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李珲为忠义朝鲜国王……”
“臣谢主隆恩!”李珲三磕九拜,接受了皇太极的册封。
冒险踩着冰出海,图的就是这个,所以李珲没有半点不愿意。
授职完毕,李珲当场写了招降信,招降开城、江华岛,耽罗岛各地守军。
恩,能不能招降无所谓,主要是宣传下新王登基了。
因为就在开城外,当即就要派使者送招降信去开城。
“谁愿送信招降?”皇太极问道。
诸人低头。
都不想做这个死者。
无需怀疑杨肇基的决心。
李倧都敢干的事情,杨肇基没有理由不敢干。
“臣愿为皇上分忧!”
皇太极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刘兴沛。
刘氏七兄弟,皆因为刘兴祚投敌的嫌疑而闲置,此时想图個表现,很正常。
投敌?
各有妻小,还有六兄弟,可能吗?
“卿之忠心,朕甚是欣慰,然而此去危险不必多言,卿可确定?”皇太极问道。
“为皇上分忧,臣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刘兴沛钪锵有力地回道。
“善,便有劳卿走一遭。”皇太极欣慰地说道:“告诉杨肇基,若开城来投,必封王,若是冥顽不灵,破城时必死无疑!”
“臣必转达皇上旨意!”刘兴沛应下,领了文书印信,往开城而去。
此时天气已经转暖,护城河上一汪清水,冰墙上水流汨汨,因此只有少数军兵值守。
看到两个建虏来,倒也没有急着进攻,问清来意后禀报杨肇基。
杨肇基问清身份,立刻让放进来。
作为一军主帅,他很清楚刘兴祚的情况,当然不会拒绝刘兴沛进城。
军兵环伺下进了总督府,杨肇基问道:“口令?”
刘兴沛答道:“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可是刘家大兄?”
“正是在下。”
杨肇基看向目瞪口呆的随从,问道:“可是心腹?”
“不是,虏酋派来监视的。”刘兴沛回道。
“拖下去,斩了!”杨肇基挥手道:“再挑一个俘虏,与刘大哥样貌体型差不多的,一起挂城头上去!”
“喏!”孔有德领命而去。
“大兄请坐。”待奉了茶,杨肇基问道:“大兄冒险而来,可是有重要情报?”
“有建虏军力分布图,请笔墨。”刘兴沛回道。
笔墨,还有一张朝鲜地图。
刘兴沛在上面写写画画,把记忆中的军力分布和统兵大将全部画了下来。
“李珲投降,建虏必然筹建朝八旗,或许驻军会有增加。”刘兴沛补充道。
“大兄此图,胜雄兵十万。”杨肇基捧了一句,吩咐随军参议张允登复刻后,又道:“大兄且在城内安住,待河面解封,随朝廷水师回转京师,陛下必有嘉奖。”
刘兴沛回道:“为国效力,为陛下效忠,在下荣幸,非为荣华富贵。”
不求荣华富贵,怎么会反复横跳呢?
杨肇基笑容不变,亲自送刘兴沛去宿舍,还贴心地安排了两个婢女。
这可是他自己都没有的待遇。
城内除了医疗队的姑娘,只有百多个负责裁缝女红的朝鲜姑娘,属于极其稀罕的资源。
城外,看到两具尸体被吊在城头上,皇太极放下五百两,道:“传诏,刘兴沛殉国,刘兴祚等六兄弟各擢一级,调来朝鲜听用。”
“皇上。”库尔缠说道:“刘兴沛殉国,其子刘康来已成年,其武力不彰,然文采尚可,臣恳请皇上开恩,调其入文馆听用。”
“可,便随卿左右。”皇太极从谏如流。
库尔缠是努尔哈赤的外孙,与刘兴沛来往不多,但是与刘兴祚关系莫逆,教皇太极同意了自己的请求,喜不自胜,立刻派人给刘兴祚报信。
就在库尔缠离开不久,刘宇亮来了。
“皇上,臣已经确定开垦地,请令移民。”
“卿选择了何地?”皇太极拉着刘宇亮到了地图前。
刘宇亮指着地图说道:“此处乃黑江、乌苏里江、松花江汇聚之地,土壤肥沃,地势平坦,气候相对较暖,可以大规模垦植。
臣计划,先发一万青壮垦田修房,兴修水利,今年便能自给自足,明年移民三万户,开田百万亩,预计可得粮食五十万石。
后年再迁十万户,垦田千万亩,此处水流充足,只要做好水利,无干旱之忧,年收千万石不在话下……
国朝基业成矣!”
“此略大成时,称霸天下日,臣为皇上贺,为国朝贺。”李永芳真心实意地说道。
刘宇亮可是他接洽的,所有功劳都能分润一二。
范文程很吃味,但是依旧克制着情绪,送上恭维,道:“此计甚妙。”
豪格说道:“三国时,曹操屯田,奠定魏国基业,今日刘丞相计策,有异曲同工之妙。
以大金勇士之能战,加之千万石粮草,天下间谁能抗衡。”
“臣请皇上速行此策。”诸人拜道。
他们不知道几万户千万亩什么概念,但是很清楚千万石粮食是什么概念。
皇太极同样被刘宇亮的大计划打动了,叹道:“公之大才,天下罕见,南朝小皇帝却弃若敝履,合该其败亡!”
“天命在金,是以臣来投贤主!”刘宇亮谦虚地说道。
随随便便从大明抄点作业就是后金最顶尖的战略规划,受到无数人的顶礼膜拜,这谁受得了?
来后金真是来对了。
爱了爱了,刘宇亮彻底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却不想想,他要是早有这份觉悟,岂会沦落至此?
当然,以大明人才之多,也轮不到他个抄作业的出尖。
屯田?
有手就行啊。
主要是国内没那么多可以开垦的荒地。
皇太极看向李珲,道:“朕欲迁一万五千青壮往内地开垦,顺义王以为如何?”
不如何,你女真又不是没人!
李珲低头道:“此乃国朝基业所在,臣定全力配合。”
“善,卿便总领此事,半个月内集齐人口。”皇太极说道。
完了,办了此事,以后可没法混了。
李珲暗暗叫苦,却只能毕恭毕敬地应下。
只要青壮,意味着有大量的家破人亡,百姓不敢骂奴夷凶残,还不骂他李珲助纣为虐?
二鬼子最可恨。
名声坏了啊,只能祈祷奴夷连战连捷,不求称霸天下,只求能稳住朝鲜这一亩三分地。
皇太极为后金进一步巩固基础而沾沾自喜,大明皇帝同样在努力肃立内政。
运河解冻,皇帝送李韩两位辅臣到了山东临清。
“陛下,不能再送了。”韩爌哭笑不得地说道。
“放心吧,朕绝对不是巡幸南直隶,只是来山东看看。”皇帝看着周边,说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北直隶呢。”
韩李二人无语。
原以为皇帝是舍不得辅臣南下,原来只是以送辅臣南下为借口,跑山东来耍了。
难怪一路上顾左右而言他,一直没话找话。
当然,也不是真就拿两位辅臣当幌子,皇帝确实忧虑两位辅臣的安全。
皇帝召来杨御蕃和刘若愚,道:“无论何时何地,两位辅臣身边不能缺少防护,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朝廷的脸面不能失。
假如有海商失了智,把辅臣给干掉了,那可就没必要谈了,直接干吧。
宁杀错不放过。
“陛下放心,若是辅臣出问题,肯定是臣先没了。”杨御蕃说道。
“爷放心,奴婢时刻看着,绝对不会出差错。”刘若愚说道。
皇帝按住两人肩膀,道:“你俩自己也要小心,别辅臣没事,你们被干掉了,朕同样只能大开杀戒。”
“陛下,两万大军入城,谁敢造次?陛下无需忧虑。”杨御蕃说道。
“杀人不一定要用刀子,假如有人给你送十个美女,让你精尽人亡,你让朕怎么办?”皇帝问道。
运河上也能开车?
刘若愚说道:“陛下,不至于,有奴婢盯着,杨总兵不会犯这个错误。”
“行了,启程吧,朕等你们的好消息。”皇帝下达逐客令。
麻溜地润。
目送船队离开,皇帝转身,山东巡抚曹文衡携大小官员迎了上来。
“曹巡抚,去年平叛表现不错。”皇帝夸道。
曹文衡说道:“都是陛下仁慈爱民,免除了摊派徭役,百姓感念皇恩,因此轻易平了叛乱。”
皇帝拉起曹巡抚,信步向前,道:“阳奉阴违者多,若是卿等不严格执行政策,朕又能如何?”
能杀人!
你也不看看到底有多少监察?
吏部、都察院都好应付,这么多年来有的是默契,你居然派锦衣卫和东厂来暗访,这是人干的事情?
收个钱都要担心是不是钓鱼,谁敢啊?
百官暗暗腹诽,齐齐道:“陛下圣明,臣绝不敢败坏陛下恩德。”
皇帝回头看了眼百官,叫道:“刘泽清。”
“臣在。”刘泽清屁颠颠上前。
皇帝仔细打量这个明末大军头、“大清”子爵,发现其颇为帅气,且很有英武气。
其实正常,没发迹之前多能打,发迹后就有多拉。
能从一而终的,莫不是千古名将。
皇帝希望一番调教后,刘泽清能跟孔有德吴三桂等人一样,换个形状。
“卿在山东变乱中表现不错。”皇帝夸了一句,又道:“朕此次巡山东,便有奖功罚过的目的,主要还是撤卫所,卿以为如何?”
刘泽清不假思索地回道:“太祖曾言,养兵百万而不费一钱,如今确实养兵一万而费钱百万,臣以为当撤尽撤,选练精锐而代之。”
他如今可是临清参将,卫所跟他没半毛钱……不对,双方经常打钱粮官司,当然是往死里踩。
皇帝点点头,扭头对尚可喜说道:“把家眷在临清的军兵放了吧,一个月后归队。”
“多谢陛下开恩!”百余军兵跪拜而去。
他们的家眷都是安置在此处,顺路放个探亲假,让他们看到朝廷的付出,自然更加死心塌地。
忠心这玩意,都是以心换心。
而且,这也算是皇帝体察民情的一种方式,御史可以收买,锦衣卫东厂可以糊弄,军兵家里人过的不好,不得跟皇帝讲?
皇帝希望大家过得好,却又希望出一两个反面角色,好让皇帝收买一波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