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东番大捷~”
袁首辅人未进,声先至,让皇帝心情立刻转晴。
两人进来行礼完毕,史继偕迫不及待地说道:“李若星督军全歼红夷,破红夷城。如今,东番岛已经纳入朝廷治下。”
皇帝笑眯眯地接过奏折,打开看了起来。
“好贼子,居然敢屠戮朕之子民!”刚看第一段,又是一肚子气,看到李若星把俘虏全部干掉才稍微好了些。
“……仅余三十余妇人,诸将官欲以此犒劳有功,臣不能断,请圣裁……”
犒劳有功是美化的说法,其实就是充做军妓。
这种做法古已有之,军妓追出名的当属梁红玉,其父兄攻打方腊失败而入教坊司,去镇江劳军时碰到了韩世忠,因此得脱。
皇帝想了想,再奏折上写了个“可”。
继续看。
叭~
皇帝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说道:“区区倭寇,居然阻拦王师,岂有此理!
遣使责问倭王意欲何为?责令其交出凶手及其亲眷,并做赔偿!”
“陛下。”史继偕劝道:“国内未定,不可劳师远征,待新式水师建成再议不迟。”
袁可立说道:“先遣使去,若其服软便也罢了,若不服,以后发兵征讨也有个理由,此谓师出有名。”
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史继偕闭嘴。
李若星不只汇报了战况,还给诸将官请赏。
陈国计为东番总兵,标营千总武玉梁为游击,郑芝龙为参将兼提督东番水师,郑芝豹等人各授官。
“二卿有何意见?”朱由检问了一句。
没意见。
二人回道:“全凭陛下圣裁。”
朱由检又写了個可,继续往下看。
李若星打算将东番岛改为东番府,下设三县,请求朝廷选派官吏。
“格局小了。”朱由检摇头道:“东番,东南门户也,东番安则东南安。
其地肥沃待垦,若种甘蔗,必为国朝制糖中心。
且勾连南北,有海贸之利,即便朝廷不能开海,亦可于东番收税。
设总督府,总督官二品,辖左右督各一,三品,左右参政按需,从三品,左右参议按需,可兼知府,提学一,皆正四品,置军民经历司,经历各一,从四品,都事各一,正五品,照磨、检校、司狱及以下,比布政使司诸官,秩进一等以设。
滑东番为三府一州六县,府县如例,再设一州,为周王藩州。
藩州由藩王自治,其下文武由朝廷选派,其民照例课税服役。”
史继偕问道:“陛下,不行推恩令?”
“磨还没挂好就想着杀驴,卿觉得可行?”朱由检反问道。
史继偕讪讪一笑,不说话了。
实封周王是给诸藩做榜样的,结果一看,直娘贼,推恩?
是封王世袭不爽快还是宅猪生活不舒坦?脑残才会搞到王位断绝。
当然,要是碰到唐王那样的脑残,可能巴不得推恩,问题是这样的还是少数。
其实这些都不关键,关键还是诸藩安逸太久了,从三百宗室哭魏阉就能看出来,所以当务之急是把诸藩推出去,而不是想着限制。
“陛下。”袁可立说道:“国事虽难,然陛下贤明振作,正在向好。
且此时非穷途末路时,是否有必要常设总督并集权,臣以为尚需权衡。”
如今的总督、巡抚、巡按都是临时委任官,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当前的李若星是光杆总督。
总督标营来自于俞咨皋赞助,陈国计隶属于南京守备太监,郑芝龙同样属于福建都司。
要是各部门不鸟他的话,李若星纵使是诸葛亮+韩信+关云长合体都没得鸟用。
而且,当前各地都是三权分立,为的是强干弱枝。
不利于集中力量办大事,但是纵观宋明两朝农民起义迭起却无地方官府叛乱,便能看出这种做法的效果。
如今皇帝把总督变成地方长官,很可能跟唐末一样导致藩镇割据。
朱由检说道:“朕以为,只要人事任免皆为中枢,则无忧。
且此次东番之战,对手非红夷国,而是其东印度公司,相当于京师一行会而已。
其职权远甚于朕设想的总督,然二十余年间,扩张全球,少有失利时。
朕欲以东番为试点,若成效显著,则改都司为行省,各省设总督总揽其事。
至于郑成功,可深入研究东印度公司模式,令其成为国朝之某地公司。”
东印度公司?回去找人打听一下!
袁可立暗暗记下这个名字,说道:“臣愚钝,智计不及陛下万一,然而臣等合议,终究能查漏补缺,请陛下宽限几日再做定夺。”
这话就很好听嘛!
朱由检微微一笑,道:“首辅思虑周全,正当如此。”
“圣明无过陛下。”袁可立说道。
别吹了,还有事呢。
史继偕说道:“陛下,李若星请求设船场炮场,臣请驳回。”
看破不说破,继续做朋友。
东番造船,其实就是郑芝龙造船,终究是增加海防力量的。
但还是那句话,势大难制,尾大不掉。
就算郑芝龙不会割据,但是其掌控全部海军,东番的税收算谁的?
账越多越难算,最后只能以刀枪清算,没来由的内耗,完全没必要,不如从开始就绝了郑芝龙的念想。
当然,郑芝龙或许没想到那么远,只觉得红夷船厉害而想跟上,但朝廷不能不防。
“东番山高林密,令李若星采购木材,溢价亦无妨。
户部调拨三十万,偿还郑氏军费,余者作为东番开府经费。
内帑拨三十万,采购木材运回胶州,并移民。”朱由检默认了史继偕的提议。
“陛下圣明。”史继偕夸了一句,又道:“茅元仪请于登莱水师中遴选二百精锐,提前进行训练,臣以为当行,请陛下圣裁。”
“可。”朱由检站起来,道:“宁可人等装备,莫让装备等人。”
事情说完,也快天黑了。
不打扰皇帝睡觉了,告退。
皇帝没这么早睡觉。
虽说内阁职权提升后,送进来的奏折不多了,但是不代表没有。
各地灾情汇总,东厂的官员暗访报告,各地军情,没有个把时辰看不完的。
今天皇帝都没看,而是盯着地图神游天外。
要给大明找出路。
帝制不容动摇,这是位置决定道路,改不了。
扩张势在必行。
然后呢?
资本主义?帝国主义?社会主义甚至共产主义?
道路不确定,拳头大的说的算。
朱由检可不想自己儿子孙子被来回挂到绞刑架上去,倒也不是心疼,那个时候已经没心可疼了,主要是太不体面。
儿子?
朕还没儿子呢。
不想了,等儿子生出来再想。
回到坤宁宫,周氏左手托腮,右手摸麻将,一副百无聊赖地模样。
“今天这么早?”×2。
皇帝虽然比不上太祖勤奋,却也是朝五晚九的存在,因此皇后的牌局就酉时结束,回来洗洗刷刷,正好在被窝里等皇帝。
却没想到,今天这么早。
“有个难题想的头疼,先放一放,回来休息。”朱由检先说。
周氏接道:“郑太贵妃病逝,臣妾皇嫂和刘太昭妃一起操持后事去了,忙碌半日,方才回来。”
“嗯,辛苦了。”皇帝把周氏搂紧怀里,问道:“诸太妃情绪如何?”
郑贵妃死的蹊跷,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到怎么回事,皇帝猜到她们能猜到,因此问问诸人对此事的看法。
至于郑贵妃多年积攒的珠宝金银,按照惯例瓜分了,皇帝不好问,也不适合问。
周氏自然不会揭穿真相,道:“陛下允许诸太妃出宫随子女居住,宫内无不称赞,下午替郑太妃办理后事时,李周等太妃都是感激莫名,倒也冲淡了郑太妃病逝的悲伤。”
朱由检犹豫了一下,说道:“太妃们年岁已高,安居宫中倒也无妨,皇兄诸妃正是年轻时,朕想着是不是给他们放出宫去。”
“陛下,此于礼制不合,若有风波,必为丑闻。”周氏严肃地说道。
皇帝这样打算,无异于给老哥发绿帽子,属于弟无恭悌,不是圣君所为。
“因此朕犹豫不决。”朱由检说道:“你与皇嫂商量一下,最近大校场空了,或可办个纺织厂。
给年老体衰宫女提供营生,亦可给宫里增加些进项,皇兄诸妃可参与其间。
若是诸妃别有心思,只需假死后易名换姓便可,倒也无需为难。”
“此事当与皇嫂商议。”周氏犹豫了。
女人还是懂女人的,这一晚晚的空虚寂寞冷,难熬。
周氏问道:“朝鲜敬献的那女子验证了清白,已经造册录名,且姿色颇佳,陛下什么时候宠幸?”
“立嫡立长啊,若是万一其先有身孕而梓童无出,皇室血脉岂非不纯?起码你和诸位贵妃有了身孕再说。”朱由检说道。
“只怕久无所出,内外有闲言蜚语。”周氏有些惆怅。
最近下载了不少种子,就链接不上,确实愁人。
皇帝能怎么办?只能多多操劳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