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来没事,回来一堆事,上朝事情更多,而且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当杨维垣请求发言时,皇帝准许。
“今年,陕北大旱,京畿干旱,臣请陛下降诏,令祈雨。”杨维垣说道。
朕都没用抽签的方式挑内阁大臣,还搁这神神叨叨地呢?
皇帝很不屑。
“陛下,臣附议。”礼部侍郎孟绍虞出列道:“天灾连绵,人心惶惶,臣请陛下降诏祈雨,以安万民之心。”
“臣附议,请陛下降旨……”
一堆人同意。
这么迷信的?
皇帝诧异地看向徐光启,问道:“内阁如何说?”
“臣以为可。”徐光启说道:“百姓需要寄托。”
“臣反对。”郭允厚说道:“祈雨耗费甚多,不如用之赈济百姓。”
“郭阁老此言差矣。”杨维垣说道:“此乃国事,非可省之开支。”
搞就搞吧,左右不是个大事。
朱由检干脆地说道:“礼部负责此事。”
“臣奉诏。”来宗道出列道:“敢问陛下,谁负责祈雨?”
“陛下,臣有奏。”高弘图出列,道:“昨日,臣去天主教道场听教,其主教言:主无所不能,心诚必灵。
臣想,其不畏风高浪急,万里迢迢来中国传教,不可谓不心诚。
今可令其祈雨,以缓解旱情,解民困厄。”
卧槽~
皇帝当即吐了国粹。
太秀了。
没等皇帝和天主教徒们说话,杨维垣又出列道:“臣经常听教,深为佩服其本事,若以天主教祈雨,必然应验,请陛下降旨。”
“臣多研天主教义,深感其博大精深,天主仁慈,普渡众生,绝不会坐视百姓受苦。”
“臣请陛下降旨,令天主教祈雨。”
诸臣纷纷附和。
“陛下,此与朝廷制度不合。”王徵急忙出列,道:“按制,祈雨当由天师负责。”
一向没有存在感的五十一代天师张显庸出列,道:“启奏陛下,臣素无为,不争,若天主教果真有灵,祈得雨来,利国利民,大善。”
忒不争气!
本职工作都不想履行,朝廷养你何用?
王徵这个气啊。
人夸你有用,你还能说自己没用?
说不出口,他都知道的,故意捧天主教呢。
捧起来架火上烤。
但是祈雨这個事吧,看的是运气啊。
运气好下了雨,声势大震,但目前这个天气,哪有下雨的样子?
求不来雨,信用崩溃,神棍只能老老实实做理工狗啊。
到时候,不要说挑战儒教,佛道都能轻蔑一笑。
不用怀疑,朝堂这帮坏种肯定准备了诸多后手,不把天主教打趴下绝不罢休。
皇帝看看,不说话。
要怪就怪王徵太着急了。
确实,南京教案后天主教遭受重创,但是区区螳螂就想跟人刚正面,被碾死了就别怪人不留情。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令天主教祈雨的廷议通过,诸官肯定大肆宣传天主教怎么怎么灵验,把京师人民的期待彻底挑起来。
结果一看,就这?
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化作理工狗呵护着大明。
没有三五年,天主教别想爬起来。
皇帝不说话,左辅等人无法反驳,只能干着急。
有人看不下去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欺负人就算了,欺负皇帝的爱将,决不能忍。
温体仁出列,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如今灾情如火,不想着兴修水利解民苦厄,反在此相互倾轧,岂是为臣之道?
若是祈神有用,何至于水涝干旱不断?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若只以神鬼论,何必读圣贤书?”
地图炮一开,全屏静默。
“臣以为此言大善。”阮大铖出列,道:“佛道皆有神,却全然无视生民疾苦,毫无慈悲之意。
宋朝时,不论佛道,皆由朝廷核发度牒,无牒者皆法办。
国朝厚待佛道,然佛道于国有何益处?
其蛊惑青壮,骗民供奉香火,又有无数庙观田,不纳税不服役,害处无穷。
臣以为,当效法宋朝,凡度牒皆收五十两,其田地按律纳课,若是租与百姓耕作,收租不得高于三成。
生民困苦,食用不足,而诸多寺庙道观将香油点燃,岂不知这些油可活多少人?臣请严禁。
诸寺庙道观,但有商铺房屋,不论自营亦或出租,皆纳税。
方外之人,岂用俗世衣食?但有供奉的香火钱,当缴纳朝廷!”
国丈威武!
皇帝暗暗喝了声彩,看向了张显庸。
天师是虚衔,其真正的职位是左正一,执掌天下道教事务。
张显庸出列,道:“臣听圣裁。”
难受。
刚刚说了无为不争,真没法自己打自己的脸啊。
皇帝又看向了僧录司左善世刘丙乐。
道教从了,看佛教怎么说。
刘丙乐出列,道:“佛道皆为陛下子民,素来遵纪守法,何至于如此剥削压榨,不留活路?”
“如何能说剥削压榨?”冯铨出列,反驳道:“纵观天下,大小寺庙道观无数,常以金粉塑神像,糜费至此,可曾想过百姓困苦?”
徐光启急忙起身,道:“陛下,如今朝廷用度不足,可采纳阮都指挥使谏言,取佛道税收。”
开源?
郭阁老精神抖擞地说道:“陛下,臣请旨清查天下庙观,收田舍商香油等税。”
“臣附议,请陛下降旨。”毕自严拜下。
这个……毕自肃还是决定支持下自家大哥的工作,跟着附议。
张显庸慌了。
本来借着祈雨的事打压天主教的,这火怎么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都别过了!
刘丙乐出列,道:“天下宗教,除佛道外,尚有许多末流,臣请一体纳税!”
蠢货啊!
诸多朝臣心中哀叹。
皇帝不信教,但是宫里和宗室那么多长辈信教的啊,去哭一哭,不就有人说情了?
是,皇帝刻薄寡恩,不讲亲亲之谊,好歹拖延时间,说不得就有转机。
你自己请一体纳税,不是把头伸到皇帝刀下?
有钱拿,皇帝就不能光看热闹不说话了。
朱由检说道:“内阁、户部商议条陈,包括度牒收费、各税项额度、禁香油等。”
刀子利索砍下。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宋朝的时候,度牒五十贯一张,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所以水浒传里有鲁智深逃跑时,有大户赞助度牒一张呢。
南宋末,贾似道改革,直接就把度牒当钱。
硬通货。
更不要说秃驴们的富。
还是水浒传,五台山占了一条街收租子,大相国寺的一个菜园能养活一群泼皮,这都是真实案例。
但凡皇帝提的动刀,就不可能不落下。
“臣遵旨。”徐光启赶忙应下。
诸多大臣怨恨地看向温体仁。
叛徒,居然背刺儒教,等着瞧!
温体仁全然当做看不到。
咱才不管你天主教还是地狱教,能帮咱入阁的才是好教,其他都是渣渣。
天主教有惊无险,虽说可能跟着佛道一起交税,但是终归站住了脚跟。
至于诸多教派受的伤,就没人在乎了。
皇帝没有急着退朝,而是决定多讲两句。
“道教,中国本土教派,源远流长不必多说,然而佛教西来,日益壮大,道教逐渐式微。
至今日,佛教亦为本土教派。
然,朕想问,何以天主教至泰西来,不见佛道往泰西去?
且朕闻,东南诸国如吕宋、安南、占城等,早期皆崇佛,如今却都是回教做主,天主教借枪炮之威亦难撼动,何解?
而国内,天主教发展磅礴,已与儒教交锋,佛道何以面对此情此景?
张显庸,刘丙乐,将问题传达天下各庙观,令得道高士解朕困惑!”
“臣遵旨。”×2。
两人冷汗涟涟。
这些问题,比收税更可怕。
皇帝显然是对佛道失望了。
要是回答的不好,要么换个皇帝,要么断了道统。
想换皇帝?
十万京营,可不是佛道两家敢直视的。
其实到如今,佛道儒已经成一家,但凡自诩才学博古通今的,必须三家精通。
“诸卿以天主教为洪水猛兽,然而天主教的枪炮优于国朝,其各种器械有利抗旱救灾。
诚然,儒家教化万民,维持社会稳定,功不可没,但是陕西百姓未闻圣人教化乎?
当饥肠辘辘,行将饿死,如何能要求人恪守伦理纲常而送死?
诸卿,出路是走出来的,莫要抱残守缺因循守旧,要想办法革新啊。”朱由检语重心长地说道。
“臣谨遵圣谕。”诸臣拜下。
有用没用,言尽于此,且行且珍惜吧。
退朝。
刚回到御书房,辽东急奏:建虏筑墙围城,满桂领兵出击,毁之。
建虏是真把锦州当主战场了?
皇帝陷入了沉思。
还没想出结果,卢象升急奏:建虏已经退兵回辽东,虎墩兔言无粮草,不愿追击,依旧秣马厉兵,意欲西进吞并诸部。
找死!
皇帝气坏了。
虎墩兔这个蠢货,枉国朝冒险行围魏救赵事,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还想火中取栗,真以为国朝会因为辽东战事而不管草原上的事吗?
“招内阁诸臣,孙传庭、张承恩、史继偕、毕自严。”皇帝克制着愤怒下令。
是的,皇帝打算给虎墩兔一点教训。
以宣大为主力,京营三千骑支援,出兵塞外。
反对。
除了张承恩想拿虎墩兔的脑袋封侯,连孙传庭都认为不能三线作战。
穷,打不起。
“多家晋商里通外敌,朕已令锦衣卫东厂彻查,想来能缴获大笔钱粮。这笔钱粮,便用于此次作战!”皇帝发狠了。
不听话的狗打一顿再说,打不服,就打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