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武搬了个小板凳依偎在母亲身旁聊着家常。
这一刻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大半年来的疲惫,在这一刻得到了放松。
聊了没多久,杨兴武就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儿靠在王招娣的腿上睡着了。
看着疲倦的杨兴武,王招娣满是心疼。
自打儿子上了大学后,能见到小儿子的时间越来越多少,上个月收到小儿子的信时,她开心了许久,听到他不回来的时候,还难受了几天。
今天小儿子突然回来,让她很是高兴。
很多人都说她儿子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她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喊上一句状元郎的娘,起初她还高兴了一阵子。
但是随着儿子回来的越来越少,才发现好像儿子太有本事也不好。
从小学时的天天回家,到初中的半月回来一回,再到高中一個月回来一回,到现在半年回来一回。
看着还没说几句话就趴在腿上睡着的杨兴武,王招娣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她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她的世界不大,只有眼前的一家六口,几个孩子就是她的全部,比起围在身旁的丈夫和孩子们,她更担心这个飞到远方的孩子。
夏天担心他会不会热着?冬天又会担心他会不会冻着?
王招娣盯着着小儿子看了许久,这才招呼两个闺女,把杨兴武扶到炕上,又拿轻薄的毯子盖住肚子,这才回到堂屋。
回到堂屋后,王招娣压低声音说道:
“小红,去院子里玩去儿,让恁哥好好睡会儿,小兰你去烧火,该做饭了。”
“哦!”
杨小红说着,伸手拿起一串荔枝,跑到院子里琢磨了起来。
杨小兰去到灶屋开始烧火,王招娣开始和面做饭。
杨小豹抱着一大把香蕉跑回家后,发现就母亲和小妹在家。
“娘,小妹,快尝尝二哥从南边带回来嘞香蕉,好吃嘞很,恁快尝尝。”
杨小豹抱着香蕉,跑到母亲跟前。
孙春妮看着小儿子手里的一大把香蕉有些惊喜。
“小武回来了?”
“嗯!”
看到儿子点头,孙春妮撇下两根香蕉,给了儿子和闺女一人一根一根后,香蕉放好开始做起了晚饭。
刘翠花下地回来的时候,看到两个小孙儿坐在院子里玩闹着。
“小豹你这吃的时候?谁给你嘞?”
“奶,这是香蕉,你尝尝,路上碰到俺二哥了。”
杨小豹说着把手里剩了的半根香蕉递了出去。
“小武回来了?啥时候回来嘞?”
“刚才回来嘞!”
“中,你吃吧!”
刘翠花说着把东西放好后,嘱咐了儿媳妇一句,就去了老大家里。
刘翠花到了大儿子家,没看到杨兴武,就看到小孙女坐在院子里不知道鼓捣着啥。
“小红,你二哥回来了?”
“回来了,搁屋里睡觉呢!”
“中,我过去看看!”
听到声音的王招娣连忙从出发出来。
“娘,你来了?”
“嗯,小武回来了?”
“昂,刚到家,还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坐了三天火车,累毁了。”
“中,我去看看!”
听到这话,刘翠花走进屋里,看了看躺在炕上的杨兴武。
临走的时候交代道:
“等会儿到家里吃饭啊!”
“俺做着来。”
“那一块儿端过去!”
刘翠花交代了一句大儿媳妇后就出了院子。
王招娣看到这情况,也没再坚持,把炒好的鸡蛋盛了出来。
傍晚,杨兴武一觉醒来,感觉舒服不少,这几天的疲倦缓解了不少。
“二哥,吃饭了!”
杨小兰看到杨兴武醒了,连忙喊道。
“哎,来了。”
下炕后的杨兴武来到压水井旁洗了把脸,感觉精神不少。
“娘呢?”
“在咱爷家,咱奶刚才来了,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现在家里坐好了饭,让我过来喊你呢!”
“那咱赶紧走吧!别让爷奶等急了。”
听到这话,杨兴武连忙起身,刚走了两步,又回到堂屋,拿了个菠萝和几个火龙果芒果,又拿了一大串荔枝,带着妹妹去了爷爷家里。
“爷,奶,二叔二婶,我来看恁了。”
“小武到了,快坐下吃饭吧!”
“哎!”
杨兴武答应一声,把水果放在一旁,又把荔枝泡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这才上桌吃饭。
杨兴武吃了一大碗手擀面就感觉饱了。
“吃饱没?锅里还有,再吃一碗吧!”
“奶,不用了,我饱了。”
“一碗能吃饱?到家了还恁作假?”
“奶,没有,我真吃饱了,现在肚子有了油水,饭量就小多了。”
杨兴武这话也没说谎,有了油水后,饭量确实会小不少。
与这个时代人的饭量比起来,现代人的食量差了不止一筹。
对于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孩子来说,大多数人都要面对吃饭难题,特别是面对一个碗大,面条还盛的冒尖的大碗,对于孩子来说更是噩梦中的噩梦,主要是味道还一般。
老一辈人是挨过饿的,他们生怕饿着孩子,但往往会撑着孩子。
与晋省和秦省的面食种类花样繁多不同。
中原的面条基本就是手擀面为主。
吃面条就是白水煮面撒上盐,煮熟后盛出来晾一会儿直接吃。
晋省面食里的各种卤,这东西在他们眼里是菜。
他们吃面条一般没有些东西,就是单纯的白水煮面,偶尔放点小白菜或者菠菜在锅里。
刘翠花看到杨兴武说的认真也就没再强求。
“那多吃点鸡蛋吧!”
“好嘞!”
杨兴武吃着菜跟爷爷父亲二叔还有大哥五个人小酌了起来。
吃过饭,众人坐在一起聊天,杨兴武说起了军训的事情。
听着杨兴武讲述着军训的故事,一家人好奇不已,纷纷追问起来。
一家人聊了许久,杨开山突然问道:
“小武,我问你,你咋突然问北边的事了?还寄过来两张照片,让你嗒打听那边的情况?这是咋回事?”
杨兴武听到这话,说起了在羊城的遭遇。
“那他们还过的不错,都成了城里人可真好,其他人可就倒霉了。”
刘翠花听到这话,惋惜不已。
听到杨兴武的话,杨开山很是欣慰。
“你做的不错,与其让他们知道了干上火,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有时候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也不错!过两天我带你去那边找找人。”
杨兴武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爷,啥意思?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春上的时候,上面来了大人物,把国营农场划出了30万亩分给了十万人,可惜在农场撤退的时候,那上好的地都破坏了,到现在都长不出粮食来,花生秧只能当柴烧了。
哎!太造孽了。”
“他奶奶的,什么世道?”
杨春生和杨冬来听到这话愤怒不已。
那片冲积平原可是这附近最肥沃的土地,现在被那些人弄的长不出粮食。
任谁见了都会骂上两句。
“他们怎么敢?那可都是最肥沃的土地!”
“有什么不敢的?反正现在地也不是他们的。”
听到这话杨兴武无语至极,在听到最新消息后,乡亲们本以为多年的等待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没想到最后还被人摆了一道。
本就是自己的东西争取了这些年才拿回来一点。
杨开山听到两个儿子的话,又看了看杨兴武脸色,再想到上个月孙子在信里提起的事情。
想到这里,杨开山站起来回了堂屋。
“小武,你来,老大你们仨也来。”
刘翠花看到这一幕把几个孩子撵出去玩,带着两个儿媳妇跟了上去。
走到堂屋后,杨开山看着杨兴武问道:
“小武,你知道你为啥没有姑奶吗?”
杨兴武听到这话一愣,抬起头看向杨开山。
“爷,你嘞意思是?”
“老大,你那会儿也记事了吧!给小武说说!”
“哎!”
杨春生听到父亲的话,当即说起了自家的情况。
“哎,小武啊,咱家或者说咱庄都不是这边类,老家在汴梁那边,四十年前的那场大饥荒,咱们全村人到处逃,我跟恁爷恁太爷往长安逃,恁几个大爷分散往南逃,你现在的二爷和四爷也是跟着咱们一起的。
当年到了三川后,那边不让入关,差点饿死,得亏常大家开设粥棚这才捡了条命,后面咱能庄就剩了几十户来了这边。”
杨开山听后又补充了起来。
“咱们最开始的老家也不在汴梁,而在晋省的平阳大槐树那边的老瓜窝。
明朝的时候,被迫移民。
小孩儿说类尿尿屙屎,咱们这都说解手!”
杨兴武听到这话,倒是让他明白了在老乡会上的疑惑。
只是他不太明白爷爷为啥要提起这件往事。
杨开山看着孙子,长叹了一口气。
“恁爷给你说这些事儿,就是想告诉你,树挪死,人挪活。
咱老百姓,有口吃的就行,到哪不是活啊!
你现在是大学生了,毕业以后就能当官,按过去的叫法就是官老爷,以后说话办事要三思,春生你俩也是,那边的事情别瞎掺和,万一影响了小武。”
“爷,我不怕,他们还管不到咱们中原!”
“那也要长点心,人心孬的狠!”
“我知道了!”
“嗯,老话说千金之子,不做垂堂。
你是咱们老杨家的希望,只要你好好的,咱们老杨家就能富贵不断!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个理儿!
你越厉害,你家和你二叔家,你小姑家,还有你姥爷和两个舅舅家里,舅姥爷姨姥姥那边都能得到好处。
你考上状元后,咱庄的人去交公粮都没人为难了。
以后你大哥,还有小龙小虎他们都得靠你谋出路,光你自己一个人就能影响咱们家几十号人,以后碰到事情要多想想,多看看,再决定干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