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伙大学生的眼中，顾远本来就是个野性子的人，有时候还动不动就翻脸，脾气让人捉摸不透。上一次开工宴上直接开了洪亮，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这一刻他忽然气势汹汹的闯进来，让小院里正在吵架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

“学长，你来了？”

汪大明赶紧招呼道。

“学长。”

洪亮也有些紧张。

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和自责，毕竟这还是他没有处理好的烂摊子。

“昂！”

顾远大喇喇的应了一声。

他目光扫向周围，因为正值课时，兼职学生们都还不在，只有汪大明和洪亮。女生那帮，就是杜言和她的一群闺蜜们，都在院子里，房门被锁上，显然是汪大明担心这伙女人冲动之间做出什么事情来。

原本还趾高气昂的杜言，在和顾远视线接触的一刹那间，她下意识的低下头。

“靠，我怕他干什么？”

杜言骂了一句，直接气鼓鼓的抬起头，“顾远，你还敢来？”

“这是老子的公司，你们这群捣乱的都能过来，为什么老子就不能来？”顾远斜眼瞅着这个面相有些尖酸刻薄的大学生。

上辈子他刚入职的时候，销售部的老赵刚好在和媳妇闹离婚，他家那口子三天两头来公司闹事，最终公司忍无可忍，直接把老赵给开了。那会他还不懂，以为这只是孤例。

后来才发现。

有些女人，根本就没有想过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就是简单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在顾远打量杜言的时候，杜言也在打量他。

“一开始见他，觉得他威严，又让人捉摸不透，现在看来，就是個纸老虎。”

杜言心想。

既然就是来闹事的，她也没怎么客气，阴阳怪气道，“你一个高中生，创什么公司，也不怕把人门牙给笑掉。”

“高中生？”

洪亮愣了一下。

“你还不知道吧，有次我路过一中，意外的看见了顾远。”

杜言咬牙切齿道，“你猜怎么着，他居然背着书包上学。接下来几天，我就守在一中门口，亲眼看着他上学放学……”

事实上，在她发现顾远是高中生这个‘秘密’之后，别提多兴奋了。因为在她心中，顾远一直是导致她和洪亮分手的罪魁祸首。所以，只要把这个秘密戳穿，这个草台班子肯定不会再维持下去。

到时候，洪亮一定会回到她的身边。

没想到顾远满脸无所谓说道，“就这鸟事，我还以为你妈死了，要我陪你一起去奔丧呢。高中生怎么了？你他妈不是从高中生过来的？”

“你怎么骂人？”几个女生不忿的喊了起来。

“……”

杜言愣了一下。

这和她预想中的不对啊？

难道顾远不是应该百般遮掩，然后自己带着大家一起去一中证实，然后戳穿对方的身份吗？

“不是，你高中生凭什么指挥我们大学生？”有个闺蜜，见到杜言输出卡壳，连忙维系火力输出，“你有这个资格吗？”

“我没有，难道你就有？”

顾远瞥了她一眼，然后从兜里掏出水族馆老黄送的软中，随手拆开，扔给汪大明一根，“我还以为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原来就这鸟事。你怎么不去对那些小学毕业的老板们说，你有什么资格指挥我？”

歪着头，顾远点着烟，吸了一口，嘴里的烟雾如同利箭一般冲出去：“你说，我要考上哪个大学，才能指挥你们？”

说话的那个女生，被呛的咳嗽，连连摆手，“有女生在这，你还抽烟，你有没有半点绅士风度？”

顾远斜眼瞅着对方，他是最讨厌喜欢把‘绅士风度’挂在嘴边的女人，“这是我租的房子，是我的地盘，你莫名其妙的闯进来，还要求我要有绅士风度？”

“咳咳咳，顾远是高中生的事情，办证那一天我就知道了，是我一直在瞒着。”

这时，汪大明插了一句嘴。

瞧着几人惊讶的目光，他暗暗叹了口气，当日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表情和杜言没什么区别。不过那时面对好已经初见雏形的网站，他只能晕晕乎乎的上了贼船：

“以他的成绩，包括清北在内的学校，基本都没有问题。”

杜言愣了半晌，这才咬牙道：“可他，毕竟只是个高中生，凭什么他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就做不到？抛开他，我们自己也能拉起一个网站。我都已经学会了！”

“之后呢？”

汪大明问道。见到杜言愣了一下，汪大明叹气道，“网站拉起来之后呢，然后再做个小游戏引流，然后网站怎么发展？你会吗？”

杜言彻底愣住了。

是啊。

接下来呢？

汪大明看她愣神的样子，非但没有嘲讽，反而还叹了口气。

因为在自己知道顾远只是高中生的时候，他也曾有过这样的念头。

当时顾远拿着拿着一个生鸡蛋，告诉他：“你之所以觉得很容易，这是因为有人在你前面做过这件事情。就像是这颗生鸡蛋，想要把它竖起来，首先要把壳敲碎一些，才有立起来的可能。”

“我做过了，你看见了过程，所以觉得很容易。但现在，我什么都不做，就能让这颗鸡蛋立起来，我不告诉你具体过程，你这辈子都办不到！”

汪大明当时嗤之以鼻。

这个鸡汤他很早时就听过，当时还不相信，私底下试过很多次，都没有能把鸡蛋立起来。

结果。

顾远自然成功了。

而他不信邪，却怎么也办不到。

到后来，随着网站的逐渐发展，他才发现，是自己需要顾远，而不是顾远需要他。如果没有顾远的出现，自己说到底，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二本大学生。

想到这，汪大明抬头瞅了一眼杜言，“如果你是为了过来说这事情，就大可不必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了。”

洪亮也叹了一声，近乎哀求道：“杜言，我求求你放过莪好吗？”

“什么叫做放过？你这渣男是怎么说话的？”

“杜言那么爱你，你知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你这么说话，她会有多么伤心，你有没有想过。”

……

闺蜜们已经主动替杜言打抱不平，总之说什么话的都有。

“她根本不爱我。”

洪亮摇了摇头，语气十分平静，“她爱的只是自己，她从来没有设身处地的为我考虑过，和她在一起之后，我从来就没有快乐过。她的掌控欲太强了……”

“她也从来没有真正的为我考虑过，不管是考研、找工作，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拴住我，把我拴在她的身边。我没有一点自己的空间，没有一点自己的隐私。”

“这段感情一直是我在付出，我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她连最后一步都不肯迈出，所以我真的累了。”

杜言听了，一阵愕然。

洪亮的意思很明显，和自己在一起就是一种折磨。也直到这时，她才清楚，自己一直付出的爱，居然让人这么的痛苦。

“洪亮！”

“你怎么能这么说？”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原来在你心中，我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说话的居然是杜言，她说完之后，已经泪流满面，也没有顾着抹眼泪，反而还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有想到这几年来，我居然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对不起！”

杜言这个反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就连顾远也没有想到。

洪亮愣了半天，脸上的冰冷融化了一些，甚至眼中还浮现出一丝挣扎，似乎是想要伸手去替对方抹泪。不过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有动，只是叹了口气道：

“我们好聚好散吧！”

“那我走了。”

杜言轻声说了一句，深深看了眼洪亮，因为她知道，这一走，两人之间就再也没有半点可能了。

正主一走，她的几个闺蜜，也没了继续留下去的理由。

转眼间，小院又恢复了平静。

“妈的，明明只是个分手，搞的和生离死别一样。”望着远去的杜言，顾远转过头看向洪亮，“都说女人最强的武器是眼泪，我还以为你刚才会替她擦眼泪，会拦住她，没想到你居然还挺铁石心肠的！”

“顾……学长，不好意思，今天的事情让你跑了一趟。”

洪亮本想喊‘顾远’，可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学长，“我马上就走。”

汪大明咳嗽了两声，有些紧张的道，“今天的事情真的和洪亮无关，是杜言自己闯过来……”

“你怕我开了他？”

顾远笑了一声，抽出一根烟，扔给两人，笑眯眯道，“一个处理不好感情的人，意味着做事优柔寡断。在感情生活一步步退让，意味着做事没有底线。”

“刚才洪亮已经处理好了所有问题。”

汪大明这才反应过来，估计刚才洪亮要是拦下杜言，怕是这会真的要被赶走了，“可是，下次杜言要再来的话？”

“不会了！”

顾远摇头道。

汪大明和洪亮都诧异望去，显然不知道顾远为什么这么肯定，“一个真正被伤了心的女人，是不会继续死缠烂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