褔峦,他更能让青舍兵发挥出应有的战力。

且这次阮文岳除了得到青舍兵以外,还得到了其余各兵一万多人,大量的刀枪火炮,实力迅速膨胀到了三万五千人以上。

在得知北河郑军也已经南下之后,阮文岳命人打出王孙军的旗号,声称自己是到顺化效忠王孙阮褔旸的,因此一路州县兵都望风而降。

等到阮文岳占领沱灢岘港后,已经膨胀到了四万人。

同时,北河郑军也赶到了顺化城外。

此时的顺化,随着定王阮褔淳的逃走,秩序已经完全失去,百姓逃散大半,城中如同鬼蜮。

阮褔淳出走时,已经将位子传给了侄子阮褔旸,自称太上国主,阮褔旸成了第十一代阮主。

眼见北河郑军到来,走投无路的阮褔旸与逃归的阮文政,宗室阮褔等人倾尽府库赏赐剩余的广南禁军,四千多人个个动员,牢牢占据着顺化的王城。

这王城自建立之初,就是为了作为最后堡垒而建立的,因此极为坚固。

黄五福遣黄廷体入城,见王城守卫严密,阮褔旸在城头答话应对得体,于是留下五百步骑看守王城,他亲率大军南下,去寻西山军了。

西元1772年3月4日,满清乾隆三十七年,二月初一。

北河郑军与西山军的前锋,在沱灢岘港以北二十里的和荣县锦沙村相遇。

西山军以李集亭为先锋,击退郑军先锋,杀百余,郑军先锋退至锦沙一处丘陵固守,等待大军到来。

二月初十,黄五福亲率步骑三万二千赶到,与西山军四万,隔着一条小溪对峙。黄五福在北郑,就是靠着击败阮陀求、黄公质等农民起义军而起家的,因此极为轻视西山军。

他见西山军扎营散漫,旗帜混乱,军服五八门,意气风发的大笑几声,十分得意的对左右说道:

“我此来,一下顺化,擒获广南君臣,二则可以剿灭此等黠贼,得会安、升华、归仁诸地。

可谓退已得大半壁江山,进可窥嘉定而一统。

此等功业,足可告慰郑氏历代先主,报答先王知遇之恩了。”

黄五福有理由激动,因为这是安南分裂两百年以来,第一次出现统一的曙光。

于是,第二日黄五福迫不及待的命黄廷宝率步军主力一万渡过小溪,主动挑战西山军。

西山军这边,李集亭和李广才两人,还是没能躲过阮文岳的‘暗箭’。

在军议中,阮文岳借着士气高涨的集体会议,公推由李集亭的忠义军为先锋,李广才的和义军为中军,阮文岳殿后。

当然,为了不让两人不服,也为了不做的太难看,阮文岳自己也不想战败,于是他抽调数千人补充到李集亭和李广才的军中。

战斗在上午九点打响,连黄五福都轻视西山军,郑军上下也骄横无比。

黄廷宝把李集亭的四千忠义军,当成了已经式微北郑农民军,心里大为轻视。

李集亭见郑军火铳极多,兵力也要远胜于他,于是故意示弱,他把阮文岳派给他的人作为先锋应战。

这些人本来战斗力就不是很强,郑军火铳犀利,应战不过半个时辰,西山军就败退了下来。

黄廷宝以为敌军已经崩散,立刻命令大军追击。

郑军追击两里多地,阵型开始散乱,火铳兵与肉搏兵拉开了距离,且火铳兵也把火铳背到了背上,手持短刀忙着追击抢夺战利品。

李集亭见时机已到,率忠义军一千五百人突然杀出。

这些惠州人身材高大,赤裸上身,头缠红布,不用火铳皆手持藤牌钢刀,身背标枪。

他们高呼着‘叼类妈’,组成锋矢猪突阵,突然从山岗上俯冲而下。

忙着追击的郑军猝不及防,他们只看见一群红巾裸男呼啸而来,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击败了。

一时间,各处都是北河话的惊慌喊叫,黄廷宝急忙命亲卫上前顶住,同时命火铳手赶紧装填。

但惠州兵已经冲杀起来了。

李集亭这个主帅,本来就有些暴悍残忍,有点类似给爸爸的信中于荣光那种疯子。

在这种疯子主将的带领下,忠义军整体的气质都有些癫狂,他们一旦打疯了,那就是无敌之军。

黄廷宝的亲卫三百多人填上去,没到十分钟就被直接冲散,死伤百余。

而此时,郑军的火铳手甚至还未完成装弹。

“投矛!”李集亭大喝一声,惠州兵俯冲数步,然后抽出背后的梭镖投了过去。

郑军站着装弹的火铳手顿时被插翻一片,没死的扔了武器,哭爹喊娘的又往后面跑去。

黄廷宝心头一阵滴血,他只能一边撤退,一边不断把精锐的有生力量填上去,指望能为火铳兵拼出一个装弹时间。

可是惠州兵追的非常猛,他们简简单单就是投矛+砍杀,投矛+砍杀,硬是杀的近万郑军根本无法列阵。

黄五福在远处看的冷汗淋漓,这时他才见识到了西山军,不,应该是忠义军这些惠州人的厉害。

不过这还是他还有杀手锏的,但黄五福心里明白,对面的中军后军根本没动,这时候他亮出了底牌,阮文岳却没亮,很可能会导致他功亏一篑。

但此时,黄五福也没有多少选择,不可能不救黄廷宝。

于是,这位北郑目前的军神,放出了他的最后一招,骑兵。

这也是北郑历来战力高于南阮的重要原因,北郑红河上游,靠近云南、广西的等地的山上可以养马。

虽然是滇马,但挑选肩高一些的,还是可以作为战马的。

这边忠义军正要彻底杀败黄廷宝,只听得马蹄如雷,郑军大将黄廷体、黄冯基各率八百骑兵从两侧夹击而来。

虽然北郑骑兵不擅骑射,只能进行驱赶捅杀,但此时忠义军已经战斗一个时辰了,他们阵型散乱。

同时终究是山贼武装,没有对抗大量骑兵的经验,因此竟然很快就被郑军骑兵给切割开来。

李广才见状,不断向阮文岳请求出击接应李集亭。

而在阮文岳这边,张文献眼中狠毒之光不停闪烁。

“大将军,李集亭为人暴悍难制,时常口出怨言,若是他自己就击败了郑军,日后还有何人可制?”

于是,阮文岳立刻按兵不动。

李广才久等军令不至,心中明白阮文岳起了歹心,于是立刻带上他的和义军千余人前去接应。

两人苦战半日,损伤千余,特别是李集亭麾下的惠州兵,战死了七百多人,基本已经被打崩溃了。

不过最后总算在李广才和罗忠安的会安兵接应下,成功退了回来。

这一战,从上午九点打到下午四点,阮文岳直到最后,才装模作样的前来接应。

这实际上就是李集亭和李广才四千人在单挑近万郑军,最后郑军损失快两千人,二李也损失了千人。

其结果就是,打赢了郑军不敢再追,打输了的西山军也得以‘安全’撤退。

战后郑军退回了顺化,控制了阮褔旸。

郑主得信大喜,赏黄五福黄金五百两,全军将士白银五千两,封黄五福为顺化大镇守,意在继续拿下广南其他地盘,完成一统。

西山军随后发生分裂,李广才、李集亭、罗忠安率四千华军离开了西山军,退守会安城,不再听阮文岳号令。

阮文岳也有点郁闷,他确实是想坑李集亭一把,但真没想战败。

但战斗不由他说了算,西山军顶上去的太晚,形势已经不可挽回了。

他只能离开锦沙存,绕过会安城,退守会安西北的保津。

。。。。

与此同时,距离会安港一百多公里的海面上,六艘大船组成的船队正在航行。

其中最大的一艘彩船上灯火通明,在昏暗的大海上极为显眼。

宽阔的船舱中,十余位歌姬正在且歌且舞,还有鼓乐师在伴奏。

阮褔淳已经喝的醉眼朦胧了,周围的宗室大臣,也是异常欢乐。

此时距离广南阮氏立国已经二百年,宗室子弟早就腐化的不成样子了。

因此根本没人注意到罗忠达那有些疯狂的眼神。

“轰!”猛烈的爆炸声响彻大海,橙红色的火焰升的老高。

罗阿爷痛苦的惨叫一声,他想起了之前罗忠达对他说的。

‘儿未曾见过故乡,是以也不曾念想,父亲既有夙愿,我当成全,此乃孝道。’

罗阿爷知道,这就是罗忠达选择将美貌歌姬,都放到他那艘船上的原因。

他的长子,想让罗阿爷能够扬眉吐气的回到故乡,去祭拜亲人。

而同时发出惨叫的,不止罗阿爷一个人,还有五六个阮家宗室,也发出了惊恐的惨叫。

阮家人当然懂得不能都上一艘船的道理,罗阿爷这艘船上,坐着阮福晪、阮褔种两兄弟这样的近支宗室和几个疏宗。

但这两人,前者十三岁了,但是脑子有毛病。

后者才九岁,属于往人堆里面一扔就会消失不见的普通孩子。

不过,罗阿爷并不准备放过他们,就在远处大船爆燃的时刻,罗阿爷命令各船赶紧前往救援。

在这样晦暗且大风的天气,着急忙慌的救援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今天一个远房堂妹出嫁,本来没老虎的事,可是他们缺人,硬是让老虎去送亲。

唉,推脱不得,搞到六点多才回来,少了一千字,大家见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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