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爷!”王承恩领命,准备往外走。
“等下!”朱常淦看着苏月红签字画押的文书,突然叫住了他,“让锦衣卫给这女子安排一个好点的寺庙。”
在这个吃人的时代,对于一個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贞洁更重要了。
苏月红被范永斗、董时来两次玷污,恐怕除了一死,别无他求,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一点了。
“可惜了......”
王承恩看着皇帝,眼珠子不住的转动,“陛下,要不然......”
朱常淦脑门猛地一黑,“扯淡,你想哪儿去了?”
当皇帝的,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用找一个这样的?
他只是对着女人的结局可惜,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在顷刻之间便死了个干净,女人自己也只能削发为尼。
朱常淦摆手,“把曹化淳给朕叫过来。”
......
时间没有过多久,曹化淳便来了。
“内臣曹化淳,叩见陛下。”
“起来吧!”朱常淦问他道:“这几天勇卫营天天从流民之中招人,有多少人了?”
“回陛下,一万八千人了。”
“招了这么久,为何还是这么少?”
“皇爷,流民身体多亏空,能合格的少之又少。”
朱常淦无奈的点了点头,“既然勇卫营仍不满额,朕允你从顺天府、五城兵马司之中挑选一批人出来,填补勇卫营、京营。”
“是,皇爷!”
随着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尽握手中,朱常淦对于京城的把控更上一层楼。
但他更在乎的则是勇卫营、京营的战力问题。
所有的斗争,归根结底还是要落实到枪杆子上。
顺天府被裁撤下去了,能接替他的人,也要好好考虑一下,不能再和董时来这种废物一样,得是对大明忠心的,能挑起大梁的才行。
朱常淦想到了一个人,
史可法!
崇祯元年的进士,后来任西安府推官,后辗转平各地叛乱......乃至后来崇祯挂歪脖子树之后,他拥立南明政权。
如今任佥都御史,巡抚安、庐、池、太及河南等地。
虽然史可法最后并没有成功,但他的才华和坚定的信念是没有问题的,
......
京营,
始于明成祖迁都之后的七十二卫,后面发展成为京师三大营,即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
三千后后来改名神枢营,驻扎在安定门外。
随着成国公朱纯臣以及大量勋贵的死亡,京营被交于李邦华手中。
朱常淦在王承恩以及小太监的簇拥之下,来到了京营之外,还没靠近就听着里面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传出来。
“看来任用李邦华是用对人了。”朱常淦忍不住赞叹道。
“皇爷,听说李邦华刚上任,就撤职了三大营下边领了六名副将中的三个,往下的三十六营,军官按三百六十七人也被他给撤了一百多个。”王承恩在一旁笑着说道。
朱常淦目光一亮,“看不出来,李邦华文质彬彬的,下手挺狠啊!”
“前方军事重地......陛下万岁!”还没进入京营所在的地界,就被巡营的人给拦截。
领头的总旗看到王承恩的时,顿时明白轿子里面坐着的是当今陛下,连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李提督何在?”
“回王公公,李提督在营帐之内。”
“前面带路。”
有总旗的在前面开道,很快就到了李邦华所在的军帐。
李邦华和京营的一众副将、参将忙跪下行礼,“臣,李邦华叩见陛下。”
“臣,卓鸣钧叩见陛下。”
“臣,......”
“都起来吧,朕发现这么大的京营,里面稀稀拉拉,人不多啊!”朱常淦问道。
“回陛下,臣给京营各部下了一道命令,各营士兵都必须参与考试,不是年轻力壮者一概不录用。”
“除此之外,京营还选出来一万先锋兵,五千精骑兵,他们的军饷比其他士兵多一倍,年龄在25岁之下,气力必须在两百五十斤以上,必须兼能弓箭、长矛、火炮、火铳,每个月选拔一次,添补先锋营,凡不合格者,剔除出来,优秀者选拔入内。”
“如此,各营人人都努力奋进......”
朱常淦眼睛猛然一亮,“不错,形成竞争,才能形成活水,兵勇的战力才能快速的提升。”
“朕就知道,孟暗乃大才之人,有什么想法,放心大胆的干,朕给你撑着腰。”
朱常淦旋即又问道:“火炮和火铳的训练怎么样?”
“回陛下,臣依照旨意,将火炮和火铳列为重中之重,每日必练科目。”李邦华继续说道:“兵仗司送过来的燧发枪,比之前好用不说,而且稳定,不炸膛,士兵们如今也愿意用。”
跟着李邦华来到京营的演武场,看着兵勇们整齐划一的上前开枪,显然已经很熟练。
朱常淦这才点了点头,“如今射程能达到多少步?”
“回陛下,原来的燧发枪60步,刚送过来的燧发枪样品则可以达到120步。”
“一百二十步吗?”朱常淦终于点了点头,“可以投入战场了。”
昨日,宋应星送来奏疏,直言兵仗司颗粒火药的稳定产出,燧发枪的射程也再上一层楼。
他们尝试多次之后,发现弹丸的前段不够圆润,竟然找到了一种滚筒打磨抛光的法子,效果还不错。
颗粒火药投入,燃烧效率提高了两倍;再加上弹丸模具的投入,使得弹丸更加的规整。
一加一产生的效果,直接让有效射程可以达到近200米。
京营拿到的样品燧发枪也能到180米以上,看来不假!
眼下只是样品,离着量产还有些距离。
除此之外,火炮方面,兵仗司也在尝试后膛炮,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等周围的副将和参将走了之后,李邦华才终于向皇帝提出了自己眼下的艰难,“陛下,京营中京营中马匹原有数额是两万六千,到这时只剩下一千五百多匹。”
“臣虽组建了骑兵营,可大部分兵勇都没有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朱常淦眯了眯眼睛,“马都哪儿去了?”
“回陛下,都被接走了,以往所有的官员办公事都可以来京营借骑,总督、协理、巡视科道官员都从京营里面借,有的更是直接折价将马买走。”
“给朕一个名单。”朱常淦淡淡的说道:“朕让他们怎么从京营把马借出去的,怎么给还回来。”
“你可得睁大眼睛看着,别让他们以次充好才是。”
李邦华眼睛猛地放亮,哪里还不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陛下放心,臣定然让人仔细甄别。”
视察了一遍之后,朱常淦才问道:“朕听说,京营下面还有几万顷田地?现在何人在种?”
“回陛下,臣已经将田地全收回了,军营之中只留青壮,臣不忍将老弱病残者抛弃,所以便让他们去屯田了。”李邦华继续说道:“这些老弱病残者饷银不足正营青壮的一半,但也能混个温饱。”
“有多少人?”
“三千六百余人。”
朱常淦目光闪烁了一下,“朕让锦衣卫去福建找一种番薯的作物,传回来的消息,已经在路上,今年你们京营数万顷土地暂且不要让他们播种,全部种番薯。”
“啊?陛下,京营上下可指望这些土地从中开支呢。”
在李邦华看来,国库连年空虚,无论是京营还是九边将士的饷银都是一拖再拖,所以他接手京营的第一要义就是要自己屯田。
如今豁然听说皇帝打他屯田的主意,顿时有些着急上火。
“放心,朕保管让你京营的兵今年不仅能吃饱,而且还能有盈余。”朱常淦低声在他耳边说道:“那东西亩产1500斤以上。”
“多少?”李邦华猛然抬头,语调也随即拔高。
随即豁然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又跪下,“请陛下恕罪。”
1500斤以上?这怎么可能?
朱常淦看的出他眼中的不信,“朕和你打个赌如何?若朕是输了,给你五十万两银子,但若是你输了,你将家中的五万亩地让出来,如何?”
李邦华浑身猛地一颤,
陛下如何知晓自己老家有五万亩地的?
......
下午,
锦衣卫的马蹄再次踏响京城的街道,百姓们却是已经渐渐的习惯了似的,不再那么惊异,反而有了更多的好奇。
“陛下这又是要收拾哪个贪官污吏了?”
“那还用说,定是有人不干人事儿呗。”
“你帮我看一会儿摊,我过去看看。”卖菜的老刘踮着脚尖,忍不住的往一个官员的府邸里面看。
顺天府尹的落马,当天就在《大明时报》上曝了出来,百姓们无不愤慨。
相约董时来秋后斩首的时候,一起去扔臭鸡蛋、烂白菜帮子去。
过了一会儿,卖菜的老刘从里面钻了出来,“打听到了,说是这些官员从京营里面借军马,如今锦衣卫负责追讨来了。”
“嘿,这帮狗东西,家里面有车有马,竟然还借京营的军马,这不公马私用吗?”
“公马私用,谁用?让他小妾用?”
“哈哈~~”
这话一出,顿时一阵哄笑。
......
襄阳府的县试考场内。
崇祯此刻早已经写完,在这抬不起来提,伸不开腿的地方,他是真的想交卷。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提前交卷的冲动。
因为进考场之前,独孤先生再三嘱咐:“即便考完了,也不要提前交卷。千万不要持才傲物,这是考场的规矩。
提前交卷,岂不是暗示王县令出的题太简单?这不是给王县令上眼药吗?”
况且,今天才是第一天,一共有四场,第一场为正场,第二场为初复,第三场为再复,第四场、再复。
每场考1天,黎明前点名入场,限当日交卷。
可当他扭头的时候,豁然发现之前那个没有被搜查的柳公子竟然在翻自己的衣服,翻一下,然后写一下。
不仅是他,天字号里面还有一胖子也正撸起来自己的袖子,从里面翻出来小抄,满头大汗的誊写着什么。
他顿时意识到对方在干什么,立马高声呼喊道:“有人作弊,大人,有人作弊......”
那个叫柳公子的家伙闻言,顿时脸色狂变,冲着崇祯骂道:“好小子,你特么不想活了是吧?”
胖子也是瞪着打眼,恨不能吃人,“小子,你给我等着。”
很快,师爷带着官差就过来了,可他过来之后,却没有去搜查那位柳公子,而是直接来到了崇祯的跟前,拿起他的笔,直接蘸了一下墨,按在了他已经写好的试卷上。
“污了,不用入册。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请你出去?”
“你......”崇祯脸都绿了。
那位师爷看着他,眯着那双绿豆眼,“进了考试就要守规矩,其中一项就是不得喧哗。”
“给我轰出去!”
几个官差猛地抓住他,就要往外拽,正在房间里面躺着的王县令听到外面的喧哗不由问道:“何事啊?”
“回大人,外面有个学子......”一个官差连忙将事情的原委给讲了一遍。
王县令站起来,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有点意思啊,想不到这王府的世子,竟然还如此的嫉恶如仇?”
“那咱帮他吗?”
“这种轻浮之徒,帮他不帮他,又有何用?一辈子都出不去封地的人,耍什么小聪明啊!”王县令摇着头说完,准备继续躺回去睡觉。
突然想起一件事,“告诉张师爷,让他把人留下,独孤先生的面子还要给的。”
他虽然只是一个县令,但还真的不惧怕襄王府,甚至,襄王府还怕地方官给使绊子,万一往家里塞个龙袍啥的,上个奏疏啥的,那王府就完了。
但独孤先生有个学生在朝中是二品大员,驳了独孤先生的面子,万一独孤先生给那位学生去一封信,自己在朝中岂不是多了一个敌人?
官差闻言小跑着出去,来到即将被轰出去的崇祯跟前,在师爷的耳中低声说了几句。
张师爷瞥了他一眼,“念在县太爷替你求情,你可以继续回去,但你要是再不知好歹,别怪我不客气......”
崇祯目中喷火的盯着他,攥着手指,额头上的青筋“砰砰”直跳。
终究,
他在心里默念道:“志不强者智不达,言不信者行不果。”
“朕的首要目的的是去京城,不能轻言放弃,等朕回到京都......”
崇祯咬着牙,愤然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此时天色已经开始黯淡,收卷的时间就快到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再写一篇文章出来。
等崇祯堪堪写完,恰好收卷子的人过来,看了他一眼,才将卷子给收走。
他轻呼一口气,“好悬!”
看着考场缓缓安静下来,
崇祯蓦然怔住,“今日面对如此情景,朕竟然能忍住?”
看着自己的手,搁在以往,他早就怒火中烧地失去理理智了。
“哪里的问题?”崇祯愣愣地问自己,“朕......似乎没有那么急躁暴怒、动辄诛杀之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