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这是不是有点太伤他了
阮文惠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虽然没想到是自己成了目标。
但还是明白,不赶紧突围出去,等这些红衣兵布阵完成,挖了壕沟,设置了拒马,那就真要被死死围在城中了。
因此,被迫退回到安仁城的阮文惠,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冲出城去的黄金时机,最多两刻钟。
“升起我的大旗让阮明敏看到,他一定会回来的。”
阮明敏历史上被阮惠赐予了西山朝宗室的身份,用了阮氏兄弟的垫字,改名为阮文雪。
此人正是西山朝的七虎将之一,作战勇敢,此时与阮文惠关系极好,因此阮文惠才敢断定,阮明敏看到大旗后,一定会冲回来。
“武文壬,你去集合将士们,告诉他们我阮文惠与他们一起冲在最前面,打垮那些红衣兵。”
武文壬看着高高飘扬的大旗,双手一个抱拳,“将军,让末将穿你的甲胄吧。”
阮文惠迟疑了一下,裴得宣在旁边一挥手,立刻让阮文惠的亲卫将他的甲胄拿来给武文壬穿上了。
果然,一路狂奔出半里地的阮明敏控制住了队伍,然后就看见了阮文惠的大旗,他有些面红耳赤的对士兵们喊道:
“自我们跟随三将军,战无不胜,从未有过抛下同袍之举,更别说还是主帅被围,所有人集合,我们一起去把三将军救出来。”
士兵们也有人喊道:“失了主帅逃回去也是军法从事,左右不过是挨一刀,还不如战个痛快。”
王无病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敌军确实是精锐,被赶跑后,竟然还敢返回来救人,阵型还挺严整。
“把东南侧的口子打开,全力阻击返回来的敌军,发信号弹,让龙骧营的骑兵准备拦截。”
由于穿插的时间太紧,元从近卫团并未携带重武器,也未带上志愿兵和民夫,因此全员轻火力且只有九百多人。
而元从团的阵线一移动,阮文惠就在城头上看到了东南边这个缺口。
会不会是陷阱这个问题在他脑海里浮现了一秒,随后就被忽略了。
现在情况紧急,必须马上冲出去,哪还顾得上陷阱不陷阱的。
裴得宣在阮文惠的身后眺望,随后他悄悄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东南方的缺口确实是有,可是要从城门冲到那个缺口去,周围可都是密密麻麻的火铳兵。
从这个通道走一遭,不死也得掉层皮。
他裴得宣是个儒士,虽然不是大陆上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但也不是阮文惠这样的天生战将。
阮文惠他们或许可以冲过去,但他裴得宣大概率是冲不过去的。
正在此时,城南的边和团炮打完了开始进城。
裴得宣把牙一咬,对阮文惠说道:“三将军快走,我去城南组织抵抗,能拖一会是一会。”
阮文惠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表情,小年轻自举义起就一路顺风顺水,结果没想到刚刚一上强度,就吃了个闷亏。
这裴得宣是他最看重的文臣,又是归仁大族子弟。
阮文惠还想着闲下来就娶了裴得宣同母异父的妹妹范氏莲,以此获取归仁第一和第二大姓的支持。
结果在这安仁城,稀里糊涂的就要把裴得宣给折在这了。
不过时间容不得他犹豫,武文壬等人当即就簇拥着阮文惠走下城墙,裴得宣也趁机带着几个裴家子弟,头也不回的就往城南跑去。
咚咚咚咚的急促鼓点声中,阮明敏带着西山军九百余人向前,他们分三阵。
两翼各只有百余人。
中间六七百人是主力,前排一百人手持燧发枪,后面的两百人则拿着腰刀藤牌,组成了每阵三百余人,前后相隔二十来米的两小方阵。
双方的鼓点基本相同,战法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西山军火铳兵的两侧和后面是肉搏兵,而元从团中隐藏着大量的掷弹兵。
八十米了,只听得鼓点骤歇,一声声极为响亮,类似天鹅鸣叫的长声号角响起,西山军大喊一声,集体止步。
随后密集的火铳打响了,铅弹激射而出,元从团开始稀稀拉拉的有士兵栽倒在了地上。
打完了火铳的前排西山军呐喊一声,将火铳扔到地上,拔出腰刀就开始冲锋。
他们没有刺刀,所以只能额外装备腰刀作为近战武器。
而这下,轮到元从团开火了,也是一声长长的天鹅号角,双方都师从纪效新书,因此鼓号声基本相同。
同样是排山倒海的一轮齐射,狂奔的西山军顿时倒下了十余人,不过他们没有崩溃,而是立刻向两翼分散,企图从侧面冲过来肉搏。
元从团喇叭声猝然响起,第五排手持燧发枪的步兵立刻分散出列,向两翼增援,队伍横面陡然变长,
六十米,再次天鹅号角声响起,同时还伴随着急促的鼓点,全军大呼一声,停下了脚步。
元从团前三排步兵呈三段击站立先后开火,声震屋瓦。
西山军虽然也停下来开火,但他们的组织度完全不能和元从团相比。
元从团连射三轮,西山军只打出了一轮齐射后,射击的密度就跟不上了。
看着成片的士兵翻倒在地上,阮明敏嚎叫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刀:“冲过去,跟他们肉搏!”
已经被排枪齐射打的死伤惨重的西山军闻言如听赦令,呼号着就开始冲锋。
“不知死活!”王无病大骂一声,“王无楚,让的掷弹兵连出击。”
漫天黑烟中,王无楚带着第一近卫掷弹兵连上前了,无数的炸弹飞过线列步兵的头顶,朝着正在狂奔而来的西山军砸去。
“轰隆隆!”橙红色的火光四处响起,一个西山军举着藤牌,张着大嘴大口的呼吸着,他看着远处黑烟中闪烁的火光,一点也没有害怕。
因为按照他以往的战斗经验,只要冲过去,对面就崩溃了。
可就在此时,一声巨响在他面前两三米处突然爆响,火光产生的冲击波几乎肉眼可见。噗的一声脆响,士兵举着的藤牌瞬间成了筛子,无数细小的铁屑、瓷片透过藤牌,溅射了士兵一脸。
他惨叫一声丢掉藤牌和腰刀,双手捂着脸就在地上翻滚嚎叫了起来。
而他后面的一个家伙更倒霉,他跑着跑着脑袋上挨了咚的一下,头昏脑涨的同时,他一把抓住了一个从头上滚落下来的东西。
定睛一看,魂都没了。
这特么可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颗黑乎乎的炸弹。
魂飞魄散的西山军士兵十分懊悔刚才的动作。他如果不接的话,这颗炸弹会落到他身前,大不了把他大腿炸没一块肉,可是他现在接了,那就死定了。
轰的一声,士兵双手爆成了一团血雾,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就没了声息。
而爆炸声刚刚停歇,火铳的射击声又响了起来,元从团的士兵已经能在高度紧张的战场上,打出两到三发的射击速度了。
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力优势,根本不可能冲开他们由炸弹和铅弹组成的火力网。
这些西山兵是阮文惠亲自挑选的精兵,但那也只是相对西山军而言的,他们做不到视死如归,甚至连勇往直前也要打个引号。
于是在元从团的火力打击下,最前面三百人很快就溃退了下来。
阮明敏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前排三百多打三百多,会这么快就顶不住了。
而就在他还没想好是不是让手里的三百预备队也上的时候,只听对面一声海螺号角响起。
元从团的士兵齐声大喝:“虎!”
王无病手持金色飞虎小旗,猛地朝前一挥,“近卫军,冲锋!”
“虎!”元从团的近卫军再次大呼一声,横队猛地展开,五百人顿时如同遮天蔽日一般,他们端着燧发枪,将速度提到了最快。
“十五丈!”阮明敏大声吼叫了起来。
他知道对面这种精兵的冲锋非常不好应对,除非你能在十五丈,也就是五十米左右的位置,对他们进行决定性的打击。
西山军的低级军官也跟着嚎叫了起来,每个士兵都听到了十五丈再开火的命令。
但是,当他们看着迎着阳光,如同一片火红色海洋铺天盖地而来的兴唐军时,别说控制手指十五丈再齐射,好多人连尿都快夹不住了。
咚咚的脚步声,仿佛天神踩在地上发出来的一般,感受着这份极致的恐惧,一个年轻的西山军士兵在裤裆一热的同时,哭着扣动了扳机。
啪,轻轻一声枪响,小小的黑烟一喷。
然后事情就不受控制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先后响起,何止没有十五丈齐射,甚至就连齐射都没做到。
阮明敏难过的闭上了眼睛,然后一扯缰绳,马儿喷出一股白气,他带着身边的亲信,抢先离开了战场。
但战斗并未马上结束,士兵们没发现主将已经跑路,他们扣完了扳机后,习惯性的按照以往打法,嚎叫着开始冲锋。
然后,他们就真正在十五丈的距离上,感受到了一轮真正的齐射。
随着天鹅长号响起,元从团的近卫军前排扣动了扳机,铅弹带着气浪,瞬间让冲锋西山军冷静了下来,前后栽倒者不计其数。
当他们看到红色身影穿过黑色烟雾出现的时候,基本没人抵抗了,所有人都在撒腿狂奔。
而就在王无病击败阮明敏的时候,阮文惠也集中四百人,开始出城突围。
阮文惠先用三百人突击防御他们出城的两百元从团近卫军,期望能用人数优势打开缺口。
但元从团的近卫军稳如老狗、坚如磐石。
阮惠出动三百人冲了两拨,直接就没了六十七人,于是他只能在枪林弹雨中,被护卫着从缺口边打边撤。
元从团的近卫军则在陈光祖的率领下穷追不舍,不断将落后的西山军士兵打死。
等到阮文惠从缺口通过的时候,阮文惠的四百亲卫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死伤惨重到阮文惠的眼圈都红了。
但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勉强摆脱了陈光祖的追击,狂奔到一条小溪处,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一阵马蹄声响起,龙骧近卫骑兵营的一百五十名骠骑兵赶到了。
这些骠骑兵中有八十名法兰西老兵,其余都是莫子布费尽全力搜罗出来的马术不错的华人。
他们出现的太过突然,以至于阮惠等根本来不及列阵,稀稀拉拉的射击,也没对这些骠骑兵造成多少伤害。
皮埃尔.内伊一手马刀,一手手铳,冲到四十多米的距离先用手铳吓得西山军狼狈退开,再贴近猛砍。
武文壬见到兴唐军还有骑兵,知道自己这几百人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
“带三将军走!”他一把将阮文惠推到河边,然后对几个亲卫低声命令道。
做完这些,他故意在大旗底下大喊大叫,周围的西山军士兵都以为阮文惠还在,也围着这杆大旗死战不休。
战场上人来人往,枪声阵阵,皮埃尔.内伊自然要以旗帜来确定目标,因此根本没注意到真正的目标,已经溜走了。
而在城南,阮文惠预想的抵抗根本就没发生,裴得宣看到兴唐军进城,立刻就让几个裴家子弟高举双手大声狂呼。
“吾乃大将军亲卫裴长武之兄!”
“吾乃大将军亲卫裴长武之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