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今天这饭菜不错,比光禄寺强了不少。”
“还是御马监靠谱。”
“御马监抖起来喽,出征独石堡,立了好大功劳。”
“可不是,刘若愚跟着沾光,兼了司礼监秉笔,杨御蕃调任御马监总兵,父总督子总兵,啧啧。”
“这算什么,郡王哎,伯爵哎,国朝多久没封爵了?”
“练国事真是运气好,跟了当今。”
“还是要文武双修,假如有机会领兵上阵,说不得也得一个伯爵。”
百官一边吃饭一边说着话,馋的不得了。
羡慕坏了。
首座上,袁可立喝着茶,面带微笑地看着群臣议论不断。
以功抵罪算什么,爵位才是最大的胡萝卜。
皇帝这么大方,百官不得玩了命的干?
徐光启摆脱了诸臣的包围,一屁股坐到袁可立面前,长出了一口气。
袁可立笑道:“著作等身徐左辅,皇帝都是认可的。”
“首辅啊,没法做朋友了。”徐光启故作不悦。
“哎,跟你这样的存在做朋友,压力太大,绝交了也好。”袁可立故作惆怅。
徐光启翻了个白眼,问道:“首辅如何不献礼?”
“都是表功,只怕皇帝轻狂啊。”袁可立叹道:“中枢歌舞升平,天下未曾安靖,岂可懈怠。”
“首辅有心了。”徐光启服气了。
前殿人声鼎沸,后殿丝竹乱耳。
当今皇后与懿安皇后并列高坐,贵妃们分居两侧,下面是朝廷命妇以及女眷。
都在看着阮丽珍扮演皇帝与猛虎搏斗。
命妇们还好,跟着进来长世面的年轻小姑娘们激动的脸色通红。
太帅了。
恨不得今晚就钻上龙床,向皇帝倾诉衷肠。
是的,许多臣子托关系,把自家女儿塞进了宫里。
大家一起鄙夷阮大铖,却不妨碍大家想成为下一個阮大铖。
机会很大。
皇帝的后宫,扳着手指头就能数清楚。
上面,张嫣轻轻推了推周氏,道:“怎么样,可有入眼的?”
“呸,一帮狐媚子!”周氏很气。
明知道对方要勾引自家男人,却不得不来把把关,换谁不气?
张嫣笑道:“陛下后宫空虚,非福也,为传承计,当广纳秀女入宫。
于民间选,劳民伤财,文武百官愿意,那就让他们的女儿进来。”
皇帝并不知道两位皇后正在给他选妃,结束了圣诞庆典后,打马赶往京营。
杨御蕃已经带兵回营,御马监的枪炮手们就等着跟他一起回营呢。
一起扛过枪,过命的交情,两部的隔阂不见,都是有说有笑的。
“哎~”丁老四捶了下马钦,道:“不如留下来啊,京营缺炮手呢。”
“丁老四~”杨御蕃怒吼,道:“岂敢挖御马监墙脚?”
“嗯哼。”杨肇基冷哼道:“似乎有人想分家?”
杨御蕃立刻满脸堆笑,道:“哪能呢?这不是为陛下效力嘛。”
哼~杨肇基依旧不爽。
没捞着仗打就算了,练兵之功肯定会算的,但是提督跑了,儿子跑了,就很惆怅。
“臣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营门的呼喝传来,杨肇基脸色一变,立刻下令整队。
来不及了,皇帝已经奔驰到了近前。
杨肇基领诸人拜下,道:“臣恭迎圣驾,陛下圣躬安。”
“平身。”朱由检跳下马,走到了出征将士面前。
仔细打量诸军后,朱由检右手抚胸,道:“诸卿,辛苦!”
诸军拜下,喝道:“为陛下效死。”
朱由检上前,扶起最近的孔有德,道:“诸卿平身。”
待诸人起来,朱由检上前,拍了拍耿仲明,问道:“伤势如何?”
“臣无碍,有劳陛下挂怀。”耿仲明激动的满脸通红。
今天可是皇帝生日呢。
原以为典礼过后,皇帝回宫里听歌赏舞去了,绝没想到皇帝居然驾临校场。
这命卖得,值。
皇帝又看向吴三桂,道:“不错,斩首四级。”
“幸赖陛下栽培。”吴三桂同样激动莫名。
挨个说了一句话,皇帝到了停尸房。
此战,京营阵亡一百零六,全部带了回来。
朱由检轻轻抚摸着棺材上的名牌,道:“卿等为国尽忠,身后事无需担忧,汝妻子,朕养之。孙传庭。”
“臣在。”
“有父母家室者,给抚恤银十两,另月给银二两,米一石,免徭役,免十亩田地赋税,见官不拜,至父母离世、妻妾改嫁、女出嫁、子十八岁乃止。
时常核查,克扣虐待者,先斩后奏。
若其兄弟子侄愿入京营,十四岁以上,三十五以下,皆收。
无家室者,停灵先帝左右,待朕寝陵动工,陪葬左右,灵牌竖于朕之功德碑侧。
大明不灭,香火不绝。”
诸军再拜,喝道:“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陪葬皇陵啊,非功臣不得为,如今区区军兵达成这个成就,简直做梦一般。
朱由检转身,喝道:“诸卿为朕效忠,朕绝不使诸卿流血后,亲眷流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诸兵狂热呐喊。
给诸英灵上了香后,再去抚慰伤兵。
伤二百余,多是耿仲明那样的轻伤,也有三十多个重伤的。
但是能带回来,基本性命无忧。
刚进伤兵营,就见刘大志正抹眼睛。
朱由检走过去,沉声问道:“男儿流血不流泪,不就是没了一只手吗,哭什么?”
“拜见陛下。”诸伤兵慌忙要拜。
朱由检按住几个重伤的,道:“卿等有伤在身,无须行礼。”
“谢陛下。”能行礼的行礼,不能行礼的拱手。
朱由检挥挥手,道:“刘大志,可是为自己的断手伤心?”
刘大志低着头不说话。
“确实,没了右手,无法上阵,但是军中只有厮杀吗?后勤、文书、训练,那样不能干?
残了,不是废了,练兵用的鞭子提不动了吗?”朱由检喝问道:“告诉朕,能不能练兵?”
“能。”刘大志声若蚊呐。
“大声点,没吃饱吗?”朱由检怒吼。
“能~”刘大志跟着怒吼。
“这才对。”朱由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伤口好了,专职练兵。”
“谢陛下。”刘大志吼道。
朱由检再次拍了拍刘大志,看向其他人,道:“卿等为朕效力,伤了残了,无需担忧不能生活。
不愿意留军中者,抚恤同阵亡,朕保证卿等一辈子衣食无忧。”
“谢陛下!”诸伤兵大吼,士气瞬间拉满。
“记住,朕,大明皇帝朱由检。”朱由检用大拇指点着胸口,一字一顿地说道:“绝不让卿等有后顾之忧!”
“臣谢陛下恩典。”杨肇基拜下。
“臣谢陛下恩典。”诸兵将跟着拜下。
不是大家单纯,轻易就信了别人的话。
金口玉言。
皇帝亲口许诺,若是做不到,大家就起来干他。
接下来,就是诸兵盼望已久的赏赐环节。
出征独石堡的军兵升官发财,没出征的跟着蹭一顿酒肉。
皇帝开恩,明日休息一天,并由钟鼓司演戏慰劳诸军。
一直到晚上才回宫,那些想爬上龙床的小娘子没见到皇帝,好不失望。
第二天,除了值班的,朝臣们开始放假。
京营跟着放假一天,同样有值班的。
营门口,孔有德百无聊赖地拄着一根长枪,身边的吴三桂喋喋不休:“你说你,刚刚升了官,手气怎么这么臭,台上那么多小娘子不去看,偏你抽到执勤……”
孔有德不耐烦地说道:“不就是执勤半天嘛,逼逼赖赖这么久,够了啊。”
“够什么?宫里的小娘子啊!你我这辈子能看到几回?”吴三桂很气。
抽签决定执勤,十分之一的机会,嗨,抽中了。
“怎么,想看?”
吴三桂大惊,回头一看,立刻拜下:“臣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诸人回头,慌忙拜下。
往日里皇帝金甲白马,大张旗鼓而来,今日确实常服,悄摸摸得没个动静。
“无妨,起来吧。”朱由检抬手,待诸人起来,问道:“朕宫里宫女众多,要不要许你一个?”
“臣嘴上没带把,陛下勿怪。”吴三桂抽着自己的嘴巴,讪笑着说道。
“最近清点宫人数量,有一批二十岁上下的宫女要放出,只是担心其生计,因此犹豫。
卿等未曾婚配,不妨挑一个,虽说年纪大了些,都是知冷热的,生儿育女也没问题。
最主要的是,宫里都是身家清白的,知书达礼的不在少数,持家绝无问题。
数量有限,只要二十五两聘礼哦,卿等思量。”
说完,皇帝摇着王八步进了校场。
“孔大哥,怎么办?”吴三桂咽着口水问道。
该死,心动啊。
我怀疑皇帝想把赏银收回去!孔有德张了张嘴,换了话头,道:“你年纪轻轻的,岂可沉迷女色?这种事,当然我们年纪大的来。”
“滚……孔大哥,小弟请一刻钟假。”吴三桂眼睛滴溜溜转。
“滚,我找谁请假去?”孔有德断然否决。
天地可鉴,皇帝绝对不是心疼赏银。
作为娘家人,收聘礼很正常,要尊重客观的市场规律。
娘家要准备嫁妆的。
二十五两银子,被子锅碗瓢盆等过日子的家什得五两银子。
最最重要的是,得给婚配的另外准备住宅,免得夫妻生活不和谐产生家庭矛盾。
皇帝考虑很周到的。
不信问问史继偕,宣府兵们的感受。
史继偕必须说,皇帝大气。
白花花的银子亮出来,立刻就是山呼海啸般的万岁。
按照核定的功劳,当场发银子或者升职。
看诸兵兴奋的模样,尤世禄咧嘴笑道:“总督,不如开春后出塞扫荡,缴获牛马羊补充军民用度,兄弟们肯定乐意。”
“是啊,鞑子主力被全歼,正是空虚的时候,出塞不存在困难。”
“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给鞑虏些厉害看看,免得他们动辄侵犯。”
群情激奋,纷纷蛊惑卢象升主动出兵。
咱也不是为了银子,就是想为国为民。
史继偕笑道:“军心可用,卢总督不妨考虑一下。”
“宣府士气可用,大同则未必,此事还需要慎重。”卢象升摇头。
出兵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一个不小心搞到全军覆没,怎么对得起皇帝?
但是,出兵真的有诱惑啊。
就在这种纠结中,卢象升迎来了除夕。
京城人民也在欢度春节。
咻~
红色光芒直蹿天空,砰地炸出一朵花来,照亮了整个京城。
今晚不宵禁,全民喜迎新年。
朱由检拉着周氏,漫步在人群中,对小孩子们的冲撞毫不在意。
“爷,新的一年了。”周氏笑颜如花。
“是啊,天启年过去,崇祯年了。”朱由检感慨。
这三个月,是天启皇帝留下的尾巴,明天开始,才是自己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