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石堡三门,我等各自一门,如何?”卢象升问道。
“如何破门?”尤世禄问道。
“我等有火药包,只要城门后面没有堵,肯定能破。”马钦说道。
“城头鞑子不多,速度要快,抢在城里鞑子集结之前冲进去控制城门。
不然被堵在外面,再想冲进去可就不容易了。”萧正洪强调道。
所以攻城都是打城墙呢。
城门后面有翁城,排一队弓箭手,欢迎进来送人头。
穿盔甲射不死?滚石镭木火油了解一下。
“记住,躲在两边墙后面,绝对伤不着,没了响动就往里冲……”马钦说着注意事项,各将听了又转告军兵,再休息一阵,给战马喂食擦汗,就到了子时。
京军和蓟镇兵喝了很久的松针水,宣府兵就只能手牵手摸到城墙下面。
炮手改行爆破手,按部就班地支起火药包,扯引线。
估摸着其他两门准备好了,马钦取出火折子,小心点燃了火绳。
嗤嗤嗤~
轰~
“冲~”
卢象升转身拐进门洞,当先冲了进去。
轰~
“冲~”
轰~
“冲~”
孙祖寿和练国事不约而同地带头冲锋。
主将如此勇,军兵自然不怕死,蜂拥而入。
大概是睡的太深沉,鞑兵慌忙冲出城门楼时,卢象升已经杀到了马道下。
鞑将大喝:“拦住~啊……”
箭矢飞来,直入口腔,未羽尚在颤动,鞑将扑街。
张承恩吐了口气,抽箭寻找下一个目标。
百户被射杀,鞑兵慌乱了片刻,待再次组织起来的时候,卢象升已经登城。
大刀化作匹练横扫而出,一次性拦腰截断五六个鞑兵,再转回来,又是三個鞑兵被砍死。
“魔鬼啊~”
鞑兵惊惧,转身就跑。
“杀~”曹变蛟越过卢象升,从后面收割人头。
练国事、尤世禄和孙祖寿没卢象升的本事,虽说都杀到了马道,却被鞑兵挡住了。
一时间,刀枪交加,惨叫迭起。
参将府里,博罗特正在呼呼大睡。
倒是没喝酒,只是又发现了两个心爱的姑娘,并且消耗了太多的精力。
“万户~”一鞑将冲进来,一把掀开被子,顾不得光溜溜的姑娘的尖叫,说道:“南人打进来了。”
“怎么可能?”博罗特一骨碌弹了起来,喝道:“召集部众,把南人赶出去!”
鞑将匆匆出去,博罗特一耳光呼在姑娘脸上,喝道:“披甲。”
部落再穷,穷不了首领。
金盔甲,纯手工量身打造,绝对是战场上最亮的光。
只是穿起来就费劲,特别是伺候的姑娘没有经过训练,搬都搬不动。
穷逼们就没这烦恼,胡乱穿了衣裳,再套上皮甲,顷刻间领着武器冲出了门。
有那聪明的,牵了马。
北城门口,董大力倒拖狼牙棒,踢马加速。
身后,二百骑同时加速。
街边,一个鞑兵提着弯刀刚出来,就看到马队急冲而来。
慌忙转身要进屋。
迟了。
董大力狼牙棒抬起,把那鞑兵打飞了出去。
身后诸骑枪刺刀劈,杀了十来个,其余的鞑兵都缩了回去。
步兵不结阵,面对骑兵就是送。
冲到尽头,董大力勒转方向,杀向东门。
数百鞑兵挤在一起,牢牢地挡着宣府兵的突进,董大力提起狼牙棒,一棒子把个鞑兵的脑袋砸爆。
发觉身后有骑兵突袭,鞑兵惊恐万分,立刻转身逃散。
已经杀到了城墙上的练国事看到宣府兵都进来了,不由松了口气。
南门马道处,蓟州兵则被挡着,死活杀不上去。
这部鞑兵不只意志坚定,实力也强悍。
就在孙祖寿急的不行时,丁老四带着百余火枪手冲了进来,举起火枪对着墙头就是一阵齐射。
砰砰砰的枪声中夹杂着惨叫,孙祖寿感觉压力一轻,立刻督促麾下杀了上去。
等博罗特穿好盔甲时,发现三个城门已经全部易手。
顾不得懊恼,博罗特大呼道:“上马,集合,冲出去!”
“杀~”五百余骑狂呼着,打马冲向北城门。
城头上,马钦匆匆倒转炮口,装药填弹完毕略微调整了方向,点燃火绳。
轰~
炮弹消失,不知道打去了哪里。
“直娘贼,烂炮。”马钦骂了一声,喝道:“快点把炮运上来,快。”
“快~”博罗特催促麾下加速。
过了城中央,只见大队明军已经在街中列阵完毕。
“稳住,擅自开枪者,斩!”阮二郎挥刀怒吼。
火枪手们冷汗涟涟,却丝毫不敢动弹。
这可不是以前,大家都很烂,全军溃败就是全军无责,如今随意开枪是真的会被斩的。
“预备!”阮二大喝。
枪手们下意识地按住了扳机。
“第一排~放!”
砰砰砰~
打完就跑。
第二排同样如此。
四排打完,鞑子马军倒了一片。
西虏可没东虏的铁甲,只要压得住,火枪的伤害爆表。
前排二三十骑被打翻,后面的鞑骑下意识放慢了速度。
“冲上去,冲上去~”博罗特狂呼。
轰~
一颗炮弹斜着飞来,瞬间打穿了五六骑。
“有炮。”
“明军架炮了。”
“退回去。”
“冲上去。”
鞑骑乱作一团。
“让开。”
明军回头一看,只见卢象升手持大刀骑着的卢马,蓄势待发。
明兵立刻贴到到墙根处。
“杀~”暴喝中,卢象升打马加速。
顷刻间到了鞑骑前面,只见刀光闪烁,鞑骑纷纷落马。
就在卢象升势如破竹时,宣府兵遭遇了强力狙击。
三百多鞑兵,前排刀枪,后排弓箭,牢牢地堵在街道中。
“一颗首级三十两。”尤世禄狂呼。
“杀啊,抢银子!”
明兵疯了般往前冲,面对刀枪不闪不避,只把手中的家伙事招呼过去。
死了不亏,斩首血赚,当然要拼命。
鞑子也在拼命。
三门尽失,瓮中之鳖,不杀出去就是死。
到底是钱不如命金贵,当双方各躺了三五十人后,明军萎了。
“跟我上!”练国事举刀冲了上去。
“岂有总督拼命的道理,兄弟们,跟我杀!”尤世禄大喝。
“总督万金之体尚且不怕,我等一条烂命值得甚么?杀啊~”
“杀啊~”
“杀鞑子~”
明军再度振奋。
不是因为银钱,而是主将的个人魅力。
鞑兵节节败退,又倒了二三十个,余者一哄而散。
明军追砍了一阵,街面上的鞑子都躲了起来。
另一边,孙祖寿部已经彻底散了。
大街小巷,门窗之后,冷刀冷箭不断,明军发狠,一窝蜂冲了进去。
三五成群,或独人单刀,看到鞑子就上。
其余两部同样如此,出了把守城门的一部,全部乱了。
厮杀声持续到天亮时分,逐渐平歇。
累了,得缓口气才行。
卢象升跳下马,杨御蕃跟上来说道:“不能这样打了,伤亡太大,必须聚拢各部。”
“好,回城门。”卢象升说道。
他比杨御蕃大了五岁,但是杨御蕃自小在军中厮混,十七岁时正式上阵,论经验,卢象升拍马比不上自己的副将。
当然,杨御蕃对卢象升当主将完全没意见。
纯进士,亲自上阵,带头冲杀,谁能有意见?就跟练国事的宣府兵一样。
将,兵之胆。
回到城门楼里,敲响聚兵鼓,召集各部。
明兵听到鼓声,不管是躲在民房里划水的还是厮杀了大半夜的,全部钻了出来。
“古尔特,出去看看情况。”博罗特吩咐跟在身边的千户道。
古尔特领命,带了十多个眼神好的爬上屋顶,还没站稳,只听轰轰轰三声炮响,尖啸中,铁弹砸中一人,旋即打塌了屋顶。
古尔特脑壳先着地,当场摔断了脖子,真是倒霉透顶。
呸~
博罗特转移到旁边的房间里,喝道:“传令各部,小心隐藏,待天黑了集合。”
“万户,只怕出不去了。”有近卫哀嚎。
“慌什么?”博罗特喝道:“收集马匹,尾巴上绑草浇油,让火马先冲。”
“万户英明……”
“别说屁话,速速准备。”博罗特不耐烦地说道。
草倒是不缺,屋顶上有的是,油就不好找。
寻常百姓家买块肥肉擦一擦锅就炒菜了,根本没得油,而且明军大炮居高临下,也不敢穿堂入户。
就在鞑子鬼鬼祟祟准备突围时,三部明军各自退了出来。
蓟州少了一百二,宣府少了三百八,京兵没了二十三,伤兵同样有三百多。
御医罗亦南和十多个医学生忙到飞起。
温水冲洗伤口后,再浇酒精。
“啊~啊啊啊~”
那惨叫听得明兵眼角直跳。
伤口清洗后,缝合,手艺还没缝衣服的好,看的人头皮发麻。
麻药?
没有。
一提督两总督聚首,商议片刻,决定堆雪堵死两城门,三部轮流扫荡城里。
就在三人商议细节时,有两个百姓求见。
“不必见,定然是替鞑子传话的,带出城外安置。”尤世禄说道。
“何不听一听?”卢象升不太认同。
“无非是以满城百姓为要挟。”尤世禄起身指着城内,说道:“天寒地冻,无法跑,手无寸铁,不敢相助,都可以理解。
但是如今鞑子蛰伏,他等不敢出来,懦弱至此,何必多管。”
“然而,他等落得如此境地,皆我等作战不利啊。”卢象升摇头。
孙祖寿说道:“诸兵环绕城墙吆喝,令其快跑,枪炮弓箭于墙头掩护。
小心戒备,若是鞑子混在里面,宁杀错无放过。”
“便如此办。”练国事做了决定。
卢象升沉默以对。
说到底,这是练国事的防区,他的压力最大,当然要尊重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