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杨玉环心情复杂。
作为王妃,她知道李琩迟早会有纳妾的一天,她已经做了心里预设,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忍不住的心中酸楚。
而且这种酸楚还没有发泄的地方,因为她谁也怪不了。
李琩对她情深意重,她心里也认为没有人会比李琩对她更好,更没有人像李琩一样和她情投意合,纳妾也是李隆基赐的,李琩即使想拒绝也根本拒绝不了。
张木槿她也怪不了,虽然她知道张木槿对李琩有心思,但张木槿一向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张木槿在这件事上根本主导不了什么。
而且张木槿对她还很好,她们两感情也不错。
甚至李隆基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关心自己的儿子,也没有过错。
杨玉环把这事从头到尾想了几遍,得出的结论好像是她自己有些恃美而傲,恃宠而骄。
然后她就有点心虚了。
她突然很害怕李琩回来看不到她会生气,也害怕李琩知道她记不住路而担心。
她想回去了。
可是,她迷路了。
她从府邸出来后,先是一路往南,到了东市,失魂落魄的在东市逛了两圈,然后她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
于是,她去看了两边的坊名,右边是宣阳坊,坊内有万年县廨,两个寺院,以及朝廷内一些高官的宅院。
左边是平康坊,坊内同样是高官宅院,当然除了高官宅院,还有长安最有名的妓院。
杨玉环看坊名的时候,有個老鸨正高兴的带了一个胡姬入坊,杨玉环看胡姬的穿着模样,似乎是从西市来的。
长安城实行坊市分离制度,简单的说,就是住宅区和市场分开。
整个长安城的市场有两处,东市和西市。
东市附近基本都是高官宅院,西市附近是富人区,所有素有东贵西富的说法。
西市的交易比较庞大和繁杂,除了大唐各地和各国琳琅满目的商品,还卖胡人。
所以靠进东市平康坊的老鸨,有时候也会去西市挑几个好看的胡姬来培养。
靠着对坊内的认知,杨玉环大概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本想摸索着回去,可是转念又一想,她郎君会不会来找她呢?
想到这儿,杨玉环又觉得以李琩的聪明才智,想找到她比她自己摸索回去更简单,关键的是,李琩想不想找。
杨玉环犹豫了会儿,觉得自己反正都已经出来了,不如就先乱逛着,等等看。
于是她干脆也不问路了,就随便看看。
逛了几圈后,杨玉环又觉得自己这样乱走会加大李琩找她的难度,于是她确定了一个方向,就一直走。
她走了很久,路过安邑坊,宣平坊,升平坊。
宽阔的街上人来人往,唐人、胡人,各色人交错而行,百行千业,络绎不绝,
人在其中,显得平凡而又渺小。
杨玉环行到修行坊时,见到一人纵马在街上横冲直撞,吓得路人纷纷逃散,小孩啼哭。
杨玉环想起李琩一向的行事风格,觉得自己如果坐视不管,李琩可能会不喜欢,于是她环视周围,顺势夺过旁边边一个摊贩的推车,用力一推,将推车挡在了大路中间。
以这条街道之宽阔,一辆推车根本挡不住纵马之人的去路,但那纵马之人在乎的根本不是去路有阻碍,是有人居然敢拦他的路。
于是这人勒马停住,呵斥道:“谁人如此大胆,敢阻拦本王大驾!”
说着看向路两旁。
路两旁的人都退了开去,只有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站在路前方,显得格外的突兀。
杨玉环看清了骑马之人的模样,道:“原来是光王殿下。”
光王李琚听到眼前这个带着面纱的姑娘一下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声音还有些熟悉,不由细细打量。
综合杨玉环的声音、服饰、发饰和身段,李琚试探问道:“你是寿王妃?”
“是我。”杨玉环道。
两人说着话,光王李琚后面的卫队也跟了过来。
李琚向来讨厌武家和李琩,见杨玉环独自一人,嘲笑道:“寿王妃毁了容,连闲逛寿王都不相陪了?哦,对了,寿王忙着纳妾呢,哈哈哈……”
杨玉环没有理会李琚的嘲讽,而是道:“今日并没有净街清道的令,光王殿下街道纵马,不知所为何事?”
“这……”李琚一愣,道:“本王的事,有必要向寿王妃呈报吗?”
杨玉环道:“如此,我就只有请寿王奏书圣人了。”
“你?”李琚没想到杨玉环态度这么强硬,怒视杨玉环,道:“寿王妃的意思是要参我?我……”
李琚话没说完,出来寻人的李嗣业看到了杨玉环,连忙奔了过去,气喘吁吁的对杨玉环道:“王妃,终于找到你了。”
李琚本来就被杨玉环怼在气头上,再见到李嗣业见到他居然不先行礼,怒道:“李嗣业,你没见到本王吗?”
李嗣业这才反应过来,象征性的给李琚行了礼,道:“末将拜见光王殿下。”
说罢,又恭敬对杨玉环道:“王妃,请快回府吧,寿王殿下现在已经急得不行了。”
杨玉环听到李琩这么担心她,心中高兴,正欲说话,只听李琚怒道:“你们冲撞了本王,就想这么走了?”
李琚话声落下,他身后的卫队将李嗣业和杨玉环围了起来。
李嗣业护住杨玉环,抢道:“光王殿下这是何意?”
李琚正想找个人撒气,道:“你对本王无礼,藐视本王,这就是罪,拿下!”
李琚的卫队听了,两个人冲了上去,准备拿下李嗣业。
李嗣业性情火爆,听李琚是针对他,知道杨玉环没有危险,又见两个卫兵冲过来,丝毫没有忍耐,一拳一脚,两个卫兵瞬间倒地不起。
然后又是四五个卫兵围了过去。
但依旧被李嗣业片刻之间全部撂倒。
李琚没想到李嗣业这么悍勇,翻身下马,道:“你是不是想连本王也一起打?”
“末将不敢。”李嗣业强忍怒气,拱手道。
李琚见李嗣业还有几分理智,挥起马鞭,就想给李嗣业来一鞭。
“你敢!”
李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李琚的动作。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李琩横眉冷眼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