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成年人,当然是选全都要。摁死朱勔,反击蔡京的机会要;剿灭田文豹,谋取军功的机会也要。
做好决定,刘国璋分批叫来众人,做好部署。
“效节,你跟马扩带着左右两部骑兵,由去疾、飞哥儿带路,持官家御笔,直奔扬州,拿下朱勔及其党羽,查封朱勔名下一切产业。
然后左部骑兵押送朱勔及其党羽,以及所有罪证,速速回南京城。留下右部骑兵,看守朱勔名下产业,等候命令。”
杨效节一听,马上兴奋地应道:“是!统制使。”
“是,遵令!”马扩应了一声,随即提出自己的疑惑:“统制使,朱勔是防御使,擅自拿他,会不会有违制之嫌?”
“朱勔涉及大不敬、谋逆等大罪,证据确凿,你们持御笔缉拿,合情合理!我等皆是官家臣子,遇到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岂能坐视不理。”
大不敬,谋逆,证据确凿。
马扩精神一振,脸色好看多了。
“有些事情,看着光鲜亮丽,可是摆到桌面上,灯光一打,才发现污秽不堪,恶臭扑鼻!朱勔就是这样。只是以前投鼠忌器,没有人敢把它摆到桌面上来。
现在去疾拿回的证据是引子,让我们能把天下最腌臜的事情,摆到桌面上来。不管如何,朱勔都死定了,这只夜壶恶臭满盈,无论如何,官家必须要换一只。”
“明白!”
“当然了,你们一路轻装疾行,公开的目的地是高邮军,去那里押解一批粮草回来。一路上州县问起,枢密院的兵符和统制司的公文足以应付。转到扬州,你二人拿着御笔,立即拿人。胆敢有阻拦者,杀不赦!
放心,东南官场的那些人,都是玻璃珠子,光溜滑得很。在没有摸清楚底细之前,绝不会跳出来当出头鸟。所以他们不用担心,阻拦你们的必定是依附朱勔父子的某些黑恶势力。
朱勔父子远悬东南,天高皇帝远,又拿着皇命令牌,很容易尾大不掉。官家有所警惕,所以没有授予他们高官实权。依附他们的那些人,多半是些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玩意。不用担心。”
杨效节和马扩相视一笑,“我俩原本还想着要杀透重围,拼死也要把朱勔父子和证据拿回来。统制使这么一说,我们反倒有些失落。看样子只需砍下几颗狗头,那些狗仗人势的玩意就会胆怯。”
“哈哈!好,你们早去早回。”刘国璋迟疑一下又说道:“你们执行任务时,可能会接到消息,说贼军围攻南京城,刘二郎危在旦夕之类的,你俩切不可分心,坚决完成任务。押解朱勔父子和证据为第一位。记住了吗?”
“记住了!”杨效节和马扩脸色一正,严肃地答道。
杨效节和马扩离开后,刘国璋把种澜叫了过来。
“种七郎,我能信任你吗?”刘国璋开门见山道。
“统制使,你现在还不能信任我吗?”种澜微昂着头,傲然地反问道。
刘国璋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笑了,“上战场,我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种七郎。但是这件事关系重大,涉及到蔡太师、童太尉,我难下决定。”
种澜脸色一下子变得郑重起来。
种家是西军第一大军将世家,目前跟坐镇西北的童太尉关系密切,合作无间。站在刘国璋的立场上,确实有些担忧。
“童太尉是童太尉,种家是种家。且种家是种家,种七郎是种七郎!”种澜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大眼!”
张猛闻声端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刘国璋走到跟前,郑重地拍了拍这个盒子。
“这里是朱勔等人谋逆的罪证,牵涉到三大王、蔡太师、童太尉,放在南京城不保险。我会写封密信,向官家简略地讲述一番,由你率卫队,连夜送到汴京城去,递交给内相梁师成。
这个盒子,你一并带回汴京城里,悄悄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种澜冷峻地接过盒子,问道,“统制使,梁内相的信我一定送到。可是这盒子,我交给汴京的谁?”
“交给我。”
种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请统制使放心,属下悄悄带回汴京城,用心保管。等到统制使回京之时,属下再亲手交还。”
“好。”
种澜离开,张猛摸出半个汉家包,又啃了起来。
“大眼,你怎么有空就吃啊。”
“以前饿得太狠,现在想吃就吃。再说了,我在长身体。”
“你这身体,个头不长,横架子在拼命长。再这样吃下去,没有能驮你的马,改步军吧。”
“步军就步军,能杀敌就行。统制哥哥,你怎么放心让种七郎把证据全带走?”
“怎么可能。他带走的只是一部分证据。最关键紧要的那部分,被我妥善藏了起来。狡兔三窟,做个备份。我还顺带看看,西军上下,是不是真心拥护童太尉?”
正在啃汉家包的张猛眼睛一亮,“哥哥,你现在试探种家,是要准备扳倒了童太尉,去接他的位子,宣抚陕西沿边?”
“什么接他的位子,他是内侍宦官,他的位子给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
“你个大眼,有时候傻得让人着急,有时候精得吓死个人。好了,把王大郎他们叫进来。”
步军四部将王荀、况佑生、尉迟靖、李世贵,幕僚慕容野王、楚麟轩、长孙谟都一一进来,在桌前坐下。
长桌上摆着一张手绘的地图,是南京城周围城池、地形图。
这份地图跟目前通行的“抽象”绘制法不同,左上角有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北极星标识;有一比一万的比例标识;地图上有圆圆曲曲的等高线;底图是又细又密又浅的网格线。
是统制司测绘科用新法绘制的地图。
“根据情报,淮北大豪、襘教教主田文豹在亳州聚众举事,说不定这会,已经祭旗誓师,发兵北上了。
田文豹在江淮之间,传教三代,有教众近十万,有青壮力士两到三万。一旦发作,短时间内是势不可挡。我相信,他的第一阶段目标就是攻占南京城!”
刘国璋的话刚落音,众人非常震惊,又有些兴奋。
“统制使,既然有人造反,何不速速向汴京求援?”慕容野王说道。
“现在消息还未确定,贸然上疏,会落人口舌。”楚麟轩摇摇头答道。
“统制使有御笔,何不用起来,以操演的名义,把南京城附近的禁军召集在一起。一接到消息,立即主动出击。”王荀建议道。
宋朝调兵很麻烦的,但是有御笔在手就好办,万能钥匙,什么场合都能用。
“御笔有其它用处,被杨效节、周禳带走了。”刘国璋答道。
“那怎么办?我们只能静待消息传来,然后固守南京城?“
刘国璋摇摇头,“守城是最笨的法子。田文豹举兵,我怀疑有蔡京的影子。万一贼军围城,这南京城里有蔡京的人,偷摸着开城投贼,我们就完了。
南京城失陷,立朝以来前所未有。罪责极大,万夫所指,我那位老姑父是保不住我的,怕是要挥泪斩马谡。必须另外筹谋。”
“我们听从统制使的军令!”
“这是我初拟的应对举措,长孙谟你念一下,大家合计合计...”
两天后,有急骑从南边飞驰而来,一进城门就哀声嘶嚎:“十万乱贼造反了,攻陷卫真、亳州,正向南京城杀来!”
一时间,满城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