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巡视京营,上朝,处理奏折,偶尔微服出去转转。
不知不觉,到了端午节。
宫里内却毫无节日气氛。
清晨开始,皇后腹痛,生产征兆出现,立刻所有人紧张起来。
急召御医入宫,早就准备好的稳婆、乳娘全部忙了起来。
诸贵妃、懿安皇后、各太妃,全部至东宫等候。
听着里面一声声痛呼,皇帝忍不住迈步向里。
“陛下止步。”武之望拦住。
皇帝有些急躁,问道:“院使莫不是要以晦气为由阻拦?”
武之望说道:“过程不雅,臣担心陛下看了,对女人失去兴趣。”
“这……”直接把皇帝整不会了。
“陛下稍安勿躁。”懿安皇后劝道:“陛下进去,除却打扰诸人,全无帮助,请耐心等候。”
“哎~”皇帝叹了口气,开始转圈圈。
心急如焚。
不一刻,只听哇地一声。
皇帝倏地转身,看向里面。
“恭喜陛下,母子平安。”武之望喜笑颜开。
“院使辛苦了。”皇帝握住武之望的手,上下摇着。
“恭喜陛下。”懿安皇后真心实意,略带羡慕。
“多谢皇嫂,同喜同喜。”
“恭喜陛下。”诸妃齐齐拜下,心情复杂。
嫡长子啊,什么都不用争了。
公主?
就没人想过这个可能。
太医院多次诊断,怎么可能错了呢?
不一刻,韩翠娥出来,拜道:“恭喜陛下,母子平安,皇子重六斤八两,正在洗澡,稍后就能抱出来。”
“哈哈哈,好,昭告内外,大明太子诞生,免今岁徭役,六十以上囚徒罪减一等,各宫人赏银六……八钱。”
“万岁爷贺太子诞生,赏银六两八钱!”王永庆吆喝后,拜道:“谢万岁爷赏赐。”
八钱啊,不是六两八钱……皇帝张了张嘴,认了这笔账。
很快,太子被抱了出来。
“哎,我来我来。”懿安皇后抢先接过,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看着眉眼,方头大脸的,真好看。”懿安皇后赞不绝口。
“是啊,一看就是能继承大统的。”
“好可爱,看,吃手指头呢。”
“乳娘何在,是不是饿了?”
皇帝被挤在外面,只能踮着脚看,急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懿安皇后抱够了,到了刘太妃怀里。
“你们别太惯着了,小心成了个纨绔。”皇帝终于跳脚了。
“万岁爷,该给太子爷起名了。”王永庆笑着提醒道。
“五月初五,小字重五,名烺,烺,明也,吾儿当为明君!”皇帝不假思索地说道。
“奴婢立刻昭告外臣。”王永庆一溜烟跑了。
外面,内阁诸臣齐聚,各部司够格的同样进了宫。
“看时辰,该生了吧。”
“就怕是公主。”
“别乌鸦嘴啊,真是公主,把你孙子尚公主。”
“急死個人。”
窃窃私语,全无往日端重。
对文臣来说,皇帝后继有人,随便他出去浪,浪没了太子上位,国家不会有动荡。
对武臣来说,皇帝可以御驾亲征了。
王永庆喘着气跑了出来,叫道:“陛下口谕:昭告内外,大明太子诞生,免今岁徭役,赦六十以上罪囚,各宫人赏银六两八钱。”
“恭喜吾皇~”诸臣齐齐拜下。
王永庆又一溜烟跑了。
首辅笑眯眯地说道:“陛下确实高兴疯了,开口就是六两八钱。”
“是啊,确实大方,就是不知道外臣赏多少。”
“那肯定不能比宫内人少。”
“走,喝酒去,太子诞生,当浮一大白。”
今天本来就休沐,大家跑来等消息,早饿了。
很快,消息传开,京师百姓沸腾。
免徭役啊。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很多商家借着庆贺太子诞生为由,优惠大酬宾招揽顾客,特别是二十衙的店铺,普遍六折起。
什么,犯禁?
这可是皇帝特许。
时值佳节,又有皇帝的赏赐可以期待,正好碰到商家促销,文武百官纷纷打开荷包。
刑部右侍郎乔允升没有上街,而是提着食盒进了诏狱,直接走到了前辽东经略杨镐的牢门前。
八十二岁的杨镐已经在牢里待了十年,精神却依旧尚好。
“却不想最后一顿饭是吉甫亲自来送,感激不尽。”杨镐说道。
“京甫兄多虑了。”乔允升说道:“今日太子诞生,陛下大喜降旨,年六十以上者罪减一等。不日,京甫兄即可出狱。”
“皇恩浩荡,愧不敢当。”杨镐朝皇宫拱了拱手,道:“垂垂老矣,流放与处死相差不大。”
“辽东失陷,兄虽是主责,然而朝廷衮衮诸公,何人无责?”乔允升说道。
他以七十三岁高龄出任刑部侍郎,清正不用多说,但是真心觉得萨尔浒之败不能全怪杨镐。
杨镐在援朝抗倭之中表现的就是一坨屎,朝廷还让他主持萨尔浒之战,这不是自取灭亡?
乔允升的观点不乏赞同。
处死杨镐,代表着此事尘埃落定,不利于朝廷的反省。
所以杨镐之案一拖再拖,如今也到了了结的时候。
杨镐却没有抱太多希望。
当今那么刚硬的个人,能放过萨尔浒之战的主持人?
这样想就低估皇帝了。
若是如同历史上一样建虏入寇,皇帝肯定恼羞成怒砍了杨镐,毕竟没有萨尔浒之败就没有后来狗屁倒灶的事,但如今形势维持住了,没必要拿个老头子出气。
但是赦免吧……又不合适。
瞿式耜曾经上奏六不平,其四就是杨镐、王化贞尚未处死。
认为杨镐该死的人更多,确实不适合赦免。
只能说,杨镐运气不错,赶上了好时候。
皇帝没想那么多,此时真抱着他的大儿子坐在皇后床边,嘿嘿地傻笑着。
皇后感觉好笑,问道:“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皇帝把太子交给宫女,握住媳妇的手,道:“梓童辛苦了,看你这么受苦,朕真是心痛如绞,恨不能以身代替。”
“呵,刚刚笑的那么欢。”皇后表示不信。
生儿子了,有底气,耍点小脾气怎么了?
说了一阵闲话,皇后睡着了,儿子睡着了,无聊的皇帝出了宫,跑到了京营。
目送皇帝进营,吴三桂忍不住说道:“太子刚出,陛下就来巡视京营,真把我们当儿子养了啊。”
“当初我爹要是这么上心,说不定我就考进士去了。”赵光瑞叹道。
“有点志气行吧?”吴三桂不屑地说道:“毛文龙都能封伯,我们皇帝亲军出身,亲儿子一般,总不能比他差吧?”
“也是,进士可没多大机会封爵。”赵光瑞开心起来。
两人闲聊间,营里忽然爆发出一阵震天般的欢呼。
“咱爹……陛下又发赏了吗?”吴三桂说道。
“应该是。”赵光瑞充满了期待。
有钱才能去洗澡啊。
不得不说他们高看了皇帝。
正在为六万多两心疼呢,哪能再随便撒钱?
一人赐酒一两。
不能再多了,绝不是因为酒太贵,而是喝多了耽误事。
皇帝把京营当亲儿子养,当然会严厉管教。
第二天上朝,礼部请录大皇子名于皇册,并降旨昭告天下。
次日,册封朱慈烺为皇太子,并祭太庙与天地,昭告天下。
赏太医院院使武之望以下银不等,各官加发一月俸禄,授女医邵美成等十一人为御医。
母凭子贵,皇后已经母仪天下,贵无第二,这波红利由周奎吃了,封嘉定伯。
没有世券。
按照制度,外戚的爵位勋位都是不世袭的,想要世券,周国丈还得继续努力。
信使狂奔而出,各地得了消息,纷纷上贺章。
瞿式耜顺便接了圣旨,成了新任朝鲜摄政大臣。
消息传到草原上,虎墩兔贡马驹十七匹,意为皇太子乃大明第十八任皇帝。
顺义王卜石兔没这个心眼,老老实实贡良马十七匹,并请朝贺。
瞿式耜带着圣旨抵达朝鲜,韩氏拉着李淏,领群臣迎接。
大礼之后,韩氏说道:“皇太子诞生,朝鲜作为子国,当入贺。”
“王太后所言甚是。”金鎏说道:“臣愿为朝贺使。”
“臣去岁入贺,熟知人情,可为使者。”李时白争道。
“无需争执。”韩氏道:“本宫携大王亲自入贺,并请陛下开恩,遣大军入朝,驱逐奴夷。”
“国不可一日无主,大王不能离国。”金鎏说道。
哼嗯~
摄政大臣清了清嗓子,说道:“大王年幼,可入朝就学,待成年后回国不迟。
王太后放心不下欲随行,亦无不可。
本官奉旨处理朝鲜军务,有群贤协助,上下同心,定无变故。”
皇帝的圣旨只是召陈新甲与冯铨回国,并没有说原因,而且朝鲜诸臣不了解瞿式耜,因此想留着李淏这张王牌。
如今听到瞿式耜说愿意放权,立刻改了口。
恭送王太后与大王朝贺皇太子诞生。
于是,韩氏带着李淏,收拾了一些人参貂皮作为贡品,随着陈冯二人登船离开了江华岛。
瞿式耜确实愿意分权,第一件事让朝鲜诸臣把各机构缺员补齐。
其实皇太极说的没错,一隅之地可为国?
就江华、耽罗等岛和开城周边,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官吏。
但是朝鲜诸臣就吃这一套。
前面陈新甲收拢了军心,瞿式耜自然不会浪费机会,请杨肇基分了一千兵作为基层军官,把这些兵重新整编,并全面推广汉语。
这引发了朝鲜诸臣的警觉,金鎏当即提出了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