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十三身穿的是刘国璋设计的飞鱼服,上衣连下裳,上衣紧窄而下裳较宽,腰间有无数的襞积,再系了一块青玉红革腰带,肩背间贯以大珠,闪闪发光。
上衣用云锦中青织金妆花飞鱼过肩罗,下裳用大红织金飞鱼补罗,外面笼了一层大红织金飞鱼补纱。
头戴一顶朝天交脚织金乌纱帽,腰间配得还是那把青锋宝剑。
神采奕奕,说不出的英武俊朗。
难怪周围的少女妇人们,乌央乌央的,看得如痴如醉。
“院主穿上这身飞鱼服,真是帅呆了,真个气死潘安、羞煞宋玉。”刘国璋连忙上前招呼着。
慕容十三掸掸身上的衣服,“你这衣服,穿着还行。”
“必须得行。我亲自操刀设计,张待诏执笔画图,重金聘请的开封城里最顶尖的三十六位绣娘,分工合作,日夜加班,四天内赶制出的这件衣服,当然好看。”
“二郎有心了。”慕容十三淡淡一笑。
“院主怎么也到厚德宫来?找宫主有事?”
“我要看看你送给她的礼物,到底如何?”
刘国璋看着恍如神仙一般的慕容十三,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厚德宫主的车,从左便门轰隆隆地进去了,慕容十三一甩裙襟,几步走到右便门,喊道:“开门。”
厚德宫的门子似乎知道她的厉害,听到这声喊,乖乖地开了门。
开着的左便门不进,非要叫开这右便门,这叫什么事!
刘国璋跟着慕容十三从右便门进去,里面是前院,进去就是供奉九天玄女的前殿,穿过前殿就是中庭和供奉后土娘娘的大殿。
前殿和大殿两边各有一条过道,直通后院,慕容十三和刘国璋一行人走在右过道上。
“礼物你已经送到?”慕容十三问道。
“早早就送到,现在过来是问问宫主,是否满意?”刘国璋答道。
“哦。”慕容十三淡淡地答道。
走到后院,这里是院中有院,比前殿加大殿还要宽广,仿佛一座宫苑。慕容十三径直走进去,一路上见到的人不是侍女就是没胡子的内侍,纷纷在两边站立,拱手行礼。
走到一处阁楼前,刘宝祥站在门口,还是那一身千年不变的道袍,笑眯眯地拦住了慕容十三。
“院主,请稍等。”
“五姐在做什么?”
“宫主迫不及地地想看看刘二郎送的礼物。”
“在里面换穿衣装啊,好,我在外面等。”慕容十三看上去很尊重刘宝祥,弯腰点头示意后,在旁边的亭子里坐下。
刘国璋带着岳飞在旁边站着。
只见人来人往,侍女和小黄门流水介地进进出出。
不一会,张猛在一个小黄门的引领下走进来。
“大眼,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了。我只管给钱,宫主的一位管事办好过契,和两位婢女把那个香珠儿带回来了。”
张猛左右瞄一瞄,轻声地对刘国璋说道:“哥哥,那个香珠儿,确实香,走到近来,一股香气扑鼻,好闻极了。”
“哼!”慕容十三鼻子一哼,冷然问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香吗?”
刘国璋、岳飞、张猛齐刷刷地摇头。
“这是前唐宫廷里从西域得来的一种秘法,在女子还没来天葵之前,每天吃十几种药材,吃到十三四岁,自然就全身透香。只是那些药材寒凉,会让这女子受损,可能无法生儿育女...”
“无耻!可恨!”刘国璋愤然道,“哪个王八蛋想出的恶心法子,不把人当人。”
“是的!是的!”岳飞和张猛连连点头,都觉得这人十恶不赦。
“二郎觉得这法子有违人伦?”慕容十三侧着头看着刘国璋。
“有违天理,行此法者,猪狗不如!”
慕容十三一甩衣袖,拿起桌子上的果脯,吃了一个。
“香珠儿五岁时,被蔡鞗(tiao)买入府上,每日喂以秘药,养了七八年,视为心肝宝贝。前些日子,不知为何突然赠予开封府尹薛如圭。
然后开封府大开方便之门,蔡鞗在玉津园摆下生死赌局。一败涂地后的第二天,官家御笔下到中书省,薛如圭被贬为醴州团练副使,香珠儿连同薛府数十位姬妾婢女,被发卖。”
刘国璋默想一会,突然笑了,“做父母的终究还是最疼爱自己的子女,无论惹下什么祸事,都要替他善后出气。
只是蔡老五,他不当别人为人,来日别人也不当他为人。”
慕容十三也是笑笑,不再出声。
阁楼花厅响起脚步声,一群人簇拥着一位女子走出来。
她十四五岁,个子中等,鬓如乌云。面如脂玉,柳眉杏眼。鼻如驼峰,嘴似樱桃。脖子修长,肌肤雪白。
上身内穿立领红香团花绣罗对襟袍,外套花纱云肩袖襕飞鱼纹云蟒衫,下穿红色暗花缎绣云蟒马面裙。
款款走来,灿烂如万丈朝霞,高贵如下凡天女。
刘国璋眼睛不由微微地眯了起来,这一位,跟慕容十三有三四分相似,可为什么一个叫五姐,一位叫十三姐?
转头看一眼慕容十三,猛然发现她走到了厚德宫主旁边,右手背在身后,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然后伸出左手。
厚德宫主娇羞地微微低头,却抬起右手,两人手牵着手,站在一起。
一时间,日月争辉,光彩夺目!
她俩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不,你们凑成一对算了,免得出去祸害天下男子。
“五姐,刘二郎送的这礼物,你可满意?”慕容十三看了刘国璋一眼,笑吟吟地问道。
众人都看着厚德宫主,期待她的回答。
那我就说不满意,叫你一直送!
刘国璋不由想起宫主在车里说的话,不由微微一笑。
厚德宫主悄悄瞄刘国璋一眼,低着头,微笑着说道:“我很满意。”
刘国璋大喜,终于能省下一大笔钱。
刘宝祥在旁边说道:“康福帝姬是官家的第五女,尔等见了,还不见礼?”
靠!
官家的女儿,那真的是公主啊!
“草民刘国璋/岳飞/张猛见过康福帝姬。”
“都免礼,这里是厚德宫,以后大家还继续当我是宫主。”康福帝姬轻轻咬了咬嘴唇,又说道:“刘二郎。”
“在。”
“你可叫我赵五娘。”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刘国璋,尤其是慕容十三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蔡鞗回到太师坊里,觉得浑身都要爆炸,看什么都不顺眼,就连大门口的石狮子,都想上去踢它几脚。
“五郎!”有人拦住他的去路。
“什么事!”蔡鞗原本要给这只不识趣的拦路狗几脚,却发现他是父亲院中的管院,只好悻悻收脚,黑着脸问道。
“老爷叫五郎去知乐居书房。”
“带路。”
到了书房,蔡鞗发现里面除父亲蔡京,还坐着另外一人,他的四哥蔡绦(tao)。
两人坐在一起,笑着轻声谈论什么。
蔡鞗的脸更黑,故意在稍远点的椅子上坐下,一声不吭。
蔡京瞥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明年春闱,三大王想乔装应试,事情办得如何?”
他的话像是在问蔡绦,实际上在问蔡鞗。
蔡鞗强打起精神,答道:“都准备好了,一切由杨内相操作。届时,还要请爹爹跟礼部的几位知贡举打声招呼。”
说完,他眉毛一挑,示威似地看蔡绦一眼。
蔡绦只是低着头喝茶。
“小事情。五哥,你四哥的计谋在进行中,想必这一两日,刘二郎会得到消息。你对他比较熟悉,听一听,看有什么漏洞。四哥,你跟五哥说说。”
“好的,爹爹。”蔡绦放下茶杯,简略地讲一遍。
蔡鞗听完后,脸色变幻不定,干笑两声:“此计谋,不就是我玉津园的翻版吗?”
蔡绦没有回答。
“五哥,上次在玉津园你为何失败,就是没有摸透刘二郎的心思啊。”蔡京答道。
“人心,谁看得透?四哥这一回,又何尝不是在赌刘二郎的心思?”
“五哥,”蔡京语重深长地说道,“任何计谋,都是在赌人心,赌他的贪婪,赌他的不甘,赌他的怯懦,赌他的正直,赌他的善良,赌他的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