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波涛汹涌、暗流涌动的时候，并州却一片岁月静好。当然这是对于黔首百姓而言，自从并州刺史刘羽上任后，天空更蓝了，空气更新鲜了。

黔首百姓们每日清醒时，是带着对每一日生活的憧憬和希望，他们呼吸早晨的空气，都觉得芬芳无比。他们每日睡着，都是带着满足的笑容的。

这就是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刘羽给了并州百姓们幸福生活的希望！

可对于并州的世家豪强而言，并州刺史刘羽简直就是噩梦！

随着太原王氏被抄家、上党郡太守董卓溃败，并州其他郡县世家豪强顿时有种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的感触，立刻抱团取暖起来。

这对刘羽的“扩张计划”无疑出现了巨大阻力！

…

并州九郡，刘羽实际掌控的地方只有太原郡和上党郡，而现在，在汉帝“请赏”诏令下达，以及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生养息、养精蓄锐之后，刘羽决定对雁门郡出手了！

雁门郡的地理位置，包括未来的忻州市、大同市、朔州市，这些个城市第一印象，那就是——煤矿！

山西煤矿，雁门郡占据十之八九，中国煤都，并且大多是品位高、易开采的优质动力煤。

煤老板的故乡！

除此之外，其他的矿产资源丰富，黑色金属矿（铁矿等）、有色贵重及稀有元素矿（金银铜矿等）、冶金辅助原料矿（白云岩、耐火粘土等）、化工原料矿（黄铁矿、磷矿等）、建材原料及其它非金属矿（石英、石墨等）。

这些如果进行种田发展，其实都有重要用处。比如白云岩处理得当可以运用到陶瓷、橡胶等工业中。比如磷矿等可以制作火药。还有石英、石墨等等。

从无到有，看着自己的基业一点一滴的发展壮大，将农业社会带向工业化生产，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是无法言喻的！

不过，刘羽有双穿门，直接挖煤跑到现代售卖，旋即购买高科技来汉代种田发展即可，从无到有的开始，光是培养人才这一项，就足够折腾了，不利于当前发展。

因此刘羽对雁门郡下手的主要目标，还是煤矿！

刘羽当初从幽州出塞外讨伐鲜卑，横扫鲜卑王庭后赴并州上任时，途径雁门郡的时候，就准备对当地的煤矿下手，可惜这里的世家势力他动不了！

刘羽招收了张辽之后，就离开雁门郡前往太原郡刺史部赴任。

而现在一年多时间过去，刘羽故地重游，今非昔比了！

如今的刘羽，是并州实际的掌控者，手下兵强马壮，民望一时无两。并且陛下封赏诏令，让他有机会将麾下文臣武将安插入雁门郡，从内部打开突破口！

如今刘羽可以说一句，他绝对是站在大汉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之一！

但是，等准备对雁门出手之后，刘羽还是有些无奈的发觉，这里的世家势力，他还是很难动弹！

雁门郡最大的世家是“班家”，就是汉成帝刘骜妃子班婕妤、续写《史记》班彪、《汉书》作者班固、收复西域班定远班超等班氏子弟的家族。

因为西汉末年战乱，班家也分出一支，从并州雁门郡到天水、扶风一带。也有了雁门班家、扶风班家的族系流传下来。

之所以动不了，是因为班家是史学世家！

班彪续写《史记》，班固著《汉书》，《白虎通义》，班昭续写《汉书》等等，这是一个儒学世家、史学世家、外交世家！

刘羽现在军事上兵强马壮、粮草富余，政治上有汉帝刘宏、汉室宗亲支持，名望上黔首百姓已经将其说成圣人，他近乎无懈可击！

但问题是，如果刘羽得罪了史学家，他的“身后名”，估计要岌岌可危了！

并且因为刘羽对太原王氏出手，令雁门郡等郡县世家唇亡齿寒，开始抱团取暖，隐隐以“班家”为首反抗刘羽，盘根错节、势力和阻力都很大。

身前、身后名，这对于每個人而言，都是极其重大的考量！因此，文臣劝谏刘羽暂缓对雁门出手，或者出手的态度不要太过强硬，温水煮青蛙慢慢来。

但刘羽深思熟虑后，结合雁门郡当地的情报，以及雁门本地人张辽的口述，他还是决定强势出手，哪怕可能背负骂名，他也要一往无前！

雁门班家，德不配位！

……

刘羽“请赏”的任职名单中，高览擢升雁门郡太守，这是协助太守主管军事的官员，是没有权利处理内政，那属于越俎代庖了。

但高览赴任之后，整顿军务时，却意外发现了雁门煤矿的黑暗，立刻上报！

当刘羽得知情报之后，立刻赶赴雁门郡调查，看到的是触目惊心、欺上瞒下的利益集团，在雁门郡一手遮天，令当地百姓活的水深火热。

刘羽一直不理解，当初他从塞外回归并州，率军途径雁门的时候，逗留了一段时日，为何这些苦主不出来状告？只是当刘羽看到苦主之后，他沉默了、明白了。

“刘、刘使君，我们想告来着，但他们拦着，将我们抓进黑煤矿没日没夜的干活，雁门太平景象，底下是那些反抗的百姓的尸骨啊……”

如果不是这人从黑煤矿逃出来，正巧高览赴任雁门都尉主政军事遇上。刘羽根本联想不到，那可以带来无尽财富的煤矿，暗地里会有那么的阴暗。

煤矿产业如火如荼之中，对当地的环境形成恶化，农田受到影响，遭到百姓们的反抗。

可煤矿利益集团，自然不会退缩，直接武力压服，将这些反抗者逮捕之后，甚至扔进了煤矿中当煤奴。

并且煤矿和铁矿向来是上下产业链的一环，挖掘煤炭之后，可以冶炼铁矿，这不仅是环境污染，对土地的要求也很大，自然需要征调土地，包括可以利用的房屋和田地。

这些人征调的方式，几乎就是明抢，巧取豪夺，土地兼并，边关的世家就是如此暴力，或许也是山高皇帝远的底气，令他们有恃无恐。

官商勾结下，欺上瞒下，雁门百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处申冤。据说当年刘羽率军途径雁门时，有成百上千百姓想要联名上方。

但却被雁门当地的利益集团压下，那上千人如今死的只剩下不到几十人了。这个逃出来的苦主，恰好就是其中之一，也让刘羽感受到矿产业的黑暗！

这是真正的“改稻为煤”啊！

“查个水落石出！”

刘羽顿时下令调查，麾下文臣武将顿时倾巢而出。当他这股力量注入雁门之后，立刻将披在雁门身上的伪装扒开，也将那些披着人皮的野兽的狼子野心公之于众。

这些所谓的商贾背后，全都有雁门世家的身影。

哪怕自诩清流的班家，都插手其中，并且利益庞大、根深蒂固。他们可以皓首穷经、研习儒学的底气，正是因为那一个个煤奴看不见光的为他们创造的！

刘羽的插手，顿时引起雁门世家的反抗。

雁门太守叫班杰字杰明，看姓氏就知道是班家子弟，班家这显然是代表雁门世家来交涉的，他上门后幽幽说道：

“刘使君，雁门郡不管是赋税缴纳，还是朝廷的政令传达施行，完成度都是并州最高的。我们是心向陛下，您与太原王氏明争暗斗时，我们也没有插手浑水摸鱼、落井下石。

“雁门郡的煤矿产业确实有很多问题，但雁门郡地处边关，时常遭受夷狄侵扰，农耕根本难以发展，或许等到辛苦大半年收成了，夷狄来劫掠了。

“可是煤矿不同，矿山他们抢不走，也没有这个挖掘煤矿的工艺和能力。这才是雁门，甚至是并州最需要的产业，而不是时不时颗粒无收的农耕。

“雁门郡地处边关，苦寒之地，农耕不是长远之计，煤矿等矿业才是未来，才是发展啊！为了经济，总要牺牲一些人，就此罢手好吗？

“他们商量过了，会拿出煤矿一成的收入交给刘使君，为并州的发展出工出力，令并州有一个更美好的明天和未来！”

班杰明深深望着刘羽，这可是雁门所有煤矿收入的一成，那每年的分红绝对是海量，超乎想象不可估量。会让任何一名清正廉洁的官员沉沦的地步！

这也是因为刘羽如今的势力，令他们不得不破财消灾的地步。换成其他人，早就扔进煤矿中当煤奴自生自灭了。

“再苦一苦百姓是吧？”

刘羽笑了，“苦一苦百姓，令你们可以骄奢淫逸、钟鸣鼎食对吧？！

你们说的忧国忧民，似乎为了雁门的发展，并州的经济抛头颅洒热血似得，既然这样，那我做主，将雁门的煤矿收归国有，并州官府来主导分红如何？”

“不可能！”

班杰明顿时色变，旋即又恢复过来，他还以为是刘羽贪婪，想要独吞：“刘使君，贪心不足蛇吞象，一成的煤矿收成，相当于并州去年全州的赋税收入还多啊！”

“你们这些人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刘羽心下也是惊讶，并州全州一年的赋税是多少？

大汉“重人头税而轻田租”，所以大头都在人头税上，并州大概68万人编户齐民，每户平均6人左右，口赋、算赋、更赋，那么可以得出并州一年税收大概3.9亿钱，差不多4亿钱。

一金万钱，40000黄金，以一克500元计算，换算成人民币，那就是80亿！

也就是说，只要刘羽答应为他们掩人耳目，同流合污，他每年可以得到这么多的分红，煤碳价格肯定也是有浮动，但绝对在这个区间，甚至更多。

80亿啊！

你就拿这个来考验干部的？！

但刘羽还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怕半夜会做噩梦吓死啊！我这人迷信，最相信因果报应了！”

“4亿钱，刘使君难道不心动吗？！”

班杰明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还以为刘羽贪婪，但听其口气，似乎是觉得这是不义之财拿不得？这不是腐儒之见吗？

“刘使君，这个天下就是如此，我们得到发展，投入到国家，国家有了赋税发展壮大、训练兵马、发展建设，才能更加强大！这就是经济发展，肯定要牺牲一些人的生存的！”

“可那些人，为什么不能是你们呢？”

刘羽望着班杰明，脸上渐渐冷肃下来：

“大汉轻田租而重人头税，你们靠着廉价的土地价格，兼并百姓们赖以生存的土地，甚至有些直接明抢，将那些反抗者送入煤矿中，看不见天日的为奴为婢。

“你们有没有想过雁门当地的百姓？别说煤矿一成的收入，哪怕只是半成拿出来，分给那些受到影响的百姓，给他们补偿，他们就不会反抗你们。

“可你们呢？宁愿欺上瞒下，宁愿贿赂官吏，也不愿意拿出一丁点给黔首百姓补偿，说到底，你们如今的豪奢生活，是建立在压榨剥削底层百姓头上的！”

班杰明就那么直视着刘羽，他想说出“大哥不笑二哥”、“五十步笑百步”，但回想起刘羽的为政，回想起刘羽的所作所为，他选择沉默！

刘羽也看着他，掷地有声的冷声道：

“我给你们一个选择，雁门施行‘摊丁入亩’，将煤矿收归国有，由我来分配分红。我可以从轻发落。若是负隅顽抗，我直接从严出手，决不姑息！”

“呵呵。”

班杰明笑了：

“当初刘使君初到并州太原时，对王氏等家族也是这么说的，维持原则，从轻发落。但后面呢？太原王氏被抄家，其他家族死伤惨重。这不过就是缓兵之计罢了！”

“这就是你们的回答？你可以代表雁门所有世家？要不要回去商量一下再来？”刘羽问道。

“自然！我姓班！‘班马’的班！（班固和司马迁合称）”

班杰明直接转身就走，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幽幽说了一句：

“刘使君，您有一句诗句我很喜欢——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身后名啊！”

说完之后，班杰明直接离去。

“他在威胁我吗？”

刘羽望着班杰明离去的背影问道。

沮授点头说道：“班太守的意思可能是，若是我们继续严查下去，他们会在史书上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嗯，应该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抄了吧。”

刘羽摊了摊手说道：“给我一成分红？我为什么要靠他们施舍？我自己来拿就行！反正都不是好名声，还不如成为一个暴君！

煤矿可是能带动很多产业链，这明明可以造福万民的产业，却被他们玩成了私利，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诺！”

沮授等文臣武将恭敬领命。

诚然，一开始文臣是希望刘羽可以温和一点，面对这些史学世家，为了刘羽身后名着想，也必须要温和一点。

但班家都上门挑衅，并且以为自己是史学世家，就如此目中无人，有恃无恐，自以为免死金牌一样。

那沮授等文臣还能说什么？

主辱臣死！！！

就算这时候明明应该温和一点出手，但他们也要雷霆出击。不然让人以为刘羽是吃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