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还真是。

就连蔷薇都发现王上开始不对劲儿了，他开始苍白，没有胡子，皱纹也在不断的消失。

比之前要年轻还几岁，我以为这是他们互相影响，王上在不断变小的征兆，按他的说法，恐怕不是啊。

“当然不是。”

都已经说了，他也就不需要再隐瞒了，“我们互相是对方的影子，你见过哪个影子有皱纹，有胡子？

影子本来就是脆弱，模糊的，影子就要藏起来，不能见光。”

“影子是跟随人最近的，也是最亲密的，只有身边人才能毫无障碍的杀了你，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父王觉得，作为一个没有弱点的王，不需要影子，所以跟她一拍即合。

一旦外面的王上衰弱到变成影子，我强大到可以出去，那所有的一切，就都会颠倒过来。”

“那你还着什么急啊？”

我下意识的喊出来，这么说他一定可以出去，还有个现成的王位，也就是一点时间问题不是吗？

他嫌弃的瞥了我一眼，“你都能想到的事，他会想不到吗？

换成你，会给我机会出去吗？他恐怕也觉得，根本不需要影子吧？”

他这么一说，我就懂了，所以现在他面临的，都不是出不出去的问题，而是王上一定会想办法消灭他。

不要这个影子，而一旦他没有了任何价值，这里也待不住了。

哎。

我再次悲凉的叹了口气，有时候太强大的出身真的未必是好事，尤其自己不是那个强大的存在的时候。

我没问如果是他在外面，会不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影子，因为这话压根就没有必要。

影子就是人内心的投影，他们都不会放过对方，他现在的淡定，都是因为在蛰伏。

我倒了杯水，稳定心神，“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是王上的宠妃，现在没有任何危险，还能占据了荣华富贵，还有莫家作为靠山。

王上从没到过这儿，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帮这个影子。

他对我更了解，一旦出去，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我看着他，等他的答案。

“我能给你自由。”

我咂巴下嘴唇，这话我不太满意，什么是自由？离开王宫的自由，还是可以自由离开这个时间段的自由？

前者我不能做，后者我做不到，条件很美，但没有一毛钱价值啊。

可我还是不得不答应，“成交。”

其实不管是我还是他，都知道这个条件没有任何意义，既没有约束，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问的是一种态度，他回答的也一样，至于互相之间到底都说了什么，反而一点都不重要了。

“那你守着，我去休息一会儿。”

起来的还是太早了，我眼皮还是有点硬，暂时出不去，我干脆又躺下了。

一夜都窝在小塌上，这回我可不受罪了，直接跑到床塌上了，小王上嘴角抽了好几下，到底没说什么。

我幸灾乐祸的笑，好像我不嫌弃他似的，不过能伸伸腰，谁愿意撅着呢。

当然，睡是不可能睡着的，我也就是闭着眼睛，仔细把这里所有的事，都再想一遍。

就像小王上，哪怕不睁开眼睛，我也知道，他手里的书肯定又是个摆设，压根没翻页，他也在思考，比我还想要出去。

“你认识那个女人吗？”突然，他又重新提出这个问题。

我一愕。

之前我不是否认过了吗？他也没再追问啊，怎么？又忍不住了，这不是他的性格啊。

怎么说呢，很多时候人的习惯，立场可以改变，但基本上，性格是固定的。

要不战场上的计谋之类的，都是算计什么呢？当然是性格啊，你换一个傻子上场，看人家中不中计。

直接碾压过去了，空城计什么的牛不牛掰？没用啊。

就是因为了解小王上的性格，我才没急着再次否认，微微皱了下眉，他肯定也知道我没睡着。

装睡什么的就没用了。

“认识。”我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说法，“但也不认识，她告诉我的身份是假的。”

这就真的是心里话了，她口口声声说是另外一个时间段的我，但根本不是啊。

现在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是个女人，跟样子什么的没有关系，她用的是我的脸。

他们这种自以为掌握一切的人，都有点高傲，不会轻易扭曲性别，而且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女人。

“嗯。”小王子不怀疑我说的。

“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也是影子。”

“什么？”我腾的坐起来，这就太新奇了，不过……“也有可能。”

她是影子，所以才会对影子占据原主的事，这么感兴趣，她根本就是在用小王上做实验。

天哪，那一带君主做实验，这手笔太大了，而且我已经能感觉的出来，她还不是非要用小王上不可。

只是顺便罢了，这就更可怕了。

“你有没有觉得，你们身上的气息很像？”小王上继续问道。

“你什么意思？”

我寒了脸色，刚才还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毕竟这里推门出去之后，就是一片黑暗，真有点影子的感觉。

但他想说，这个女人就是我的影子吗？我不愿意接受。

不过心里下意识的，已经开始觉得恐惧了，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

她是从三千年后来的，知道大周，在乎莫离，既有情，又无情，还有点懊恼的恨不得摧毁莫家。

这些都太矛盾了，但如果她真是我的影子的话，那这一切就太说得过去了。

因为对莫离的感情是我的，也因此陷入这么困难的境地，她恨我，也恨莫离？

“小子，你恨王上吗？恨大周吗？”我声音都有点颤抖，对于影子的心里，没有谁能比得过眼前这个实例了。

他苦笑着摇头，“不恨，但我一直没见过外面真正的世界，没为自己痛快的活过。

谁又能没有贪念呢，我是真的不恨，但也不服，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每一个影子，也都是不一样的。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影子有独立的思考，不会被主人格左右。”

不会被主人格左右？

独立的性格？

有自己的思考能力？

这么说来，把我们关在这里的人，还真有可能是我的影子啊。

“不对。”我摇头甩掉这个念头，“我是有影子的，她现在也没消失，我们还在共存。”

我没说什么她已经存在很久了，我才多大之类的，在这个混乱的时间轴上，年龄早就没有意义了。

但我的确看到过自己的影子，人就是这样，越是常常在一起的东西，越是不在意。

就像谁没事会去歌颂空气？一样的，人可以天天照镜子，但是一年两年甚至更久，都不会去关注自己的影子。

我也不例外，但我最近一直在冒险啊，想要悄无声息的进入不在阁，别说是声音了。

就连影子都不行，是，我知道王上是默许了这种行为的，但也只有少数几个心腹得到消息，指令。

绝大部分的侍卫还是忠于职守的，一旦被他们发现影子，就会把我抓了。

我很肯定，我是有影子的，还找角度藏了两次呢，哪怕没说什么，但心底还是默默松了口气的。

因为我是真的不想跟她扯上关系，做敌人就干干脆脆的做敌人不好吗？非要弄的又是自己，又不好下手的。

小王上一点都没惊讶，甚至还点头表示知道了，但眼睛却眯了一下。

我不痛快的让他有话直说，“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想走未必能一起走，但走不了的话，肯定一个人都别想离开。”

他要是自己出去，我肯定疯了一样拖住他，反之，他也一样，这跟什么劣根性无关。

而是我们需要盟友，需要同伴，加上都知道对方太多的事和软肋，出去再斗没什么。

但一个出去，一个还被关在里面，那牌面就不对等了，这可不行。

我让他有话直说，他还真就直说了，“这个身体，不是你原本的那个吧？”

呃……

我惊呆了，要不要这么神？我是答应了说真话，但不表示连这个秘密都要交代啊。

当然，也没有故意隐瞒的打算，我不回答，已经等于是肯定的答案了。

他点头道，“果然是这样，你知道我为什么猜得到吗？”

我翻了个白眼，“你聪明？”

他不会是想要表扬吗？孩子气？

“因为影子也是人的一部分，一旦失去影子，人就会陷入虚弱。

甚至还能感知到和影子之间的牵连，他们迫切的想要汇合在一起，或者，吞噬。

你的影子还不够强大，她不会轻易冒险，如果我没猜错，你失去原本的身体，就是影子下的手。

也只有影子，能让你在无知无觉中，突然失去身体，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旦在我身上的试验成功了，她就会找回那具原本的身体，彻底融合，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悲悯的看着我，说的无比详细，我当然也听明白了，我，自己杀死了自己？

然后现在处境很危险了，之前怎么过来，我都知道，这一次突然就跟穿越了似的。

我也迷糊呢，要是影子下的手，那就好理解的多了，所有想不通的事，也就都有解释了。

影子。

“你说她不占优势，本尊应该可以更好的压制影子吧？”我冷冷地问道。

告诉我这个答案，就等于暴露了他自己的弱点，我还真不确定他会说。

果然，他摇头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跟你的影子不一样。

外面的本尊也跟你不一样，他很强大，做得也很好，不是吗？

我想出去，但并不想取代他。”

我呵了一声，他说的很对，但我不能相信，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不想取代本尊的影子，不是好影子，他之前不也问过凭什么吗？

但我现在能怎么办？逼着他否认自己的话？然后彻底没有这层遮羞布，直接去抢？

王上针对莫家，但并不完全是本意，我们还有一线机会，这个影子知道的太多了。

他不会放过莫家，更不会放过莫离的。

“随便你怎么想吧。”他叹了口气，不再解释，“就算我告诉你办法也没用。

因为你已经换了一具身体，你已经不是本尊了，没错，你们彼此之间还是有牵连的。

就像住在一个房子里十几年，哪怕突然搬走了，但联系还是会有。

但就再也没有谁是主人，谁是客人的说法了，你明白吗？”

我还真就明白了，“也就是说我的优势没有了，现在跟她一样，都是影子？”

影子就是个形容，并不是真正影子的意思，但对于本尊而言，我们都是外来者了。

“就是这个意思。”小王上肯定道。

我们又陷入长久的沉默，猜过无数次这个女人的身份，谁能想到她竟然不是人。

没错，我现在已经肯定，她就是我的影子了，不然没办法解释那种熟悉感。

但是怎么自救，怎么打败她？原谅我，脑袋里一点概念都没有，就像小王上说的。

没人会去在意自己的影子，可是影子却无时无刻不在研究自己的本尊，羡慕，妒忌，扭曲称为仇恨。

甚至比任何一个仇人，都还要来的深刻，我紧紧闭着眼睛，如果面对面的硬杠打不过。

那不如换个方式吧，影子绝对不会破掉掉本尊的身体，因为在他们眼里，那也是他们的身体。

一定会藏在最安全的地方，好好照顾，只要我先一步回归到身体里去，那我就又是本尊了。

就又能占据主导地位，遏制住影子了，这办法是最稳妥的了。

但她会吧身体藏在什么地方？

我有点谜啊，她能自由穿梭时间，在三千年前还是现在，甚至任意一个时间段都可以。

我不能啊，我从来都是被动穿梭的，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在三千年前晃悠。

但是……

“只是赢了怎么够，她一定会向我示威，正面击败我。”

我终于想通了，睁开眼睛，这个身体一定也跟过来了，而且就在我能接触到，最不可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