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他才跟罗森吹完牛比。
表示铁墓营地的主官是他的朋友。
没想到现在就被打脸了。
铁墓营地被新的势力接手。
油机暴走团?
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势力。
估摸着是申海周边流窜来的暴走族掠夺者团伙。
铁墓营地比较特殊,它的大小跟战前的一处镇区差不多。
靠着金属回收、冶炼、机械加工这“三把刀”成为了金阳光街区众多的合作营地之一。
但它与金阳光并非是上下级的关系。
说实话,金阳光街区内有四大财团,本身就是继承了战前部分工业基础的实业财团。
而且四大财团的产业并不冲突,还能在一定领域上形成互补。
由此金阳光街区才能做大。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铁墓营地的机械工艺虽然不差。
但罗氏机械工业的实力还是更为雄厚。
毕竟继承了战前原子机器厂的资粮,若不是受限于原材料和整体需求。
罗氏的工业潜力远不是铁墓营地这样战后的野路子能相提并论的。
因此,铁墓营地这些年更像是一个松散的工坊营地。
入主的势力并不会干涉营地内的正常经营。
只是在名义上接管防务、整顿秩序,顺带收取“门票”也就是入营费。
他们和营地内的工坊主属于合作关系。
说起来奥托克口中的老朋友卢庭主官就是以暴力手段入主营地的。
现在这个油机暴走团只是重复了这個过程。
商贸是文明的血液。
相比于掠夺者那种类似游牧民族的劫掠模式。
搞产业和营地就像是种下了一颗摇钱树,风险较低,而且源源不断。
不过让奥托克感到不妙的是这100黯晶的高昂入营费。
原来的时候铁墓营地针对游商征收的入营费也就30黯晶。
而且只要稍微混熟之后,还可以免“门票”。
这个油机暴走团刚进驻铁墓营地就开出这么高的价码。
足以说明这是个较为贪婪的势力。
奥托克有点后悔过来了。
他的念头转动,脸上的神情却保持不变。
到了这个份上想掉头就走也不行。
要是碰到不讲规矩的家伙,这些守卫恐怕会立刻动手。
“好的,没问题。”
“几位稍等,我这就回车里取黯晶。”
奥托克笑容满面的回答道,随即重新钻进了车里。
那些匪里匪气的守卫并没有因为他的这番话就放下瞄准的枪口。
甚至于罗森还发现附近几座机枪塔上的20毫米机炮也瞄准了过来。
那玩意只要一两发就能把他们的卡车给打爆。
“遇到麻烦了?”
罗森似笑非笑的问道。
通过数次接触,他发现黑刃奥托克的性格外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不像金耳朵酒吧的7号专员有那么多算计的想法。
这种人好相处,但也有弊端。
那就是常常拍脑袋做事。
遇到麻烦了只能见招拆招。
这样的性格特质在废土中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作为一位武器黑商,直咧爽快的性格则是加分项。
罗森的话让他的眼皮微微耸拉。
“不…不算是什么麻烦。”
“只不过是一群贪婪的家伙。”
“没事,这样的人我经常打交道。”
奥托克从扶手箱里摸出了一颗估摸着有一百二十几能量单位的黯晶。
性格大咧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事实上在废土的人际交往方面,他可比罗森要圆滑熟稔得多。
先乖乖交钱息事宁人,等到进到营地后再说。
拿着那颗黯晶,奥托克把它交到了守卫的手里。
为首的守卫把黯晶放在能量检测仪上扫了扫,
“多出的能量单位,就当是给各位的见面礼了。”
“我经常来铁墓营地做生意,今后还请各位多多照顾。”
奥托克点头哈腰的说道。
他在金阳光街区是地下市场最大的武器黑商。
面对任何势力的头脑都能显得从容。
但在街区之外,哪怕是面对一个小喽啰,只要对方手里有枪他都会把姿态放低。
空降到泛亚联合的土地上这么多年,别得没学会,能屈能伸这个道理倒是掌握的明明白白。
二十多点黯晶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
此前还是拾荒者的罗森,每天的收入也就3~5点能量单位的黯晶。
看到奥托克如此上道,守卫队长笑着点点头。
“很好,奥托克,我记住你了。”
“下回记得给兄弟们带点街区的工业酒。”
“营地酒吧已经毁在了前天的战斗中。
“这个鬼地方。”
“对了,营地内大致还是老规矩。”
“工坊区内可以携带随身武器,但是在交易完成离开时,要缴纳总交易额百分之五的交易税,这是我们油机暴走团定下的新规矩。”
大黄牙队长吐了一口浓痰,挥了挥手。
后方的手下就放下了枪口,机枪塔上的机炮也转移了方向。
沉重的金属拒马被电动绞盘拉开。
“百分之五的交易税?”
“这些臭狗屎!”
奥托克表面笑眯眯,心中则在骂骂咧咧。
可别小看这百分之五的税收。
对于往来的商人来说,就是额外的成本支出。
就连金阳光街区为了保持贸易活力都对游商采取了免税的政策。
只对原材料交易收取3%的税额。
这狗屁油机暴走团开口就是5%,属实是离谱了。
不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奥托克不想在这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老老实实的上车,重新启动引擎,从金属拒马让出的通道驶入了营地内。
当穿过混凝土壁垒旁的大门时,奥托克发现上方的守卫全都换了。
坐在后边的罗森双手抱胸,看起来事不关己的样子。
其实在抵近前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营地外的混凝土壁垒上出现了不少填补修复的痕迹。
那种坑洞型的破坏可不是尸鬼或异种能留下的,只有攻坚武器的轰击才会造成类似的破坏效果。
卡车驶入营地后,不远处位置绝佳的铁墓酒吧已化为焦土。
街边时不时的就能看到油机暴走团的人。
还有一辆辆改装过的重型燃油机车。
铁墓营地内大致分为两个区域。
分别是位于营地外围,占地面积最大的工坊区。
以及建立在营地核心区域内的贸易区。
那里也集成了行政中心所属的大楼。
不过说是大楼,其实也就是个约五层高的堡垒建筑。
此时此刻,那个堡垒的顶部插着一面巨大的旗帜。
旗面上绘制了两辆重型机车头碰头的图案。
“果然是暴走族。”
奥托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街道两边随处可见神情紧张的机械学徒。
前来这里采购的游商和进行交易的拾荒者数量比平时少了一半还不止。
但奥托克却松了一口气。
事实已经证明了他的推测是正确的。
油机暴走团并没有做那种涸泽而渔的事情。
至少营地的正常贸易还是可以展开的。
罗森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默默地观察着营地内的情况。
车内最淡定的当属是坐在副驾驶,始终抱着那挺班用机枪的壮汉。
他就像是阉割了情绪那样,做到了专注而平静。
熟练的把卡车驶入工坊区。
这里的车间非常简陋,甚至处于半露天的状态。
可以直接看到里面沾满铁屑的机床。
地面也遍布着一滩滩深褐色的油污与润滑脂。
当沙暴出现的时候,只要把那折叠式的薄铁门拉上就行。
不知名的熔炉煅烧着金属。
高温和高压能让大部分顽固的金属变成柔软炙热的液态。
从废土中回收的金属原材料分门别类的堆放在不同的熔炉前。
拾荒者也分为好几种类型。
此前罗森主要回收的是小家电内的元件,包括石墨烯芯片和各种稀土材料。
量小、成本低、危险程度也较低。
属于小而精的松散模式。
另一种拾荒者的目标是那些消耗较大的工业材料。
铁、铝、钛、钼、铜、铅、锌等。
这类拾荒者团队往往有自己的运输载具或诸如双头牛之类的畜力载具。
走的是量大管饱的路线。
毫不夸张的说,拾荒者的材料回收是这些小型工坊原材料的主要途径。
连带着做材料分类和熔炼的工坊也赚得盆满钵满。
除去拾荒者之外,大工坊的原料获取途径还有两种。
第一种是开荒战前的材料仓库,获取战前储备。
第二种是向那些来自矿区聚居地的游商收购。
目前废土中有少量攻略难度较低的矿区已经恢复了部分产出能力。
其实上述的供应模式无疑是畸形的。
但在人口大削减的情况下,靠着废土里的“垃圾”就足以养活如今的幸存者了。
要知道当前的幸存者数量只有战前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即便是废土中剩下的“残羹冷炙”,只要利用得当养活当下的幸存者也是绰绰有余的。
这是个不需要看总量,只需要看人均的世界。
而且整个废土当中还有无数的避难所没有开启。
拥有冷冻休眠舱技术,大部分避难所都被设置了冗长的开启年限。
它们深藏于地下或是某些坚固的战前工事中。
厚达几十米的大门就连核武器都炸不开。
这些避难所储备了大量的技术和资源。
以申海市为例,每当有傻乎乎的蓝皮踏上地表的时候,都意味一场盛宴即将召开。
保留着战前思维的蓝皮很容易受欺骗。
他们怀揣着重建秩序的使命感。
因此就会成为幸存者们口中的鲜美羔羊。
纵然这个世界如此的畸形,落后与先进并存,但工业的力量始终存在。
就如这座名为铁墓的营地。
它不仅仅是钢铁的坟墓,同样也是一头工业猛兽。
正在喷吐黑烟,产出无数的机械造物,为这片废土注入铁与火的魅力。
七八分钟后。
奥托克的卡车稳稳地停在一处小巷外的空地上。
油机暴走团的入主让工坊区略显萧条。
下车之后,奥托克走在前边,罗森居中,抱着机枪的傻大个走在最后头。
三人依次进入到小巷内。
这里藏着不少小作坊。
规模跟来时看到的那些没法比。
以至于罗森看到有些机械师甚至都没有活儿。
正无所事事的躺在小型手动机床旁,头上戴着“幻梦”头盔,沉浸在虚拟实境的美梦里。
很快,奥托克在巷内的其中一个小作坊门前停下。
这里有个面积不足40平方米的小店铺。
外边挂着用油漆刷上去的简陋招牌——
——【钢齿轮机械工坊】。
店门口乱糟糟的,堆满了机械垃圾和散落的螺丝配件。
店内一目了然。
只有一台智能熔炉和小型手动机床。
墙边的挂架上有几条机械义肢。
此外,罗森还看到了几套拆下装甲和液压助力装置的外骨骼框架。
店内只有一个机械师正在机床旁忙碌着。
这家伙看起来身材矮小,身高最多只有一米五。
脑袋上戴着护目镜和类似坦克帽的皮制兜帽。
身上套着一件隔热斗篷,正神情专注的操作着,简直就像是个童工。
在巷内同行普遍萧条的情况下,还能有活儿就足以证明业务能力了。
“亲爱的小鬼!”
“你的奥托克叔叔给你带来了生意!”
“快拿三瓶冰水啤来润润喉咙!”
机床发出的打磨噪音掩盖了三人的脚步声。
所以奥托克站在门口豪迈的喊道。
没有贸然的踏入店内。
因为门口赫然还挂着一张提示牌。
【加工区内有激光防御器,作业时请勿随意踏入】
……
这里看起来像门店,实际上是个工坊。
虽然规模小得可怜。
听到奥托克的声音,背朝外的机械师默默竖起了一根中指。
但却并没有马上回头,而是又花了半分钟彻底处理好机床正在加工的那块零件这才停下。
晦涩的切削摩擦声停止。
被奥托克称为“小鬼”的机械师转身摘下了皮帽和护目镜。
鲜艳的红发因为汗水而纠在一起。
这竟然是个女孩子。
她个头矮小,双眸却格外有神。
神情显得坚毅而冷峻。
就像是一头桀骜的小狮子。
“好久不见,老家伙。”
她蓦然开口,声音并不甜美,反而沙哑晦涩。
就像是两块硬生生摩擦的钢铁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