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墨玹才叹息道：“关于苏落，我向你道歉。不管怎么样，是我害了她。要是当初执意不让她进东宫，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是我对不起你。”

苏皓睁开眼，浅笑低语：“这事也不能全怪殿下，是我这个二哥亲手把她推进漩涡的，我也有责任。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比起家国大难，一个落落又算的了什么呢？”

墨玹没想到他会这么顾全大局，再回头看看自己做的愚蠢之事，简直自私得无可救药。

半晌，苏皓见他沉默不语，又问了一句：“事到如今，殿下双目失明这件事也该如实相告了吧？”

墨玹还是不说话。

苏皓很是意外。想当初，太子爷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轻狂邪傲？而今却变得这般沉静寡言，讳莫如深。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看似柔弱的太子妃，试探地问了一句：“莫不是因为她？”

这不难猜测，但他绝不会想到，堂堂太子爷会为了一个女人自挖双眼！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遭世人耻骂事小，若导致军心不稳不战而败，他身为太子，即便死了，也会成为千古罪人！

“苏皓，此事不必再议。你放心，本宫即便瞎了，也不会畏缩不前！”

“可你看不见，如何上得了战场？”

墨玹淡然一笑：“眼睛看不见，可以用耳朵，这段日子我已练出了成果，上阵杀敌不在话下。”

苏皓果断摇头：“不可！你会死的！”

“大丈夫置之死地而后生！何况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有这串麒麟珠在，我死不了。”他说着，扬起自己的手腕。

苏皓看着那串佛珠，半信不疑，再结合他方才说的话，不禁愕然：“殿下死过一次？”

“那是去年的事了，不提也罢。”墨玹漫不经心地摸着腕上的佛珠，淡然道，“既然你回来了，统帅之位便由你担任，至于我，你就当是你手下的一个兵吧！”

苏皓不禁乐了：“殿下这是要折煞了微臣啊！要我说，殿下还是好生在这东宫待着，别跟着瞎掺和了！”

墨玹冷冷一笑，态度决绝：“敌军都打到家门口了，本宫若不前去迎敌，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即便是瞎了，本宫也不能让唐天政这厮看贬！照样取他项上人头！”

话虽如此，苏皓却没有当真，他知道太子妃到时候一定会拦住他。为了这最后的大战，谁都可以去死，唯独太子不能，他必须活下来重振旗鼓！

第二天一早，苏皓便以统帅的名义阅兵点将，整军备战，他的归来，给了将士们莫大的鼓舞。

而对于长公主墨琏，却又是一场灭顶之灾。

几个月前，她收到巴蜀传书把苏落接了回来，得知苏皓还活着时，曾惊喜得掩面而泣。

回到京都她只字未提，目的只是为了让他远离战争，好好活下去。可这傻儿子还是毅然决然地回来了，这分明要让她这个母亲继续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此外，苏落再一次失踪，她本就有冤难诉，若是连这唯一的儿子也战死沙场，她定然生无可恋。

逃往巴蜀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如果注定了要亡国，她身为长公主，绝对会以身殉国！

……

午后，月华宫。

又到了夏末，王后看着满园的牡丹争先凋谢，不禁就想起她们争芳斗艳时的情形，难得感伤起来。

唯一的女儿远嫁他国，她是极为不舍的，可为了保住这片江山，她只能狠心割下自己的肉，只要国家还有一线生机，她作为国母，自当以大局为重。

派往灵隐寺的心腹终于回来了，却没能请的动老太后，那个老家伙还真是够狠，明知道夜瞿国已到生死关头，却依旧无动于衷。

王后也不报什么希望了，毕竟老太后不问世事多年，即便她肯出山，南曌国也未必会派兵相助，只要他们不在背后捅一刀，她便谢天谢地了。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野心勃勃的不止北周，还有那看似低调却深藏不露的南曌国。

所谓的坐山观虎斗，也不过如此。

墨瑶自从嫁入南曌国东宫，连太子南宫流烨的面都没见过，不管宫女在背后如何议论耻笑，她都置若罔闻。

本来她就对那个冰山太子没什么兴趣，他不来找她，她还乐得清闲。

当然，她也没光顾着玩儿。

王嫂说得对，她刚嫁过来，人生地不熟，要懂得收敛，但在收敛的同时，她也让随嫁的丫头们长了个心眼儿。

作为太子妃，她不能随意出东宫，不过她带来的那些丫头个个都是机灵鬼，要想探听点消息绝对不难。

这天一大早，侍女紫妍匆匆来报：“公主！不好了！要出大事了！”

墨瑶正在啃着一颗大梨，听她这么一说，随手就把梨往后一扔，好死不死砸在了一位宫女的头上。

“出……出什么事了？”

紫妍急得眼睛都红了：“奴婢刚刚听说，太子殿下他……”

“他死了？”

“不不！太子殿下要带兵攻打咱们夜瞿国！”

“什么？”墨瑶气得一脚踹翻了案几。

紫妍连忙改口：“不对不对！不是现在，奴婢听太子殿下说，要等北周和夜瞿国打得两败俱伤时再出手！”

墨瑶滴溜溜转着眼珠子，终于明白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呜呜……我被骗了！我全家都被骗了……呜呜呜……”

紫妍一见她哭，就冷汗直冒：“那个……公主，咱们要不要……”

岂料墨瑶顿时止了哭，陡然“嘘”了一声。

紫妍不敢说话了，左右看看，才知此地不宜讨论机密要事，忙找了个借口带着墨瑶出了宫。

两人故意女扮男装，找了个人烟稀少的茶楼继续探讨军情。

“公主，咱们应该尽快通知母国，让他们早做防范！”

“你先别吵，让我想想！”墨瑶煞有介事地皱眉思考，越想头越大，“通知了也不顶什么用啊！南宫流烨这家伙多阴哪？他这是要坐收渔翁之利呢！”

紫妍挎着脸：“那可怎么办哪？这太子爷这么坏，要是真让他成功了，公主你就没好日子过了！”

一听会没好日子过，墨瑶第一个想到就是会没饭吃，当下就急了：“不行！不能让他得逞！”

紫妍小心翼翼地问：“那咱们……到底是通知还是不通知啊？”

墨瑶气得直捶桌，吼道：“都说了通知不顶用！”

这一吼，愣是把不远处的一位少年吓得呛了一口茶。

“卧槽！哪儿来的母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