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大厅,玩家们将就着解决了晚饭,顺便进行了一圈自我介绍。
除了陆黎外,还有七个玩家自称有公会背景,但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公会。
陆黎道:“今天时间不早了,大家搜查一下各自房间中的线索,然后早点休息吧。我不管各位对支线任务存什么想法,但我由衷地希望,明天我们可以分成三队,分别探索钟楼、祭坛和椰林。”
“没问题!”安吉拉率先出言表示支持,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格外明艳,“大佬打算去哪探索?可以带我一個吗?”
“好啊。”陆黎颔首。
安吉拉笑得灿烂:“谢谢大佬!我绝对听话!”
谁都喜欢长得好看、嘴又甜的女孩子,陆黎温和地笑了笑,继续道:“不过我还是建议,去祭坛探索的人不要太多。祭坛涉及到和海神相关的两条规则,危险重重,很容易将命折进去。”
小个子男人打了个哈哈:“你们不是有句古话,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章宏峰一直没能插上话,这会儿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陆小哥,常胥和司契先上楼去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俺记一下,和他们说一声。”
他这么一说,有几个玩家想起那盘被光速解决的海草,神情古怪起来。
陆黎面色不改,笑着说:“他们说不定有别的打算,到时候我去和他们聊聊吧。”
安吉拉闻言,眸光闪动。
她是注意到了常胥的离席的,如今想来这事分外诡异。
二人同盟脱离群体,难道就不怕被孤立和针对吗?
还是说,他们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线索,另有打算?
安吉拉下意识抚了抚口袋里的一张道具卡,指尖揩过卡侧,触感尖锐鲜明。
【名称:窥牌卡】
【类型:道具】
【效果:在阵营副本中,指定一名玩家窥探其身份牌】
【备注:看你底牌,对,就是作弊~】
……
“我在论坛里看到,有屠杀流玩家冒了我的名,在《食肉》副本里坑害其他玩家。”常胥拿着钥匙打头阵,声音古井不波。
他将钥匙插进锁孔,在一声生涩的钝响后推门而入。
“那个贴子我看过,当时我就感觉很可疑,大概率是有人冒名——后来风评果然反转了。”齐斯垂下眼,语气自责,“我最开始不太确定,所以没敢为你发声。抱歉啊,常哥。”
他紧跟在常胥身后走进屋,入目是一间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间,阴暗而逼仄。木质的四壁爬满斑斑点点的霉斑,边缘呈现废弃颜料般的恶心的淡绿色。
正对着门的木窗大开着,露出黄云团簇的金色天空。无所谓白天和夜晚的岛屿整日都是黄昏的色泽,这样的天看在眼中诡异得如同中世纪的宗教油画。
齐斯径直走到窗边,踏着被盐渍腐蚀的地板,发出喑哑的“沙沙”声。
他伸手将木窗拉上,“吱呀”一声拉得绵长,让人心底发痒。窗户缺了一角,关不严实,透过缝隙依旧能看到黄色的天,感受到海风的吹拂。
齐斯回过头打量整间房间,期间常胥已经点燃了床头柜上的油灯。橘红色的灯光下,可以看到正对着床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宗教氛围浓郁的油画。
画面中,一个长袍男人高举法杖,站在礁石之上,面前深黑色的大海波涛汹涌,却诡异地往两旁分开,让出一条道路。
“画的是摩西出埃及。”常胥做出判断,“传说摩西受神的指示,拯救奴隶脱离埃及,前往应许之地,经过红海的时候使海水分开,让他们得以通过;随后又让海水合拢,淹没身后的追兵。”
齐斯听说过这个故事,其背后的象征义可以有多种解读。
是反抗和坚持,还是指引与启示?和这个副本又有什么关系?
“常哥,你懂得真多。我一直以为你这种职业,是强制要求信仰唯物主义的……”齐斯笑着调侃了一句,指了指画上大片的黑色,“传说中有说他们是在夜晚出发的吗?”
常胥摇头:“没有。”
“那这应该就是独属于这个副本的提示了,我猜有大把的线索得在夜间才能找到。考虑到这里没有真正意义的夜晚,我猜是要我们在要求入睡的时间保持清醒的意思。”齐斯说完,眯起眼看着常胥笑,“常哥,今晚有兴趣熬个夜吗?”
常胥:……没兴趣,谢谢。
规则对睡眠有明确的要求,在副本里熬夜怎么看都意味着危险,还是那种不必要的危险。
身为正式玩家,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点?
齐斯不再搭理满脸问号的常胥,好像刚才那番话只是灵光乍现的说笑。
他的目光扫过并排的两张窄床,以及夹在中间的矮桌。桌子的抽屉半开着,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放着什么。
他走过去,将抽屉里泛黄的纸页尽数摸了出来。
制式复古的稿纸上写着凌乱如蛇行的英文词句,看样子是日记。在目光触及的刹那,诡异游戏适时在系统界面上将文字内容翻译成中文:
【在记录我的航海生涯前,我必须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兹德拉夫科·克劳奇,从父母一代开始定居在约克市……】
第一篇日记通篇废话,主要介绍了写作者的家世。这位克劳奇子爵家道中落,但颇擅投机钻营,在女王的支持下开启远航,打算穿过“中央航路”进行贸易,赚取黄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副本刚开始那艘船上的船长好像也姓‘克劳奇’。”齐斯喃喃自语,将第一页稿纸递给身边的常胥。
常胥快速将大意过了一遍,微敛眉宇:“船长和我们同时遭遇海难,却比莪们先到这里,还留下了这些字句。可能是时间错乱,也有可能是他早就死了,我们在船上看到的是鬼怪。”
齐斯倾向于后一种解释,却笑着提出第三种可能答案:“说不定船长只是和这位克劳奇子爵同属一个家族,前来寻亲呢?”
他随口胡扯完,低下头继续阅读后面几页日记。
【一切都比想象中的要顺利,我将货物装满舱底,沿着既定的航路往美洲去。期间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一个老水手喝醉了酒,嚷嚷着说百慕大群岛和迈阿密间的海域受到过海神的诅咒,如果执意要经过那里,会连人带船一起消失。这事闹得人心惶惶,我只能把那个危言耸听的混蛋丢进海里喂鱼。】
……
【连续好几日没在岸边停靠,船上的蔬菜吃光了,我的牙齿有些出血,但身体还算健康。又有好几个水手闹了起来,要求我改换航线,真令人头痛。我研究过先驱者的日记,他从百慕大一带经过,确实遭遇了不小的风暴,但还是凭借航海的经验平稳度过。】
【海上大大小小的风暴多的是,总不能都像胆小鬼似的抱头鼠窜。这一个世纪以来,造船技术飞速发展,古人都能通过百慕大,我驾驶世界上最先进的帆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
【海上流传着一个恐怖传说:葬身于大海的亡魂不得安宁,于是甘愿受海妖的奴役,为大海带去更多亡灵。】
【远航的船只被亡灵盯上后,会有水手在甲板上看到多出来的船员,那个船员只是一团黑色的虚影,问话也不会回答。他只会在黑夜里不停地重复死前的几秒钟情景,从甲板上跳入海中,一遍又一遍。】
【渐渐的,水手们会失去神志,跟着他一起跳进海里,沉没下去,再也不会上来。直到船上所有活着的人都被大海吞噬,亡灵才会罢休,留下一艘空船沿着既定的航线继续航行。】
【这几天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见亡灵跳入海中,变成了人鱼……该死!一定是因为那些混蛋总在我耳边念叨那个恐怖传说!】
……
后面还有薄薄一叠纸页,像是被水泡过一样黏连在一起,连带着上面的字迹都被洇湿成一团,难以辨认。
齐斯猜测,那几页日记写的大概是克劳奇子爵撞上灵异事件,到达无望海后的一些经历。
可惜不知道这位仁兄在岛上遭遇了什么,结局是死是活。这份日记充其量是补充了一些背景信息,对于后续的探索帮助不大。
“看日记的内容,这位克劳奇子爵和我们不在一条船上啊。”齐斯说着,想到了什么,尾音不自觉地上扬,“不过那位船长到哪里去了?不会真掉进海里喂鱼了吧?”
常胥瞥了齐斯一眼,明显对这位队友的幽默感并不感冒。
他沉吟道:“已知我们在无望海看到亡灵落水,才遭遇海难,到达海神岛。按照日记中的描述,我们应该是被所谓的海妖或者亡灵盯上了。我有三个疑问:第一,恐怖传说的触发机制是什么?第二,我们现在处于什么状态?第三,要想离岛是否需要考虑亡灵的因素?”
“不知道,我只知道百慕大三角之谜有解释了,那些消失的船员都来了无望海。”齐斯勾起唇角开了个玩笑。
他将手中能看清字迹的纸页挑出,放回抽屉,随后拿着剩下的被泡得包浆的纸走到窗边,耐心地将其撕成碎条,糊进窗户。
“其他房间应该也会有类似的线索,明天汇总一下说不定就能有答案了——前提是有人愿意大公无私地公布线索。”
将所有缝隙都用纸条堵上了,齐斯伸手在窗户前挥了挥,确定不再漏光漏风,才满意地退回床边坐下,笑得促狭:“时间还早,常哥你要是着急想知道答案的话,我可以去把所有房间的锁都撬一遍。”
常胥:……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