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顾瑾养小白脸，准确来说就是养自己一事，在陈世襄美其名曰为投资一事后，经过从多角度劝说，总算是让顾瑾松了口。

顾瑾不愿意用“投资’一词，换用为“支持”，对外的理由说辞则是：

陈世襄是个志向远大之人，不愿屈从于凡杂事务，而她顾大小姐相信陈世襄不是凡人，终究会有一番成就，故而愿意在金钱这种小事上支持他。

这种说辞配合陈世襄和顾瑾两人对外的表面关系，正好相得益彰，恰如古代的穷酸才子遇到显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当然，后者在古代少不了被棒打鸳鸯，但顾义甫只有顾瑾一个女儿，她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顾义甫都得想法子戳一颗下来，更别说她只是想养個小白脸……

以上只是陈世襄对外的个人说辞，但当人们听后，人们会怎么认为，那就无从知晓了。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比起养小白脸，现在这种说辞对顾瑾这个黄花大闺女更加友好。

说完正事，顾瑾不知想到什么，让陈世襄等着，自个跑进了休息用的小房间，很快就拎着一个小篮子走了出来。

陈世襄疑惑地看着顾瑾手中编织而成的精致小提篮。

瞧着陈世襄脸上疑惑的表情，顾瑾眉眼轻翘，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不是要学化妆吗，我现在就教你！”

顾瑾看着陈世襄，大眼睛一闪一闪，扑灵扑灵的，她的眼睛很好看，但陈世襄却似乎从中看出了一丢丢的不怀好意。

……

陈世襄端坐着在椅子上，顾瑾站在陈世襄身前，神情专注地在他脸上操弄着。

陈世襄不太好意思盯着顾瑾的脸看，只能把目光下移……雪白的脖颈，还是不行，再下移……

顾瑾今天穿着一身浅色的薄纱裙，略有一点点透，若隔得远些，本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但眼下顾瑾跟陈世襄之间的距离连三尺都无……

非礼勿视。

作为一个老实人，陈世襄一时间不知道该把自己的眼睛往哪里摆……

“别动！”

陈世襄的头被顾瑾用手摆弄着，温凉的触感从脸上传来，顾瑾身上淡淡的馨香挑逗着他的鼻翼……

这气氛，不太革命。

安静的氛围让陈世襄的目光无处安放，他只能试着用言语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这是教我化妆，还是直接给我化妆？怎么着也得拿一面镜子给我才行吧！”

“镜子忘买了，我这是书店，又不是家里，没有镜子。”顾瑾手里忙活着，漫不经心地答应着陈世襄的话。

……陈世襄看着不远处提篮里的那面镜子，一时不知该不该相信顾瑾的话。

我好歹也是读过大学的，就算是骗我，你也得打一下草稿吧……

“你是在化妆吗？我怎么感觉你是在画画？？”感受脸上的动静，陈世襄眨了眨眼，心里有点不太好的感觉。

“哎呀，你又不懂！”顾瑾说这话时眼都没眨一下，但陈世襄肯定，她刚才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不想画了！”陈世襄感觉自己正在被恶作剧所笼罩。

但想想顾瑾，平时看着温柔端庄，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又不太像是会搞恶作剧的人！

“哎呀，你闭嘴，很快就好了！”

几分钟后……

“还要多久？”

“快了。”

又几分钟后……

“怎么还没好？”

“马上。”

“到底——”

“哎呀，你闭嘴，怎么这么唠叨！”顾瑾斥道。

“……我是你的上线！”陈世襄强调自己的地位。

“我是你的老师！”顾瑾顶了回去。

陈世襄沉默，不再反抗，任由顾瑾在脸上施为，这么帅的脸，顶多也就是把我画丑成吴彦祖。

“好了，大功告成！”顾瑾直起腰，拍了拍手掌，看着自己的杰作，露出满意的笑容。

“来，看看！”顾瑾从篮子里拿出镜子递到陈世襄面前。

“……”看了眼镜子，陈世襄抬头看了看顾瑾。

“我让你看你自己！！”见陈世襄看着自己，顾瑾强调说道，她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

陈世襄叹了一口气，接过镜子，做好了在脸上看到一只小乌龟的准备。

镜子一竖，一副闭月羞花的精致容貌出现在镜子中。

看着镜中的美女，陈世襄愣了愣，转身看了看身后，确定身后没有其他人。

看着镜子，看着里面那张陌生而精致的脸孔，看着那张清丽脱俗的面庞，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细腻，红唇微启，眼波流转，像是随时都能破土而出的花朵。

陈世襄伸手在镜子山抠了抠，什么也没抠下来，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镜中的人，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这他妈是谁？！！

看着陈世襄傻愣愣的模样，顾瑾笑了，笑得灿烂，笑得满意，笑得得意。

陈世襄在她面前大多时候都是一副沉稳认真的小大人模样，此刻这种呆愣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对此很满意，不枉她费了一番功夫画出的这副比自己还漂亮的面孔。

半晌后，陈世襄冷静下来，她抿了抿嘴，镜子的女孩脸上多了一种不太好形容的表情，像是深受震撼。

“漂亮吧！以后她就叫小美！陈小美。”顾瑾高兴地给镜中女孩起了个名字。

陈世襄此刻深受震撼，他知道化妆术是亚洲四大邪术，但他上辈子并没有接触过，此刻，他总算是见识到了四大邪术的威力。

他本以为顾瑾会在自己脸上画点小猫小狗小乌龟什么的，万万没想到，她竟然送了自己一副天使的面孔，自己看着都心动。

“小美不好，我这不叫小美，是大美，还是叫小枚吧，陈小枚。”陈世襄附和着顾瑾的玩笑，他坚定了自己想法，必需得把顾瑾这门手艺给学会，这简直就是宫庶那支神笔的克星啊！

顾瑾本来开心地笑着，陈世襄的话反倒是让她愣了一下。如今虽然思想开放，但开放的那部分思想几乎都是对社会起正面作用的。

像男扮女装这种，除了戏园子里面，外面是基本上看不着的，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有独特爱好的，也是偷偷躲在家里孤芳自赏。

顾瑾没想到陈世襄对他的另一幅面孔竟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一时间，她看着陈世襄的目光变得怪怪的，然后，她心里顺势萌生了另一个想法。

“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说完，顾瑾拎着自己的小包包，风一般似的消失了。

“……”对顾瑾的学以致用，陈世襄摇摇头没有在意，顾瑾去干什么，他心里已有猜测，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书屋内只剩下陈世襄，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其他人，他右手托着下巴，对着镜子孤芳自赏起来。

顾瑾离开了很久，她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时，陈世襄已经放下了镜子，手里捧着一本英文书籍细细读着。

“你在看什么？”顾瑾拎着东西上前，好奇地问了一句。

“《小妇人》。”陈世襄道。

“……”

顾瑾愣了一下，陈世襄的回答，有些超出她的意料，她探眸看了看陈世襄手里的书籍，发现还真是那本她看过的《小妇人》。

他怎么看起这本书了……

一时间，顾瑾的心情变得有点复杂，她看着陈小美，感觉自己好像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陈世襄放下书，看着顾瑾手里拎着的东西。

“衣服都买回来了？有假发吗？”陈世襄问。

“？？？”

他怎么知道我去买了衣服？还有，他怎么这么淡定？？

见顾瑾不说话，陈世襄再次说道：“你不会没给我买衣服回来吧？”

陈世襄想看看自己若是穿上女装，在身材上会不会显得不合适，毕竟包力一直嫌自己瘦弱，但那是相对于其他男人而言，跟女人比，肯定还是有所差别的。

若是穿上看不出什么不和谐的地方，自己可就又多了一个压箱子的底牌了！

顾瑾好不容易才从陈世襄的态度中回过神来，忙点头道：

“买了买了！全都买了，就是假发不好找，我是找一家电影公司要来的。”

顾瑾说着，赶紧拿出自己购买的东西跟陈世襄邀功。

“这些东西花了我不少钱呢，我全都给你买的贵的！”

陈世襄点点头：“难怪你不想养小白脸，合着你是喜欢金屋藏娇。”

听到陈世襄这话，顾瑾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世襄不搭理笑弯了腰的顾瑾，拿着顾瑾给自己买的漂亮衣服，走进了顾瑾用来休息的小房间，然后把门关上。

门忽又拉开，里面探出一个脑袋，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你别偷看哦！”

顾瑾没忍住，笑得更厉害了。

没多一会儿，陈世襄换好了衣服，门被推开，一个丽人走了出来。

脚步声踢踏，陈世襄没走小两步，身形就变得歪歪扭扭起来的，第一次穿高跟鞋，实在有些不习惯。

陈世襄在顾瑾面前站好，一手撑着旁边的架子，天使的面孔的，高挑的身姿，美丽的裙子，屋内两女一时竟争奇斗艳起来。

顾瑾看着面前的陈世襄，不，陈小美，眸中浮现惊艳之色，情不自禁地掩住了嘴巴。

我……我今天到底干了什么？顾瑾不太敢相信自己一时恶趣味的想法，竟然弄出了面前这个东西。

“这，你，太漂亮了！”顾瑾压住心中的怪异感，用一种单纯的欣赏美丽之物的心态打量着陈世襄，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话。

看着陈世襄头上的假发，她上前垫着脚，又让陈世襄低下头，整理了一下假发，让其看起来更加自然。

这一下就更美了，只可惜，假发和身上的衣服不是太配，然后就是，太高了点！

陈世襄拿起镜子，举得高高的，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妈的，简直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放下镜子，陈世襄看着顾瑾，捏着嗓子，郑重的宣布：“从今天起，我就叫陈小枚！”

顾瑾看着陈世襄，下意识便点了点头，然后才察觉不对。

自己是弄着玩的，可陈世襄这语气，怎么好像当真了？！

陈世襄瞅着顾瑾怪怪的神色，竖起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请你不要爱上莪哟，姐姐只是一个传说。”

第一次学女孩的腔调说话，声音还是不太像，但配合着那身夺目的外表，也就只是让人觉得怪异了点而已。

顾瑾一把拍掉陈世襄的手，翻了个白眼。

“你不会是当真了吧？”顾瑾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陈世襄，她饱览群书，可是知道很多事情的。

面对顾瑾怀疑的眼神，陈世襄笑了笑：“怎么，你不想和我当姐妹吗？”

“咦~~~”看着陈世襄一改往常的稳重模样，故意搞怪，顾瑾有点恶寒。

陈世襄见好就收，顾瑾平时没事就看书，天知道她没有看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书，可不能让她真给误会了，自己可不是真想和她当姐妹。

他收起自己模仿的嗓音，用正常的声音说道。

“你不觉得这一身很不错嘛？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你说我要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变成这个模样，那还用担心别人看到我的脸，进而暴露身份吗？”

陈世襄一下子从搞怪恢复到正经，顾瑾有点适应不了，关键是陈世襄女相男声，怎么看怎么怪。

但陈世襄说正事，顾瑾也只能忍着心中的怪异，盯着陈世襄仔细看了几眼后说道：

“光看外表，是不怎么看得出来，但是除了外表，其他的都不像，你的仪态一点都不像女孩，而且太高了。”

陈世襄本身就一米八几，此刻穿着一双高跟鞋，个头直奔一米九。

一米九的女孩，别说民国，就算是二十一世纪，都很难在大街上见到一个，稀有度仅次于大熊猫。

“这不妨事，仪态可以学，至于身高……”陈世襄甩掉脚上的高跟鞋，顿时感觉空气都变得没那么清新了，一米九的世界和一米八的世界，果然是截然不同的。

“身高就没办法了，只能穿平底鞋。”

“你是认真的？”顾瑾不太确定地问。

虽然在中国历史上也有一段时期，人们喜欢特立独行，其中不乏男扮女装，但现在可不是时兴这个。

“当然，”陈世襄点头。

顾瑾没见过宫庶，但他经历过，当初宫庶可是差点吓得他放弃卧底。

宫庶这样的人才很难得，即使在特务处，听表哥说也就只有一个，连党务调查处都没有这样的人。

但能有一个就能有第二个，吃过一次亏，陈世襄可不想再吃这样的亏，而现在这一副模样，能帮他最大程度的规避这个风险。

而且，即使不谈宫庶，单单只是能在需要时，伪装成与自身南辕北辙的模样，这在特务工作中能起到的作用，也是不可想象的。

陈世襄看着顾瑾，说道：

“你不觉得这一身很有用吗？伪装性极强！假如现在外面有人在跟踪我，我走进这里，然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你觉得我能甩掉他吗？”

听着陈世襄这个实用性极强的举例，顾瑾无言以对，老老实实地点头。

看着又变得有些呆呆起的顾瑾，陈世襄笑了笑：

“只要能在执行任务时起到作用，别说是女装，就算是变——”

陈世襄顿了一下，差点一时嘴快，他略掉后面没说出的词。

“只要能在关键时候有作用，别说只是女装，你就是把我变成小狗，我也能欣然接受。

“特务盯梢时，在知道盯梢对象性别的情况下，他可能会注意同性别的老老少少，但基本不可能会去注意一个一看就是女人的人。

“当然，若是一个漂亮女人，可能也会引得他多看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