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小人说完了,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严水生满脸谄笑。
这可不是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情况,真死撑着不说,凌迟都是法外开恩。
袭击御驾,诛九族的!
他可是有妻有子的,尽管是放在倭国,但要是朝廷发狠,在倭国也得被抓回去。
锦衣卫绝对有这个能力。
兄弟们会保护大嫂?他们只会打侄子。
严水生自知罪大恶极,不求能够活命,只求朝廷把他的兄弟们一网打尽,好给老婆孩子留个安稳日子。
这個卑微的要求,骆养性答应了。
前提是把多年的积蓄交出来。
很快,严水生的口供送到了皇帝面前。
“又是这个沈富甲,嘿,阴魂不散!”皇帝放下口供,问道:“另一个开口了没?”
“臣正抓紧审讯。”洛养性犹豫了下,道:“只是此獠顽固,拒不招供,臣请用刑。”
“可。”皇帝同意。
“臣告退。”
目送骆养性离去,皇帝摇了摇头。
骆思恭早请示晚汇报,基本是三类事,军情、抓捕名单、卫内人员变动,绝不会把审讯犯人这事向皇帝汇报。
怎么,想把滥用刑罚的锅甩给皇帝?
加上历史上的表现,皇帝确认了,骆养性确实不可用。
战后第四天,两艘盖伦船下水,皇帝赐名“启明星级”,依旧以数字编号,从002开始。
不同于飞蜈船下水就能打,两艘启明星还要加装火炮,并且经历至少三个月的航海测试。
确认没问题后,四五六七号船才会开工。
一艘启明星连同火炮在内,造价二十七万两,若是算上人员训练费用,从开工到服役,三十万。
妥妥的吞金兽。
当然,四艘还不是皇帝的极限,却是木材供应的极限。
国家历史太长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便于开采的资源都开了,其中当然包括木材。
主持完启明星级下水典礼,皇帝沿着胶莱运河北上。
山东半岛一度被登莱运河割成了山东岛。
蒙元至元年间以海运行漕,为避成山东半岛山角之险,历经三年开凿胶莱运河,船只可由胶州湾至莱州入海。
航程大减,又免遭风浪威胁。
因急于求成,河窄水浅,行船困难,至嘉靖十九年,又在原河向西七丈处开挖新河,并建九座闸控制水位。
除分水岭段长约三十里未能彻底整治,船舶需拖沙而行外,其他区段都可扬帆通海。
可惜后面海禁越来越严,漕粮依旧走运河,胶莱运河逐渐荒废。
皇帝实地走一遭,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重新疏通。
风帆时代少七八百里航程,即便顺风也能节约三两天,逆风就要十天半个月,何况还有安全因素呢。
当年王宗沐王大人两次翻船,都是在成山角附近。
能不能重开?
工程方面肯定没问题。
以前都开过。
主要还是漕运海运的争执。
先看看,不急于一时。
皇太极有点急了。
从一月到四月,还没对开城发动进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春游的呢。
这人吃马嚼的,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终于造了一百台投石机,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皇太极一声令下,金军开出了大营。
虽然是借着壕沟运动,城里面还是隐约能看到建虏动向的。
杨肇基看了半晌,犹豫着问道:“建虏弄了投石机?”
沈器远不敢确定,道:“总督,不应该啊,这年头还用投石机,虏酋脑门被驴踢了啊?”
范文程要是听到,非得吐槽一句:你才是驴,你全家都是驴!
真以为皇太极不想用火炮对轰?
没这个能力啊。
朝鲜确实有铸炮的工匠,但多是碗口炮之类的小口径玩意。
大明都淘汰了好多年。
若非虎蹲炮独特的优势,根本不会造。
就这,朝鲜工匠改进起来都是磕磕绊绊。
十门炮能炸五门,发十几二十炮继续炸,就算不把朝鲜炮手当人,也不能这么糟蹋火药啊。
所以,继续沿用投石机对付火炮的思路。
不一刻,投石机抵达前沿。
“标定目标。”剑廿三叫道:“上三左一。”
“装药填弹,放~”
轰~
铁弹冲天而起,划出一道弧线,砸在地上。
空了。
继续。
精度不够,数量来凑。
炮声陡然密集起来。
金军阵地烟尘四起,兵丁缩在地道里不敢抬头,特别是朝鲜民夫辅兵,抱着头瑟瑟发抖。
“起来。”军官拿着鞭子胡乱地抽下,大喝道:“把投石机推过去!”
砰~
炮弹砸落,投石机四分五裂,周围的军兵民夫被打倒一片。
城内望斗里,杨肇基放下望远镜,道:“停火。”
“总督,十炮能有五炮打进去,为什么不打?”沈器远不懂就问。
“效率太低,等再近一些。”杨肇基下令。
明军停火,金军继续往前。
江华岛上,冯铨踏上了码头。
陈新甲上前寒暄两句,朝鲜群臣跟上行礼。
礼毕,冯铨问道:“王后韩氏,王子李淏何在?”
“臣在。”孝而俏的韩氏拉着十岁的李淏上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建虏入寇,朝王李倧奋勇不屈,坚持抵抗,呕心沥血,亲冒刀矢,以至于积劳成疾,暴疾而亡,朕心实哀。
其未负恭顺之义,朕当有嘉勉,特追封太子太保,谥烈,朝廷祭葬。
所谓立嫡立长,其长子李瀇恭顺,本该袭爵,然其纯孝,哀恸其父成疾,竟至不治,福薄至此,令朕怜悯。
追封孝王,追授太子少保,朝廷祭葬。
李瀇无子,有弟李淏,烈王嫡子,当袭爵位。
今封李淏为朝王,其母韩氏为王太后,许垂帘听政之权。
朕怜朝王幼,特命钦差大臣陈新甲权摄朝鲜军政,钦差大臣礼部尚书冯铨筹备登基事,并督朝鲜军政不乱。
朝鲜诸臣,当怀恭顺,行忠义,恪守本分,以权政为主,辅佐新王。
钦此。
大明皇帝朱由检,崇祯二年三月十九日。”
“臣(妾)叩谢天恩。”韩氏拉着李淏行礼后,接了圣旨。
冯铨扶住韩氏,道:“王太后请起。”
闻到冯尚书身上的香味,韩氏俏脸微烫,再看冯尚书的俏模样,不自觉捏了把他的手。
冯铨微微一笑,道:“大王年幼,王太后需得用心教导。”
韩氏低眉,道:“天使学识渊博,臣妾无礼,请天使为大王师,教导其忠义之理,治国之道。”
“哼嗯。”金鎏咳了声,上前拜道:“请钦差尚书,王太后、大王移驾回宫,商议先烈王孝王后事。”
回宫,议事。
强敌入寇,国势颓唐,钱粮不继,因陋就简……说人话,拉出去埋了。
其实朝鲜诸臣觉得太草率了,但是没钱啊。
陈新甲摄政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尽起府库,把李倧许诺的赏银给发了。
他是做了好人,彻底收拢了人心,府库可就空了。
好在盐河冰封之前无忧强敌入侵,军兵可以就地屯垦。
为了巩固权力,韩氏热情地留下了冯尚书,并且让李淏拜其为师。
朝鲜诸臣很不爽。
为了李倧的身后名,大家捏着鼻子赦免了政变之兵,为了大局,认了李瀇病亡,为了恭顺,认了陈新甲摄政……但是你不能视朝鲜无人啊。
一内一外,彻底把控着权力,都不给别人发挥的余地,想干嘛?
等冯尚书回朝再说。
天威赫赫,可不敢惹怒了大明皇帝。
皇帝的威风,在江南似乎不太管用。
韩爌与李标抵达南直隶后,立刻派人邀请故旧来聚,得到的回复都是谢邀。
哎,不来。
嚣张跋扈,难怪皇帝想把你们通通铲平。
好脾气的韩李二人动了怒。
于是,不再以故旧相聚的名义聚人商议,而是直接开诚布公地告诉海商们:不来,就打!
先把你们家抄了。
或许江南半壁之地会有动乱,但是朝廷可以保证,陆地上的海商绝对看不到那天。
于是,各大海商陆续派出代表来。
确实要谈谈。
东南海面上热闹成了一锅粥。
东旭公司集结了两千余艘海船,专门缉私,北方海商集团不甘示弱,同样集结了千五百艘海船。
双方实力接近,没有绝对的把握,都不敢放手一搏。
今天你拦我船队,明天我打你小岛,后天再劫海路。
小打小闹一直没断。
耗不起啊。
大几万人要吃要喝,打出去的火药铁弹都是银子,金山银海也禁不住这么耗。
皇帝倒是没出一文钱,问题是东旭公司的公款快支持不住了。
要么打,要么谈。
先谈一谈,毕竟都是大明的船,打沉了都是大明的损失,最终影响皇帝的钱袋子。
但是,谈不代表就要软。
交出沈家。
这是海商们表示恭顺的投名状,袭击胶州造船场的涉案人员必须全部到案。
上岸的海盗被捉了,那些船主水手同样不能跑。
如果不能谈,那就打。
皇帝拼得起,说难听点,打的都是东旭的船和人,朝廷一文钱都没花。
假如战火蔓延到陆地上来,就看海商们能不能拿出身家性命来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