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袋里只有一句话，虎毒不食子，先王知道他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吗？

我都不敢想象，被困在这里的这么多年，小王上反复的想了多少遍这句话，恐怕没有几万，也有上千了吧。

“不对。”

我摇头，我没见过先王，但就从听说的那些事上看，他是个能隐忍的，能把崛起的机会完全让给下一代的人，不至于鼠目寸光。

真为了大周，为了社稷，别说是牺牲一个不在意的儿子，就算是牺牲他自己，牺牲所有的儿子，他也不会皱眉。

现在的王上大概也有这种魄力，不是绝情，而是他们承担的更多，背负的更多，不能有一点点的闪失。

但当时是什么情况？大周如日终生，先王懒散的很，为什么要牺牲小王上？

我猛地看向他，小王上点头道，“确实不对。”

看来他也察觉到了，“先王不是不在乎你，更不是放养，相反，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让你继承王位，也把大周江山的未来，全都交到你手里了。”

“是你，也不是你，因为他盯上你了，还有其他人也盯上你了，他的能力根本保护不了你。”

“所以必须要把你割裂开，一部分在外面称王称霸，一部分留在这里，争取时间。”

我猜的这些，小王上一点都不惊讶，他一开始还奇怪过，为什么先王知道他回不去了。

还怀疑过，这里是不是先王建立的，或者是为了大周，或者是在戒备他。

太子死了，还会再立别人，做王上的儿子从来都不容易，不是不争，别人就真的相信会不争的。

最好，最平稳的过渡方式就是，让选中的那个人成为唯一，不过小王上还是觉得太急了。

不是说先王就不能慧眼如炬，直接定准了继承人，而是没有必要那么急的处置他。

太子出色吗？当然出色，就连小王上也是服气的，可太子争不过天，没有那个命，还没登基就死了。

真的继承人万一也出什么事呢？老百姓家里不会没事琢磨孩子死了怎么办，但王族真的会。

有时候多子就是一种资本，一旦这个选中的王子也出事，而所有出色的儿子都处置了，大周该怎么办？

当然了，王上可以再生几个儿子，但时间未必来得及，而且也没有必要这么冒险。

群臣都不会答应的，先王又不是个冒险主义者，所以，小王上就直接肯定，这件事不是出自先王的意愿。

哪还会有谁呢？能逼迫的一代之王，不得不退让，“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不论多么不可思议，都会是真相。

不在阁主人，她能帮祖上打下江山，也能有办法夺走，我到现在都相信，她一定早就做了准备。”

小王上年纪小小的，还没在三千年后待过，没想到一开口，说出来的就是经典啊。

我也是无比赞成的，不过我还是怀疑，她不是我，不是乔桑，但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也只能这么称呼了，她对大周没有半点感情，只是不得不在大周的时代下做某件事，钳制的手段当然会留下。

“但是出去的却不是你。”

我很好奇，他心里就真的不恨吗？别说什么都是同一个人，他们明明都有各自的性格，习惯。

都是独立的，哪怕看似有一些更深层次的牵连，但就像我和桃儿一样，按时间顺序来说，我们就是同一个灵魂。

我愿意让她替代我吗？要是愿意，根本不用争取了，直接躺平，把活着的机会让给她就行了。

说不定还能得到一句感激，当然，后面肯定跟着一句，“煞笔。”

就算小王上一直表现的很平静，无欲无求的，但我不相信，他就真的甘心被牺牲，相反，压的越狠，反弹的通常也就越大。

“你们不是同一个人，是兄弟吧？”

我能想到的，也就是同卵双生吧，好像有人研究过，这种情况很玄妙，通常可以感受到另外一个人的痛苦，喜悦。

甚至常常喜欢上同一个人，厌恶同一种东西，还有机构专门做过实验，但是像他们这样，一个变大，一个变小的，我还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玄幻的世界啊，有太多超出我理解范围之内的东西，当然，就算是在三千年后的地球，我知道的也只是皮毛。

就好像现在，大周的那些臣民，也不会接触到这里，我问的很随意，但眼睛一直没离开小王上的手。

我之前就发现了，他在情绪失控的时候，眼神不会有明显的变化，反倒是手，会不由自主的轻颤。

排出生病之类的原因，那就是故意克制，要带偏别人的观察了。

果然，在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指猛地攥紧了一下，很快就放开了。

但手册上已经留下了几个指印，可见他刚才心情一点都不平静。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也只是猜测，那个是我的一部分。

至于兄弟，同父同母的肯定是没有，同父异母的有很多，你在外面进来，应该都知道。”

一句话把我噎的半死，但是好有道理啊，我还真就知道。

王族血脉何等尊贵，简直是天大的事，妃子生孩子，一大堆的人等着，记录，所以说什么狸猫换太子啊，还是借腹生子之类的，都是后世当笑话yy的。

有本事躲过禁卫军，还有本事收买那么多的人，连王上都能骗过去，咋那么牛批呢？

那还有必要演戏吗？直接自己当王啊，再不济，想让谁当让谁当啊，别说妃子了，就算王上自己，想要抱个孩子说是自己，都不容易。

否则历史上那么多无子，江山只能过继给子侄之类的，就都是笑话了。

小王上说的都对，我刚才的话确实匪夷所思，但我相信，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我把书从他手里抽出来，这么半天了，指印还没下去呢。

他的脸有点红，“你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谈谈，说真话的问题。”我勾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面前。

“她把你关在这里，肯定是知道原因，所以你不是为了瞒着她，那就是为了瞒着我了？”

他看着我，不吭声。

我继续说道，“你刚才倒是提醒我了，既然是一卵双生，为什么王室没有记载？

除非在一开始，先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早早作了准备，那那个孩子，或者说是你。

在被关起来之前，都去哪儿了？”

他还是不吭声。

不过我一点都不介意，我相信，我是真的接近真相了，蔷薇这个包打听，还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小王上不受宠，很小就走丢了，一直没在宫人视线里，后来在不在阁被找到。

之后就被带出来，成了太子，那之后的太子就很睿智了，可我明明听说，开始他是个很不爱说话，很安静的孩子。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带出来的那个根本不是走进去的那个。

而是一直被隐藏起来，没有人知道的？”

不在阁。

如果说王宫里还有什么地方，是藏着一个人，能瞒过所有人的地方，那一定就是不在阁了。

除了王上，根本没人可以靠近，之后不是也有传言，小王上一直在不在阁养着吗？

没人知道他吃什么，用什么，看起来跟这里的一切多么相似。

所以我先入为主的就以为，他就是那个小王上了，但不对。

“小王上终究还是出去了，还成为了一代明君，貌似还能让大周更强大一些。

所以，你是小时候被冷落的那一个，但却不是走出去的那一个。

先王也不是因为太子崩逝，突然就对你寄予厚望了，而是他一直都对那个小王子很重视。

你只是个挡箭牌，太子也是。”

这回，我盯着他的眼睛，“甚至，太子的死也不是偶然，只是时机到了，那个位置可以还给小王子了，所以，他必须死。”

虎毒不食子，只是因为还没有饿到那种程度，不能不能吃，而是要获得足够的利益。

在王族来看，利益当然就是江山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

我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他相信，我已经猜到了，谎话什么的，就可以省省了。

大家是要合作，是要一起出去的，总不能一直在提防吧。

再有，我还有一个点，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把他关起来，他到底有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对莫离，对莫家有用吗？我手里的筹码，本钱，还是太少了，总不能凭着一把匕首。

就去威胁人，说放弃莫家，否则我就怎样怎样吧，那就太恶心了。

我也没有那么力度，就连我自己，怎么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呢。

小王子的手一直紧紧攥着，我没注意看，还是留意到了，可见他根本无法克制了。

或者说，已经不打算克制了，在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要么彻底为了大周，不出去，要么就跟我合作，至于杀了我，自己出去什么的。

我根本就没考虑，他被困住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别看他长得很小的模样，王上从太子到现在，时间可不短了。

这两个人的样子，一个都不能信任，被关了这么久，他出去了吗？

没有。

不但没有，就连这里的秘密，他恐怕都没知道多少，至少一半是没有的。

我有目的，但他更有，他想要的更迫切，我要是没过来，他还能忍耐。

但我已经出现了，让他就这么放弃，是个人都做不到，更何况他有野心。

没错，就是野心。

哪怕他一直都在克制，都在装小孩子，用一种强行坚强的小孩子形象迷惑我。

但我还是看得出来，这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小骗子，我真相信了他的外表，连命都剩不下。

“不是兄弟。”他犹豫了好久，终于开口，我忍不住皱眉，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肯说实话吗？

不应该啊。

我抿着嘴唇，没吭声，听他接着往下说。

“但也不是同一个人。”

他突然抬头，问，“你见过王上吗？我是说近距离的看过他吗？”

我点头，当然啊，还有比我了解的还透彻的吗？我可是他的宠妃啊。

好吧，这话说着有点心虚，但再怎么说，也是经常在一起，大腿我都坐过了啊。

在这个时代，算是相当的近距离接触了吧？

“白天，也见过吗？我是说在太阳下？”他又问。

我点了一半头，又顿住了，白天的时候我当然见过，赌气之前，他几乎天天的来跟我一起用膳好吗。

可要说太阳之下，貌似还真没有，当然不是说只要他出现，就是阴天。

那他成什么了？背神？堂堂大周之主，还不至于，但是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来都是在轿撵之中的。

好吧，唯一骑马的一回，还是大半夜的去荒山抓捕我，要么走在外面的时候，也都打着大大的遮阳伞。

好几个人举着的那种，我还以为这是王上的逼格高，我也怕热啊，到人家这个身份了，当然可以不让自己遭罪了。

我绝对不会说，我还学了两天，让人打造了相同样子，只是规模小一点的遮阳伞。

但也就用了几天，就扔在一边了，太费劲了，不是宫女费劲，是我走在中间太费劲了。

快一点慢一点都不行，还挡视线，好吧，贵族的生活真不是谁都能享受的，至少这方面我就不行。

现在听小王上的意思，明显还有其他原因了？

“没错。”小王上说道，“我们不是兄弟，也不是同一个人，我们是彼此的影子。

你从来没看见过他的影子吧？因为我在这里，一旦我成长为那个真实的存在，他就会变成影子。”

“嘶。”

我是真的傻了，张着嘴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直接上手掐了一把，小王上没躲，我直接掐在他的胳膊上。

很瘦弱，也有点微凉，但绝对是人没错啊，怎么就是影子了呢？

“我原本很虚弱，不能见光，但现在越来越像个真人了。”

他把我的手推开，“所以，他现在变化很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