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绝不能让他们入关。”
“驾~放箭,放箭~”
“驾~”
前面十余骑埋头狂奔,后面百余骑穷追不舍,时不时地放箭。
“世子,前面就是杀虎口,宣大总督就在……啊~”
一枝箭矢飞来,把说话的鞑子射翻在地。
苍云鹤再次开弓搭箭撒手,射了个空。
来不及懊恼,苍云鹤大叫道:“兄弟们,绝不能让这伙鞑子入关,跟我追!”
只是鞑骑铁了心的跑,很快就到了杀虎口。
已经有官军马队开了出来。
苍云鹤看到旗号,立刻勒转马头,叫道:“宣大卢总督标营,扯呼。”
一溜烟跑了。
九个鞑骑被包围,同时滚落马下。
带头的操着半生不熟地汉语叫道:“我是达达部继承人阿尔斯,我要见卢总督。”
标营千总苏铭问道:“你有何事?”
“我要告状!”阿尔斯说道:“有一伙汉人马匪袭击了我的部落,我要告状,我要卢总督出兵剿匪。”
“交出武器,随我去见总督。”苏铭说道。
阿尔斯老实交出了弓箭与弯刀,其八個手下都一样。
进了杀虎口,就看到卢象升在杀人。
守将范英芳贪墨军饷,荒废防务,杀良冒功,斩以徇。
八十斤大刀闪过,人头落地。
人头挂上竹竿,送去各部展览,卢象升才有心情接见阿尔斯。
“总督。”阿尔斯哭诉道:“达达部为顺义王治下千户,属于朝廷之民。
近来草原上冒出十余股马匪,领头的皆为汉人,其四处攻打小部落,作恶无数。
昨夜,忽然一股马匪偷袭了达达部,我等不备被攻陷,部民落入贼手,求总督出兵相救。”
卢象升问道:“既是顺义王部属,为何不与顺义王求援?”
“插汉虎墩兔威胁日盛,顺义王无暇顾及我等小部落,求总督做主。”阿尔斯哀求道。
“宣大兵力不足,无法发兵出关。”卢象升摇头说道:“若是尔等有去处,自去无妨,若是于处安顿,权为本督亲兵。”
不是不想,是不能。
大同虽说得了五千援军,然而清查出的缺额,远多于来援的五千,招兵买马尚且来不及,如何能够出关?
阿尔斯几人也是运气好碰到了卢象升,若是以往,肯定是“西虏犯边,斩首九级”的下场,当然,若不是知道卢象升在此,他们也不敢入关。
求援不得,又无去处,阿尔斯几个决定留下来当卢象升的亲兵,以待报仇的时候。
达达部火光已熄,高迎祥割开烤羊,把两条后腿递给青龙和黑豺,举起酒碗说道:“多谢两位兄弟相助,以后多走动。”
“高大哥客气,这次我等也赚的不少。”
“是啊,若非高大哥招呼,就算打得动达达部这样的部落,损失必然不小。”
“力聚则强,力分则弱。”苍云鹤走过来,道:“三位哥哥,阿尔斯那厮跑了,因为卢象升在,没敢跟进去。”
“丧家之犬,不足为虑,坐。”高迎祥递了一碗酒过去。
“敬三位哥哥。”苍云鹤一口干了,伸手摸了摸嘴边的酒渍,道:“青龙哥,黑豺哥,我们三家合作,破了达达部,大赚一笔。
以小弟的意思,不如三家合成一家。
我家高大哥居中,为大统领,青龙哥领左翼,为本部左统领,黑豺为右。
以后有战事,勠力向前,分收获,按照出力多少,若是有损伤太大的,酌情补偿,如何?”
好兄弟,真是哥哥肚子里的蛔虫!
高迎祥故作不悦,道:“兄弟喝醉了,速速休息去,哥哥给你留了两个小娘们。”
“哥哥说笑了,一碗酒而已,值得甚么?”苍云鹤说道:“小弟知道哥哥顾忌什么,不就是怕人说咱吞并兄弟,不道义嘛。
呸。
等咱三家合力,再破几个千户部落,谁不高眼相看。
想当年铁木真起兵可没咱三家这么多人马,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下一个成吉思汗。
到时候,咱高大哥做天可汗,我们青龙哥黑豺二位哥哥做左右汗,我们就做个小汗,岂不快活。”
但凡吃块肉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高迎祥撕下一根羊排递了过去,道:“兄弟,吃块肉,压一压酒意。”
苍云鹤并不接,自顾自倒了碗酒,道:“三位哥哥,铁木真什么的确实太远,但是合为一家的好处是看得见的,请哥哥三思。”
“好!”青龙狠狠地一拍大腿,道:“便如鹤兄弟所言,今日起,就跟高大哥讨饭吃了。”
“青龙哥,这……”黑豺有点不乐意。
虽说他只有四百余人,但自己当老大肯定比当小弟舒服。
“黑豺兄。”青龙说道:“高大哥仗义豪爽,手下兄弟又多,我等三家合一,便是两千好汉,草原上不是横着走?
分开来,你四百我六百,大点的部落都碰不得,实在是难过。
不管黑豺兄弟怎么决定,我是跟定高大哥了,以高大哥的仁义,决计亏不了兄弟。”
“多谢青龙兄弟抬爱,若是亏了兄弟,哥哥便如此箭。”
高迎祥抽出一根箭矢,用力一折。
咔嚓~
一分两段。
“好,我也加入。”黑豺下了决心。
歃血为盟,祷告苍天。
虽说是三合一,但还是各领本部人马,跟草原上的统治模式差不多。
“今日三家合一,哥哥也该有个响亮的名号了。”苍云鹤笑的如同偷吃鸡了的狐狸。
高迎祥道:“哥哥能有今天,兄弟居功至伟,不如兄弟帮着想个名号?”
苍云鹤思虑片刻,道:“我等兄弟本为良民,因各种逼迫出关闯荡,哥哥便号闯王,两位哥哥为闯将,我等皆为闯兵,如何?”
“兄弟文韬武略,吾不及也!”高迎祥很高兴。
这要是在老家,肯定学太祖低调,不然会被朝廷追着屁股打,在草原上混则是名声越大越容易招募兵马。
而且,高迎祥打心底觉得“闯王”这个名号契合自己。
“好,闯将好,比咱这个青龙名号好。”青龙果断赞同。
挂靠就算了,名号再改,这不就是彻底并入高部了?
怕不是被灌了迷魂药吧?
黑豺仔细看了苍云鹤一眼,这就是草原上的粗糙汉子,不像能以美色收买人的样子。
奈何已经烧了黄纸喝了血酒,实在不好拒绝。
名号既定,高迎祥当即让兄弟们缝制王旗。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诸人都是欢欣鼓舞,把达达部吃干抹净,虎视眈眈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草原上变幻大王旗都是惯常操作,陕北却依旧竖着大明旗。
开年至今,只得一场细雨,又是一年大旱。
虽说官府组织挖沟挖井,又免了赋税徭役,然而这年景,很难不让人绝望。
庆阳府环县外,钱谦益看着蔫巴巴的禾苗,忧心忡忡地叹道:“若是再不下雨,河道干涸,纵使挖深,又哪来的水?”
说好的三年,就这鬼天,三十年也搞不定啊。
绝望。
“总督,事在人为,天灾总会过去的。”幕僚邹知良说道。
“势如累卵,只求洪督镇压得力,莫让陕西再乱了。”钱谦益叹道。
“应该不会……吧。”邹知良底气不足。
宁可盗而死,不可饥而死。
诸官梦魇,生怕一觉醒来听到这话。
就在两人愁眉苦脸时,烟尘滚滚,一骑飞奔而来。
“陛下旨意,着陕北募兵三万,连同家眷进京安置。”
“凡年十六以上三十以下皆可应征,家属同行,沿途供给食宿。”
“进京安置,按户授田。”
骑士呼喝一阵,飞奔而去,只留下灰头土脸的钱总。
“去岁募兵五万有余,今岁又募兵三万,粮饷何来?”钱谦益忧心忡忡地说道。
“对陕北却是好事,迁走三万青壮并其户,无虞有变。”邹知良倒觉得挺好。
这时,一老者畏畏缩缩地走到近前,问道:“两位官人,那人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钱谦益说道:“定然是真的,随后当有官府布告下来。”
老者问道:“那小老儿今年三十有一,能否应征?”
你糊弄本督就算了,能糊弄得了皇帝?
见钱谦益不信,老者急忙说道:“小老儿真三十一岁,有户籍为凭。”
钱谦益说道:“老丈若是有儿子,便让儿子去,若是没儿子,赶快招个女婿,若是都没有,就想办法收个义子吧。本督想来,以陛下仁慈,绝不会太过细究的。”
“多谢大官人指点。”老者欢天喜地地走了。
周围百姓跟着一哄而散,只留下总督自己随行的军兵在风中凌乱。
“哎~走吧,总要把环河看一遍。”钱总惆怅不已。
第二天,庆阳府城外竖起了招兵旗。
没有安家费,招募的军兵连同家眷全部迁移。
京畿地区没那么多田,山东却是有的。
大旱之后又有白莲教作乱,山东人口大减,有的是荒地可以开垦。
当然,迁移三万户不是一个小工程。
预估十五万人,至少三十万石粮食,若非朝鲜的狗大户们利令智昏,皇帝有想法也实施不了。
但正如郑芝龙所说,朝鲜不可能年年提供一百万石额外的粮食,还得内部挖潜。
开垦荒地,至少一年才能见效,两年才能获得收益,怎么办?
皇帝把目光投向了大海。
“一斤鱼肉抵得上三斤米,而且海里的鱼无穷无尽,比种田易得。”
真敢想啊,若是这么简单,怎么还会有人挨饿?
郑芝龙决定把直臣的人设演到底,便说道:“陛下,入海捕捞并不容易,或许可给天津增添些鱼肉,供养万民决计不可能。”
“朕已有计划。”朱由检打了个响指。
王永庆离开片刻,带着十数人带着渔网来了。
“拖网,两侧挂船上,双船拖曳而行,其间大小鱼,无有能脱网者!”
原理并不复杂,郑芝龙一听就懂了。
朱由检拍着郑芝龙肩膀,说道:“卿点选两船试试,若能有大收获,粮荒之困解半,功莫大焉。”
试试又不会逝世,郑芝龙果断应下。
当然,也不是说拖网就拖网的,起码要对船只做一番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