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三成分,硝硫木炭,虽说不同树种得木炭对火药威力有影响,终归是容易取得的。
硫则是来自于硫矿与黄铁矿分离,可以通过追加投入扩大生产规模,总体是能供应的。
唯有硝,受客观条件限制,扩产有限。
“京营火器日多,每日操练不断,火药用量极大,搜集土硝已经不足以供应。
因此,内阁于三月份发出悬赏,寻找新的产硝方式。”郭允厚说道。
如今的大明有成系统的搜集土硝的方式和机构,但是架不住皇帝败家啊。
每天操练,城外枪炮声不绝于耳,多大的家业禁得住这样造?
但是效果确实好,不然杨肇基怎么敢带着练了半年的兵出征呢?
每天操练,半年抵得上别家的三年,当然能拉出去打。
可以说,放眼全球,也就皇帝敢这么任性了。
以前的存货足够多。
但是坐吃山空,迟早凉凉。
找新办法。
当然不能学习不列颠给人发挖掘证,上挖天子宫殿,下挖平民田宅,不给钱,祖坟都给你刨了。
仁慈爱民的皇帝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悬赏万金,世袭子爵。
国朝本来只有公侯伯没有子男的,但是内阁合议觉得非爵位不足以酬,而伯爵又太高了,于是把子男捡了起来。
皇帝御批同意。
硝实在太重要了。
“四月,张显庸献古籍,上载宋之方士于四川山洞中集土,淋水后熬制得硝。
臣令去四川人试验,历时两月开了一洞,日产硝三百斤……”
“多少?”皇帝当即弹了起来。
“日产三百斤,无误。”郭允厚确认。
“朕投了。”皇帝挥舞着拳头说道:“多少钱,马上拨款!”
“臣预估要一百……”
“多少?”皇帝被炸跳了。
外面值守得小太监们都被吓了一跳,都是面面相觑。
皇帝不会打郭阁老一顿吧?
应该不会,皇帝还指望着老郭为建设新大明贡献终身呢。
“陛下。”郭允厚小心翼翼地说道:“不是一百万,是一百两一口洞,开采、运输,大约三十人。”
“啊,哈哈哈……”皇帝干笑两声,挥手道:“马上拨款,先开一千口洞!”
十万两而已,洒洒水啦。
到时候日产三十万斤,一年一万万斤硝,平均每个建虏分个几万斤火药……
那画面太美,皇太极做梦得都被惊醒。
“陛下,洞硝产量虽高,然而山洞难寻,还得镇定,缓缓而行,否则就是劳民伤财。”郭允厚劝道。
皇帝冷静下来,问道:“张显庸如何赏赐?”
“其不要爵位金银,只求免除道门赋税。”郭允厚说道。
“阁老以为如何?”皇帝问道。
“臣以为不可。”郭允厚干脆地说道:“朝廷法度,朝今夕改,威严全无,向天下教门收税之事,如何实施?”
“阁老所言,甚合朕意。”皇帝点头,道:“照悬赏颁发赏赐。”
“臣奉诏。”郭允厚告退。
到了外面,就见张显庸转来转去,一点都没有惯常的“无为不争”风范。
“阁老。”张显庸迎上来,问道:“陛下可曾应允?”
郭允厚摇摇头,道:“陛下意,朝廷有令必行,不能改。”
“啊?”张显庸难掩失望。
北宋末年,宋徽宗崇信道教,自诩道君皇帝,先修道藏,又下令天下佛教改为道教。
道教不可一世。
北宋灭,道教就一天不如一天。
到元朝,丘处机投忽必烈,一度重振了道教声威,然而终究不敌佛教。
到本朝,太祖曾经出家做和尚,成祖又得姚广孝相助,佛教因此多得优待,远比道教兴盛。
道教本来还有個张三丰,奈何大明皇帝寻而不得,也就淡了心思。
道士本来就不如和尚们会赚钱,若是纳税,越发式微,再无振兴的机会。
所以张显庸想着以功劳换道教的优待,可惜没能成。
“阁老,方外之人,功名利禄只是过眼云烟,只求陛下开恩,与道教些许优待。”张显庸恳求。
“天师,国朝法度,绝不能朝令夕改。”郭允厚说道。
皇帝并不知道天师在缠着郭阁老要优待,他在急冲冲地往慈安宫赶。
宫人传信,皇后急传太医。
可把皇帝吓了一跳。
媳妇凤体有恙,这可不是好兆头。
到了慈安宫,见诸人把麻将摔的砰砰响,全无半点紧张。
“梓潼,身体何恙?”皇帝气喘吁吁地问道。
“拜见陛下。”
诸人行礼完毕,皇嫂说道:“臣妾见皇后总是要吃酸枣,感觉惊异,因此传太医来瞧瞧,陛下无需着急。”
“哦,那就好,酸枣值得甚么,只要不吃醋就好。”皇帝松了口气。
“陛下……”周氏翻了个白眼,伸手掐了皇帝一把。
“行了,你们继续打牌,朕走了。”皇帝刚转身,武之望气喘吁吁地过来行礼。
来都来了,肯定不能让武院正白跑一趟,皇帝说道:“武卿来的正好,给皇嫂皇后诸妃都检查一番。”
“陛下,臣妾好着呢。”诸人都反对。
“无需讳疾忌医,有病治病,没病健身吗。”皇帝坚持己见。
“臣失礼。”武之望平息了气息,请给皇嫂把脉。
看武之望脸色由轻松变得严肃再变得沉重,皇帝一颗心不由往下沉。
“怎么,很严重?”皇帝忍不住问道。
武之望说道:“不严重,只是坐久了,气血不通,略有虚弱罢了,多走动即可。”
“武卿,你们给人把脉,脸色都是这般变的?”皇帝忍不住问道。
“非如此,不足以让人重视。”武之望讪笑。
职业病,没救。
“行了,给皇后看看。”皇帝说道。
“臣失礼。”武之望把脉。
没搞悬丝诊脉那一套糊弄皇帝。
治不好是能力问题,怕担责任瞎治是态度问题,这性质可不一样。
这次,武之望脸色还是变了。
由轻松到惊讶,最后居然咧嘴笑了。
笑了。
“恭喜陛下,皇后有孕了……”
“什么?”皇帝惊讶地合不拢嘴。
“皇叔,皇后有孕了。”张嫣喜笑颜开地重复了一遍。
“太好了!”皇帝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周氏,叫道:“朕终于可以宠幸诸妃了……”
“啊……”周氏气的一口咬在了皇帝的肩膀上。
皇帝也不觉得疼,轻轻放下周氏,叫道:“来人,去把朕的东西从东宫收拾出来。”
“喜新厌旧,德行!”周氏立刻拉下了脸。
“皇后恕臣直言。”人老成精的武之望打圆场道:“陛下龙精虎猛,若是一个按捺不住,恐伤国本,还是分开为好。”
“哼。”皇后不屑。
皇帝没看到,美滋滋地说道:“即日起,太医早晚诊脉,但有不妥,及时上奏。”
“臣遵旨。”武之望应下。
“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吧?”周氏有些抗拒。
“妹妹无需介怀,事关国本,如何重视都不为过。”张嫣挤出一丝笑容来。
听皇嫂如此说,周氏便应了下来。
喜悦过后,田妃阮妃各自把了把脉。
没什么问题,都是缺乏运动。
武之望看了眼牌桌,道:“陛下,恕臣直言,麻将消磨时间颇好,只是久坐伤身,确实不妥。
如今皇后有孕,更不能久坐,需要适量走一走。”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属于是,皇帝挠了挠下巴,看向了皇嫂。
自己的后宫也就罢了,皇嫂组局,怎么破?
皇嫂没让皇帝为难,道:“传哀家旨意,即日起,宫里打麻将不得超过两个时辰。”
皇嫂说一不二,而且耳目众多,她的懿旨,没人敢阳奉阴违。
龙颜大悦的皇帝从牌桌上抓起一把银币塞进武之望怀里,道:“卿劳苦功高,赏你了。”
“多谢陛下。”武之望美滋滋地收了。
能得皇帝的赏可不容易。
皇嫂看了眼自己码的整整齐齐的银币被抓的乱糟糟的,暗叹一口气,没说什么。
“丽珍啊。”皇帝回身说道:“宫里好久没演戏了吧?这样,你让皇嫂安排,演戏七天,让大家都乐呵乐呵。”
“妾遵旨。”阮丽珍应下。
“行了,你们忙,朕带梓童回去休息。”皇帝搂住周氏,笑眯眯地回东宫去了。
“要不把袁妃叫来?”田妃提议。
“算了,散了吧。”张嫣没了兴趣。
看出皇嫂郁郁不乐,田妃没敢啰嗦,带着阮丽珍告辞。
都是风华正茂,她俩有人爱,皇嫂却只能独守空房,个中凄楚,实非外人能够安慰的。
田阮二人刚出慈安宫,有宫人来,道:“二位贵妃,陛下传诏,今晚一同讨论新戏。”
呸~
二妃同时红了脸。
“袁妃也会去。”宫人又补充了一句。
荒唐~
二妃同时唾弃,却有充满了期待。
非得把皇帝榨干了不可。
皇后怀孕的消息快速扩散,虽说男女未知,但上下都是喜气洋洋。
起码证明了皇帝能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金州卫城墙上的明军同样喜气洋洋。
没等城墙轰塌,建虏跑了。
“按照计划行事。”董大力说道。
“是。”诸将应和。
不着急进城,确认安全后把大炮运上城头完毕,还要给铳炮搭建遮雨棚,一切齐备才能说高枕无忧。
搜索一遍,安全无误,但是城里跟狗舔过一般。
“连块门板都没有,建虏真是好本事。”孔有德十分无语。
“无妨,本就没指望缴获。”董大力说道:“只要站稳脚跟,任凭建虏多少兵马都是白给。”
诸将都是点头。
别看只有五千兵,但金州卫城墙总长三里,配十门将军炮,三十门速射炮,一百门虎蹲炮,虏酋来了也得丢下一泡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