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璋匆匆走进军巡院的大门,看门的,里面的杂役书办,见到他都客气地打着招呼:“二郎来了。”
“来了,来了。吃早饭没有?”刘国璋一路上也和和气气地应答着。
走过大堂,还没到前厅,就远远地听到张择端在里面说道:“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蔡家帮的帮主,副帮主,四位护法,八大金刚,统统给本官抓回来。”
“知院,罪名是什么?”有人问道。
“是啊,自从剿灭蔡河帮、天波帮、青丘帮之后,开封内外城各帮会的头头们,一个个都遵纪守法,比我们还要像良民。”
张择端讥笑几声,“他们装几天好人,你们就不忍心下手?直娘贼的!这帮混蛋,做下的案子,堆在架阁库里的卷宗,比他们个头还要高。
随便翻几件陈年案子出来,把他们统统带回来,丢进军巡院的大牢,关上三五天,五河帮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定。没了根基,他们连街面上的流浪狗都不如,到时候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你们担心什么!”
“是!”
“还有一件事,跟大家息息相关,都听仔细。”张择端又说道,“以前军巡院分左右两院,只设左右军巡使和军巡判官各两员。蔡太师知开封府时,精兵简政,改了规矩,两院合一院,军巡使两员改四位,后来是八位,十六位。
现在朝议,说还得改回来,军巡院分左右两院,分管内城和外城。增设左右都军巡使各一员。”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忍不住问道:“那知院你呢?”
“我不变!依然是知军巡院,统管左右两院,老子上面也是有人的。再说了,刚给中书省和吏部塞了那么多钱,屁股还没坐热,就要撸老子,钱白拿了!
本官不变,那么定下的规矩和方略,也不变,大家放心。只是本官提醒你们,军巡院会多两位左右都军巡使,从你们中间提拔。我很看好你们哦!”
众人慷慨激昂地应道:“我等愿为知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众军巡使、判官陆陆续续走出来,看到刘国璋都出声打招呼。
王荀含笑点点头,拱拱手,一切都在不言中,跟着大家一起离开。
“正道兄,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带了两张肉饼。”刘国璋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看到是他,张择端脸色一变,撩起前襟就走。
“走,去签押房。”
走了两步,回过身来抢过刘国璋手里的肉饼,狠狠地咬一口:“直娘贼的,这军巡院钱多、事也多,一天天的,把老子给累的。”
“有钱拿,有权揽,再累也是值得的。”
“二郎此话有理。快走,有要紧事。”
到了签押房,张择端让刘国璋先进去,他左右看看,谨慎地关上门,急切地说道:“王彦、陈广出事了。”
刘国璋猛地一惊,“出什么事?”
“北京留守府上月判两人玩忽职守、违抗军令,着发配江南西路南安军军前效用。公文报到京师,中书省突然改判,刺配秦凤路怀德军效用。先收至封丘牢城刺字,再行流配。算算时间,王彦、陈广两位应该明后天押解到封丘。”
刘国璋脑子嗡嗡的,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正道兄,这件事,是你派人打听出来的?”
“不是。你上回托我打听王彦、陈广的事,我托一位去河间公干的故友,请他路过大名府时帮忙问问。只是他的书信还没回来。这个消息,是李伯纪告诉我的。”
“开封府左厅判官李纲?”
“是的。王臣二人先收至封丘牢城,一定要知会开封府。而此事,又正是他当管职责内。打听王、陈二人的消息,我也找过他,他官场上的朋友比我多。看到两人的名字,一大早就叫小厮来告诉我。”
张择端一边咬着肉饼一边说道。
“伯纪还说,此事有些蹊跷。”
“什么蹊跷?”
“伯纪说,王彦不过效用兵队将,陈广不过一押班,大名留守府行的又是军法,按照规矩,这样的公文在刑部、枢密院、中书省转上一两个月,某个小吏代上批复,转回大名府就算了事。偏偏中书省有人把它捡出来。
就算刺配秦凤路,也是在大名府刺字,直接向西发配就是,偏偏要先收到封丘牢城。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刘国璋心里澄亮,笑着问道:“中书省?谁有权随意调阅中书省的公文?”
“蔡太师啊,他以太师之尊,总领三省,天下所有公文他都能调阅得到。”张择端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悄悄地凑过来说道。
“坊间传闻,蔡太师年过七十古来稀,精力眼神都不济,于是就把该在政事堂处置的公事,带回太师坊。还把中书省许多公文交给他的公子代为处置,只是不知道是四衙内呢,还是五衙内。”
刘国璋看着黑瘦一圈,但是精神十足的张择端,故作不在意地说道:“正道兄,这是小事,我打着陵光院的旗号,去讨一份宥免文书就好。”
张择端看着刘国璋,眼睛里透着光,“二郎自去处置,要是有问题,只管找我。我就是撒泼打滚,也会求老师去高太尉或梁内相那里讨张文字出来。”
“好,我先去处理。小事情,等我把王彦和陈广两位哥哥救出来后,再跟你一起喝酒。他们两位也是豪迈慷慨的好汉,正道兄一定会引为知己的。”
“好,遇仙楼!必须遇仙楼!自从遇仙楼被你和院主拿下后,越发地兴旺,酒菜也好吃多了。你给我的那张贵宾卡,享受七折优惠,不用白不用!
我先在遇仙楼定好位置,等你们!”
“好!”
路过陵光院,看着巍峨的院门,刘国璋喟然长叹一口气,策马径直回到自己的小院,叫来岳飞和张猛。
“飞哥儿,我托人请到了张太医。他专治风寒时疫,很厉害的。我说好了,请他去汤阴,给周同师傅诊治一番,你护送他回去,顺便看看家人。中午就出发。”
“这么急?”岳飞不解地问道。
“张太医是国手名医,多少人等着他看病。我是托了关系,才让他点头的。早去早回。”
岳飞想想,也是这么回事。
“好!我马上去准备。”
“那堆东西,是我给你父母亲和兄弟翻哥儿买的礼物。你到汴京花花世界转一圈,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岳飞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还是哥哥想得周到。”
岳飞走后,刘国璋转向张猛:“大眼,我大哥的棺椁停在城外的灵光寺,那座庙太小太破,昨日庙里的和尚说,后殿居然漏水。这可不行。我寻思着,正好顺捷运输社押运一批货物水运去扬州。
你帮我把大哥的棺椁一起运去南京应天府,停在大明寺。我都交待好了,你帮忙看顾着,在大明寺停好后再回来。”
张猛二话不说就应下来。
“吃了中饭就走。先把我大哥的棺椁从灵光寺运到汴河码头,装上船。大眼,一定要看仔细。”
“好的哥哥,我去陵光院吃了中饭就走。”
刘国璋坐在院子中间,抬头看了看天,默想道:“我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