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冷笑了下,手下绣活不停,连个眼神也没给张回,淡定的道:“你倒是休呀。”
她还巴不得呢,今天从张家拿了休书,明天她就套马车去兰州。
张回大口呼吸着,嘴里念叨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不生气不生气...”
然而下一秒还是气不过,夺过了夫人的绣活就扔到地上踩了又踩,一边踩还一边气急败坏的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去找三儿吗,我告你不可能!这辈子除非我死了,否则那个离经叛道的死丫头就别想回来!”
张夫人的眼圈也红了,只要不提及小女儿,她什么事都好说,但若要提及,还是张回提起的时候,她就坚定的要闹上一闹。
手指指向门外,张夫人语气坚定,“出去。”
没有发怒,语气很平淡,但眼角的泪已经快忍不住掉下来,张回一下就后悔了,刚才他是不是太过激了。
“夫人,我...”
张回想解释,但迎上夫人那双坚定的眼睛,浑身的气焰豁然散的一干二净,挺直的脊背也弯了下来,三儿永远都是他和夫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张回迈步离开,离开之前看了眼地上已经被他踩的全是脚印的绣活,绣活很精致,是他之前没有见过的样式。
张回想帮夫人捡起来,但夫人气头上,是不允许他碰她的任何一件东西的,只好深深叹息一声抬脚离开。
张回被赶出家门,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先是发现小妾偷情,再然后发现养了那么多年的八个儿子都不是自己的,之后又被章清冷嘲热讽,现下又被夫人赶出家门。
唉,哪朝的丞相当成他这个样子的!
正自哀自怜着,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鬼鬼祟祟的拐进了一个胡同。
张回站在那里想了想,那不是度支司员外郎赵大人吗?
张回立即压低身子,悄悄跟了过去,就瞧见赵大甲正偷摸跟一个人交易什么,隐约听见两人在讨价还价,张回眯起了眼才看清那是一个翠绿翠绿的玉扳指。
张回躲在墙角,直到赵大甲走远了才敢露头,一露头就快步跟上了刚才跟赵大甲交易的那人,把人叫住,拿钱买了那个玉扳指。
阳光下,玉扳指润泽温润,一看就是上好的玉!
张回不禁心中冷笑,赵大甲平常常说他多清廉,给他们塑造一个清正官职的形象,却原来也是个贪的!不然,一个清贫的官,哪里来这么上好的玉扳指!
哈哈哈哈哈!
张回真想仰天长啸,他又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
张回马不停蹄的去了宫里,彼时皇帝正在跟几个大臣商议政事,旁边还坐着那个他一看见就心塞的传文,传文怀里还搂着个奶娃娃。
什么情况?
今天没上朝的张回多看了传文两眼,传文就当没看见,心里则是嘲笑道:【哈哈哈,被赶出家门的张大爷不会是没地方去,来找皇帝借宿了吧?】
张回脸上一凛,抬脚的步子都有点艰涩了,他要不晚会儿,趁这丫头不在的时候再来?
但皇帝已经叫住他了,“爱卿啊,你来了,有何事呀?”
哎呀哎呀走啥呀,丞相你有啥不开心的事让小丫头说出来咱们开心开心呀。
迎上皇帝和那几个同僚的目光,张回脊背冒汗,来的草率了,草率了。
“皇上,臣有事要奏。”张回赶紧开口,企图用赵大甲转移传文的注意力,“度支司员外郎赵大甲贪污受贿,臣有证据。”
一个玉扳指被张回呈上,皇帝皱了皱眉,不应该吧,若是贪污受贿,怎么连买厕纸的钱都没有?
不过想了想,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赵大甲只是把钱都藏起来了,不舍得花而已。
张回把自己看见赵大甲鬼鬼祟祟卖这个扳指的经过一一说了,皇帝和几个大臣听的连连点头,肯定是贪污受贿了,呸!平时装的那么清正,原来是偷摸坏!
【人凭实力捡的,凭什么污蔑人家贪污受贿!】
传文不同意了,对张大爷的意见又加深了一层,皇帝几个则是愣了愣,捡的?
【人起早贪黑,不嫌脏不嫌累的扒垃圾堆,有时候人多了还得跟人争,运气不好了还得挨上几拳,大爷,咱可不兴污蔑人呐】
张回:我还是想说不信,谁家垃圾堆上有玉扳指啊,这么上等的玉他都舍不得扔!
皇帝:反正有点嫌弃,他的爱卿们...就不能有点正常点的爱好吗?有的爱闻屁,有的掉茅厕,这又来了个爱翻垃圾的。
度支司郎中黄望眉头皱了又皱,看那个扳指怎么那么眼熟呢。
【来了来了,大甲兄又开始垃圾堆寻宝一日游了,哈哈哈】
寻宝...一日游?
黄望和几个同僚紧紧闭着嘴巴不让自己笑出来,但不知道谁噗了一声,不是嘴上发出来的,而是下面那地方憋出来的。
传文都愣了,【皇帝在这儿呢,能不能放尊重点,有啥事嘴上说不行吗,干啥用屁股代劳?】
没有被尊重的皇帝不想追究谁放的屁,他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皇帝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要想知道赵大甲有没有贪污受贿,爱卿们随朕去看看就知道了。”
走时还不忘抱上小公主,叫上传文。
传文在心里吐槽:【本人是伴读又不是奶妈,咋去哪里都得陪着啊?】
呱唧,几个大臣中的传海平地绊倒,传文赶紧去扶,【咋平地也能摔跤?唉,还好有我,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真操碎了心的传海迎上了同僚们同情的目光,如果他们是传海,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不被吓死呢。
传海默默叹气,都是辛酸泪啊。
传文没看见几人的眉眼官司,心里吐槽归吐槽,扶起便宜大伯后还是欢快的跟上了皇帝的步伐,跑出去看大甲兄总比闷在房间里听一些无聊的政事好玩。
不过传文也疑惑了,【皇帝知道大甲兄现在在哪儿吗?】
知道不知道的,这不有你吗。皇帝一点也不担心找不到赵大甲,大踏步就走了出去。
京城的木槿街住的大多数是官员,其中有一座宅子占地最广,虽然外表看着普普通通,但宅子里面的花草树木,摆件陈设无一不名贵,无一不精致,无一不珍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