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莽古尔泰,拜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莽古尔泰起身,躬身请皇太极入营。
进了帅帐,皇太极坐了,其他人都站在下方。
“战事如何?”皇太极问道。
莽古尔泰回道:“锦州城中有满桂赵率教二将,臣未敢轻举妄动,只构建大营,打制器械,确保不败。”
“甚好。”皇太极说道:“满赵二人虽然不和,却非易于之辈,不至于因私败公,你谨慎应对是正确的。”
“陛下。”阿敏说道:“今日大军至城下,臣请为先锋攻城,一定拿下锦州。”
莽古尔泰本身有一万,济尔哈朗调拨了五千援兵,皇太极带回来三万人马,确实可以打一打。
“先派人招降。”皇太极说道:“范文程,写招降信,许二将王爵,各领本部,仍驻宁锦。”
“奴才遵旨。”范文程领了笔墨,一挥而就。
皇太极看了没问题,下令派人送进去。
怕满桂和赵率教杀使者明志,没敢派自己人,放了两个俘虏送信。
俘虏到城下喊话表明身份后,被吊篮拖了上去,随即把信交给了满桂。
“……君在南军中,最刚最勇,然南人贵文而武贱,受制于人,终不得施展平生本事。
天眷大金,海外内罔非臣属,独尔一隅漏王泽。
今天兵云集,带甲百万,以大金之强,所攻无不取者,汝孤城路绝,外无一兵之援,而欲以死守求空名乎?
前次婴城固守,仁至义尽,今再固守,为人臣义无不足,如生民何?
圣朝上应天时,下徇地利,中察时变,平明必矣,其审思之。
若能纳款,加王爵,专兵治,主征战,展平生本事,留千古美名,享世代富贵,方不负男儿志。”
满桂看了,递给何可纲,道:“不知哪个奸贼写的,文采倒是不错。”
随即撕开了给赵率教的信。
主要内容差不多,只是一個夸满桂刚勇,一个赞赵率教智谋。
满桂把信递给何可纲,问道:“何参议,建虏尚不知赵总督离城,可有能用的计策?”
“骗两个人进来杀?”何可纲反问道。
满桂摇头道:“小家子气,没意思。”
“试着诱骗建虏一部进城,坑杀之?”何可纲继续反问。
满桂想了片刻,道:“既然要吸引建虏,还有比激怒虏酋更好的方法吗?”
何可纲说道:“总督所言甚是,只是虏酋城府颇深,一般激将法无用,或许诱骗其一部进城坑杀可以,只是有失守的风险。”
诈降,放建虏进来,关城门,在翁城里击杀。
到时候一堆人头抹上盐挂城头风干,皇太极不发怒才怪。
但是玩脱了的话,只怕锦州失守,那罪过可就大了。
满桂说道:“自从孙督师上任,锦州粮饷充足,城防完备,又支援了一百门大小火炮,只要妥善安排,必不会丢了城池。”
“总督,兹事体大,请与诸将官商议。”何可纲说道。
“可,聚将议事。”满桂从谏如流。
皇帝的一封信,不只让他和赵率教重归于好,更让他收起了自己脾气。
按理说,他和袁崇焕同守锦州,出生入死的交情,为什么会闹翻脸呢?
称呼“小袁”就算了,动不动说别人这个不对那个有问题,还听不进去意见。
这种人吧,也就中午时分做个朋友。
如今,早晚也可以做朋友。
就在皇太极等待满桂回复时,赵率教收到了皇太极兵临城下的消息。
全军止步。
莽古尔泰没发现赵率教出城,赵率教同样低估了皇太极来支援的速度。
要是皇太极围点打援,恐怕这一万五千兵要送。
择隐蔽处安营,挑险要处扎寨,再派精骑联络满桂,商量对策。
就在锦州城内外宫心计时,盖州城外的海面上,十余艘海船直奔港口而来。
海滩上正在捕鱼捉虾蟹的百姓见了,叫了一声“南兵来了”,没了命般往城里跑去。
南兵仗着海船之便,到处杀人放火,建虏百姓都是惶恐异常,生怕一觉醒来被逮到。
盖州城里,狼烟直冲云霄。
看到明军船只放信号。
规矩。
“都有,上马出城。”牛录额真塞古德叫道。
三百本部与四百临时工翻身上马,狂奔着出了城,一分为五,沿岸布防。
按照经验,明军都是小股部队袭扰,百多骑兵足够应对。
何况现在是白天,明军动向尽收眼底。
忽然,一个虏兵叫道:“额真,南船好像要进港口。”
塞古德一看,明船果然在往港口驶去。
难道南兵要大举登陆?
“传令各部集结,准备迎敌!”塞古德下令。
“额真,是否通知贝勒?”
“暂且观……”
“好多船!”
一声惊呼,打断了塞古德观望一阵的打算。
好多船。
绝不是袭扰。
南军要抢盖州。
“立刻通报大汗和贝勒,南军大举登陆盖州……”下意识地,塞古德喊出了盖州原名。
自从占据盖州,建虏就改名为盖平,塞古德确实是被吓住了。
头船上,郑芝豹放下望远镜,道:“各炮准备,直扑港口。”
“郑将军,不探探路?”杨肇基问道。
郑芝豹点了点眼睛,说道:“将军放心,就咱这双招子,打眼一看就知道水道可以通行。”
自小在船上耍到大的,就是这么自信。
天公作美,风向合适,前锋舰队逆着清河水流进了港口。
舵手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无需小船拖曳,直接靠在了码头边。
“建虏不懂水战。”郑芝豹点评道:“若是我,只要在河道沉几艘船,最起码拖延个把月。”
“正是因为建虏不懂,我等才能顺利登岸啊。”杨肇基笑道。
吃了袁可立一次亏,建虏确实是长了记性,但是没有精通水战的将领,根本不知道堵塞水道破坏码头。
三国演义没有这类故事。
没这个概念。
看明船放下踏板,军兵开始登岸,塞古德召集五百马军往码头而来。
“兄弟们,把南狗撵下海去!”塞古德大喝。
“杀啊!”虏兵狂呼。
虽然读书少,但是半渡而击这种优势局怎么打,大部分虏兵都是一清二楚的。
当虏兵抵近码头两里时,明军仅有三百兵登陆。
“列阵。”杨肇基抽刀在手,喝道:“前盾后枪,火铳居后,敌骑进入射程,三列齐射。”
丁老四愣了一下,叫道:“都有,准备齐射。”
盾牌手弓步半蹲,牢牢地顶着盾牌,长枪手或蹲或战,把长枪伸出去,火铳手则架住枪。
轰轰轰~
舰炮次第开火,炮弹砸进虏骑队伍里,当即血肉横飞。
冲势为之一停。
塞古德回头一看,见五百人马没了百余,当即红了眼睛。
“趁明军大炮装填,冲过去,杀掉他们!”塞古德吼道。
“冲啊。”虏骑再次加速。
“佛郎机炮,瞄准了,别打到兄弟们头上。”郑芝豹紧紧地盯着建虏骑兵,见其进入三百步,大吼道:“开火。”
轰~
炮弹激发,炮手抽掉空子炮,放进装填好的子炮,点火。
轰~轰轰轰~
母炮膛口火蛇不断,仅仅二十息,一门炮打出了二十枚炮弹。
二十门炮,四百枚炮弹。
塞古德只觉得呼啸不绝于耳,身后惨叫响成了一片,待他回头去看时,呆了。
仅剩百余骑,各自勒转马头,四散而逃。
“懦夫,临阵脱逃,罪在不赦,还要连累家人!”塞古德叫道。
没人理他。
一波炮雨洗礼,彻底打没了虏骑的心气。
“大汗,奴才今天把命还给你!”塞古德猛地一踢马腹,再次加速。
“嘿,还有个头铁的!”丁老四哂笑一声,喝道:“瞄准马,注意提前量,以我铳声为号!”
砰~
打偏了。
砰砰砰~
硝烟散尽,只见虏骑踉踉跄跄地往前挪着。
丁老四装填好,举铳,扣动了扳机。
噗通,塞古德倒地,抽搐了两下,没了动静。
杨肇基喝道:“原地休息,注意警戒。”
诸兵得令,席地而坐。
但凡再有虏兵冲击,站起来就能成阵。
杨肇基回头看向郑芝豹,竖起了大拇指。
“都是陛下练的好兵。”郑芝豹叫道:“你看这些佛郎机炮手,打的又快又准,神仙来了也遭不住。”
“你们打的也好,弹无虚发啊。”杨肇基叫道。
都是钱推出来的。
速射炮原为佛郎机炮,分子母炮,一般是一母炮配三子炮。
新式速射炮配五子炮,要求是二十息全部打完。
没有皇帝不计代价的供给,单身二十年练不出这个手速。
诸将战殁,盖州城里的虏兵都慌了。
那些出击未死的,头也不回跑了,根本没回城的想法,城里的也有不少跑了。
杨肇基没有趁机攻城,而是牢牢控制着码头,等后续大军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