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84章 报仇的来了(1 / 1)陈氏刀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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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世襄最后看了一眼黑暗中亮着灯的屋子,不再犹豫,转身离去。

谁来处置刘安贫都是一样的,他不能因小失大。

周明先作为他的单线联系人,在很大程度代表着组织,他对自己产生怀疑,便能让组织也对自己产生怀疑。

自己和组织之间出现了信任危机,正好可以借这事重建一下信任。

一个还没有暴露的叛徒,绝对是很有分量的一件礼物,远超上次给周明先的那些钞票。

相信周明先这次看了自己的诚意后,应当不会再对自己的身份和立场,产生怀疑。

离开南市,重新回到法租界。法租界灯火通明,走在大街上的,尽是些摩登男女,衣香鬓影,热闹更胜南市。

陈世襄重新来到东自来火街,见没人注意自己,便悄然溜进了街边的宝华坊。

再次来到宝华坊89号,夜色渐渐深沉,周围已经有人熄灯睡觉。

旁边的87号,屋内之人躺在床上,白天忙活了一天,此刻躺到床上,完全没有任何失眠的想法,眼一闭,睡意便如夜色,悄然溜了进来。

随着他闭上眼睛,周围似乎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在将要大睡一场时,几声尖锐的,刺耳的敲门声,突兀地在黑夜中响起。从门缝里,从窗户外,悄然挤进了他的耳朵。

沉眠的睡意被刺耳的敲门声给惊走,他睁开双眼,眼中酝酿着怒气,几声“瘪三”之类的话从嘴里怒喷而出。

大晚上的,睡觉都睡不清净,敲门就不能小声一些吗。

随着怒骂出声,他的怒气非但没有得以消解,反而更甚。

听着外面偃旗息鼓的敲门声,他忍着不爽,人一躺,被子一拉,蒙住了脑袋。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谁都别想阻止自己睡觉,这人气愤地想到。

周明先和周远已经熟悉了这夜半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他们走到门边,周远持枪警戒,周明先则开门,不出意外地,一个空白的信封,正安静地躺在门外。

左右瞧瞧,空无一人的巷道,昏黄寂静的壁灯,什么人都没有,这信封宛若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有了前两次经验,周明先不再执着于去找送信人的踪迹。

正如你永远叫不醒一個装睡的人,同样的,你也永远不会找到一个一心想要躲避你的人。

合上门,插上门闩,周远依旧在门边警戒,周明先拿着信封走进屋内,取出里面的信件,熟门熟路地看起来。

前两次鱼鹰送来信件,不管里面说的内容价值如何,都算是给了他惊喜,他倒要看看,鱼鹰这次又送来了什么消息。

“南市王家街……叛变,南市交通站因此人暴露。你已被其跟踪,尚不知其透露出何种消息。敌人欲借助此人,彻底破坏上海的组织。小心。”

白色的纸,黑色的字,但这些简单普通的文字映入周明先的眼帘中,却是犹如一道惊雷般,猛然在耳边劈裂,惊得他心惊胆战。

叛徒,那两个普通至极的字。此刻却是显得有些狰狞,张牙舞爪的,似乎往外飘散着血腥味。

上海地下组织有今天,全拜叛徒所赐,甚至当初就连领导都险些被捕。要说他们这些地下工作者最恨的人,恐怕不是敌人,而是叛徒。

最让人愤怒的,往往是自己人的背叛。同样的,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怎么伤你最深。

周明先眉头紧锁,眼中乌云聚集,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由不得他不凝重,据他所知,陈世襄是不知道会计刘安贫的,但他偏偏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对方的地址,这显然不会是瞎蒙的。

这事只怕八九不离十,不因别的,只因为对方若是敌人,提前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并没有任何好处。

周明先看着信件后面的文字,眉头皱得更紧,成了几条黑线。

会计跟踪自己……这怎么可能,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

心头刚升起否认的想法,周明先又想到自己找会计拿钱的事情。

前两次和会计接触,都是他掌握主动性,但这次,因要从会计手里拿钱,主动性丧失一部分,会计若是有心找出自己,不是没有机会。

周明先心中一秉,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对方有机会跟踪自己,那不管这事的真假如何,都得当做真的来对待。

叛变……跟踪我……他跟踪我做什么?想到信上所说,敌人想要借助这人,将组织余下的力量连根拔起,他心头有了猜测。

难不成会计是想通过我找到春风?

他们这次前来上海,鉴于上海地下斗争的严峻形势,两人都提着十分的谨慎,跟任何同志之间的接触,能有多保守,就有多保守。

春风直到现在,也没跟会计接触,对方若是想通过自己找到春风,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周明先眯着眼,思考着这事可能会造成的危害。

会计想通过自己找到春风,那么很有可能,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春风的身份。

一念至此,他内心的惊急得到些许缓解,只要春风还是安全的,那其他的都还稍稍能有所接受,即使他自己已经暴露。

想到这,周明先又不禁有些庆幸,还好鱼鹰没有和自己产生实质上的接触,不然只怕也会暴露。

此刻,他再无些许对鱼鹰擅自做主,采取单方面联络方式的不满,甚至觉得对方这事干得漂亮,很有先见之明。

在形势严峻的上海,就是要有这样的手段,才能活的长久。

思绪回到正事上,周明先又认真看了两眼信,琢磨一阵,遂把信件烧掉。

他走到大门处,叫过周远,低声道:

“跟我出去一趟,我要去见个人,一会儿你掩护我,防止有人跟踪。”

信上所言,自己已经被人跟踪,但自己却没有任何察觉。

这由不得周明先不小心应对,他现在要去见春风,拿出紧急预案来应对这次危机,同时,他还得询问一下要怎么处置会计。

这些事他做不了了主,他纵然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但在这种关乎组织生死存亡的大事,也不敢胡来。

……

陈世襄回到家中,躺到床上,脑子里还在想着大痣男的事。

大痣男知道周明先,但周明先只知道鱼鹰的存在,并不知道鱼鹰是谁,从这一点而言,自己是安全的。

不!不对,自己恐怕不是安全的,表哥还在怀疑自己,甚至不一定是怀疑那么简单。

自己刚刚干掉了他派来跟踪自己的人,这事后面还得有个交代才行。不过这事他心头已有主意。

相比自己,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大痣男那边,自己已经把消息传递给了周明先,只望那边能尽快拿出应对的方法,控制住事态的恶化。

最重要的,便是弄清楚大痣男到底已经跟特务处说了些什么。

要是那边处置得迅速及时,说不定还能将计就计,坑特务处一把。

想到这里,陈世襄又觉得不太妥当,眼下处理这件事的是表哥,真要坑特务处一把,最后踩坑的,多半还是表哥。

不管公心还是私心,陈世襄都有点不太愿意这样干。

另外,不管特务处和红党如何斗,在陈世襄的了解中,未来的军统,在和日伪的战斗中,也干出了不少的事情,同时牺牲也很惨重。

不论立场如何,这一点都是不能否认的。

37年就在眼前,从内心出发,陈世襄不太愿意让特务处受到太大的损伤,特务处的力量被削弱,最后真正捡便宜的,只会是日本人。

便宜谁,都不能便宜日本人。这是他这辈子给自己制定的行事准则。

想着这些,陈世襄便觉得脑袋疼,他就一个小小的卧底,为啥要考虑这些事。

一念至此,他拉过被子,蒙头就睡。

一觉至天亮,陈世襄一大早便来了区部,今天,他得告诉表哥一个天大的消息。

……

“表哥,我被红党跟踪了!”陈世襄站在沈玉先面前,一脸的凝重。

“你说什么?”沈玉先抬头,诧异地看着陈世襄,险些抬手掏了掏耳朵。

红党怎么可能会跟踪表弟。

“真的,昨天下午,我走在大街上,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直在后面跟着我。我把两人给引到了偏僻的巷子,打算拿下两人。

“那两个凶徒想要掏枪,被我干掉了一人,另一个人太过变态,随身携带手雷,让他给跑了。”

陈世襄说到让对方跑了时,一脸的气愤,似乎让人逃走,是莫大的耻辱,吃了莫大的亏一般。

“表哥,我最近没有得罪什么人,跟踪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红党。

“很可能是因为南市的事,红党想替那个老头和那个女孩报仇。”

陈世襄神色认真,脸色严肃,看他这模样,就好似掉了一千块没有找到一般,恨不得调动所有人手来帮忙。

沈玉先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微微一沉。

“你干掉了他们其中一人?”他脸色严肃。

陈世襄点头,“两个人,本想抓一个活口的,但对方跑得太快,又有手雷做掩护,最后没能拿下。

“表哥,那两人肯定是红党,说不定被我干掉的那人身上还有什么线索,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把尸体从巡捕房那边弄过来,另外,我看清了另外一人的脸,可以把他画下来,肯定可以抓到他。”

陈世襄一句又一句,沈玉先却是大半都没有听进去。

那两人是不是红党,没有人比陈世襄更清楚,也没有人比沈玉先更清楚。

刘大刘二是派去的,怎么可能是红党。

表弟自己是红党,才能这么肯定的说那两人是红党,这小子,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一有机会,就塑造自己与红党不共戴天的形象。

“我知道了。”沈玉先应了一声,见陈世襄还在喋喋不休,他顿感头疼。

刘大刘二的事出乎了他预计,他得想办法处理好这事,实在没有兴趣听表弟在这里放屁。

“行了,你先出去吧,这事我知道了。”沈玉先挥手打断陈世襄,并不耐的直接赶人。

陈世襄似乎看出表哥在敷衍自己,不甘就这么出去,他发现了红单,他要立功,怎么能就这么出去,遂又一次强调道:

“表哥,我说的都是真的,跟踪我的人肯定是红党,我有直觉!”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事交给我,你先出去吧。”

陈世襄不甘地出了办公室,见余山寿用好奇的眼神盯着自己,又露出得意的神色来。

“陈队,大早上的这么高兴,是不是发财了?”余山寿好奇地问,他倒想知道知道,到底什么事,能让陈世襄如此得意。

“嘿,莪又要立功了。”陈世襄随口一说,便找来自己的画板,在座位上坐下,用铅笔在画纸上快速的勾勒起来。

立功?

不少人的目光都转到了陈世襄身上,他们都听到了这个关键字眼。

“你画什么玩意?”余山寿看着一张废弃丢掉的画稿,捡起来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这人是谁?”他看着画稿上的人像,目光骨碌碌转动着,功劳,他也喜欢啊。

陈世襄头也不回,手上动作不停,专心地在画纸上描绘。

“红党。”陈世襄道。

“红党?!”余山寿一声惊叫,顿时将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就连正在吃着生煎的申贵祥,把手里的生煎塞进嘴里后,都忘了从纸袋里拿下一个。

“你哪儿找到的?!”余山寿不敢相信地大叫。

一时间,他的目光有些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怎么说呢,羡慕,嫉妒,恨,皆有之吧。

“自己送上门来的。”

陈世襄淡淡的一句话,却是让余山寿更加发狂。

这要什么样的运气,才能让红党自己送上门来?为啥他就没有遇到过。

这一刻,就连一向淡然处事的黎兆民,都不由把目光朝陈世襄这边投了过来。

副组长的位置只有一个,而陈世襄,现在已经在军衔上领先他们了。

再立功劳,这如何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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