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两千马军狂奔至徐州城门。
把门的军兵见状,惊疑不定,不知道是否要关门。
一骑突出近前,叫道:“天子诏令,翰林学士暂署徐州政务,广威校尉朱国梓暂摄徐州军事。
即刻起,各部文书封存,擅动者以违旨论处。”
李若琳一挥手,诸骑飞奔进城,控制住各衙门。
徐州知府侯春匆忙迎出来,道:“未知光学到来,有失远迎,勿罪。”
“郡守客气。”李若琳跳下马,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陛下旨意,彻查徐州各矿场,凡是有苛逼、虐待、死伤人命,皆严惩。各官吏有隐瞒、包庇、遮掩者,同罪论处。”
军兵蜂拥而入,封锁各房,检点文书。
这个时候就显出京兵扫盲的效果来了。
侯春丝毫不慌。
随便查。
查出问题算我输。
但是,该打的眼色还是要打的。
官衙文书没问题,矿场一大堆问题。
旁边的衙役看到眼色,悄悄往外面挪去,刚移动了两步,被长枪逼住了。
“侯知府眼睛不舒服?”李若琳似笑非笑地问道。
侯春尴笑道:“些微眼疾,不足挂齿。”
李若琳朝南拱手,道:“陛下仁慈,许带薪养病,郡守自天启六年上任至今,多有机会乞疾,却依旧恋栈不去,显然徐州任上油水丰厚啊。”
“光学说笑了。”侯春有些紧张。
李若琳笑道:“是否说笑,待雷矿监带诉讼矿工回转,便见分晓。”
什么?
居然暗度陈仓!
侯春真慌了。
有宛平前车之鉴,各衙相关文书诉状已经销毁殆尽,只要矿场不出问题,管你御史番子还是巡抚巡按,都不用怕。
前提是不出问题。
突击检查,怎么可能不出问题?
出大问题了。
随便找一个矿工,都能问出矿主们干了什么好事。
当雷跃龙带队抵达贾家沟矿场时,只见百余家丁在抬尸体。
二百余尸体,横七竖八,黑色煤灰遮掩不住斑斑血迹。
没有矿工。
雷跃龙挥手道:“全部拿下!”
马军散开,当即包围了现场。
哪些家丁惊慌之余,各持刀枪缩成一团,紧张兮兮地看着官军。
片刻后,一人上前,拜道:“哪位将军当面?此乃兵部贾主事家产业,都是一家人。”
“哪個贾主事?”雷跃龙问道。
来人说道:“兵部武选清吏司贾璠文,小人贾家管事贾三,请将军往贾家做客,好让我等略尽地主之谊。”
武选清吏司掌考武官的品级、选授、升调、功赏之事,考查各地之险要,仗土司武官承袭、封赠等事。
雷跃龙要是正经武将,必然忌惮,因为这个贾主事确实可以阻拦升迁。
问题是他不正经啊。
都没听过贾璠文是哪根葱。
“拿下。”雷跃龙挥手,道:“分开审问,反抗者杀,隐瞒实情者杀!”
“尔不欲升迁乎?”贾三尖叫道。
“想啊。”雷跃龙兴致勃勃地问道:“能让我当首辅吗?”
你个武将,当什么首辅?失心疯了吧?
贾三傻眼时,诸军逼向贾家家丁。
“弃械抱头蹲地,站立者杀无赦!”
嘴上喊喊,家丁们还会坚持一下,奈何火铳火炮开始装填,真要杀人的啊。
投了。
“绑了,分开审问,隐瞒不报者,格杀勿论!”
孙小大拖着一个家丁到了旁边,问道:“说,发生了什么事。”
“啊?”家丁瞪大了眼睛。
砰~
一铳打爆。
“再拖一个来。”孙小大说道。
“头,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让你拖人,啰嗦什么?”孙小大不耐烦。
“有没有可能这家伙根本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一伍人疯狂点头。
技能强,识字快,能吃苦,守纪律,按道理早就该升排长了,之所以还是伍长,全因一口浓重的关中话。
也不是改不了,只是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
祖辈刻在骨头里的习惯,真控制不住自己。
平时无所谓,多说两遍,战时可是要出人命的。
就像地上的家丁,眼珠子都气的跳了出来。
听不懂,回答什么?
这也是京营教育的目标之一。
十里不同音,国家太大了,不统一口音,军令都传不下去。
这也是兵为将有、不能临阵换将的原因之一。
“行了,我知道了。”孙小大懊恼地挥挥手,道:“再去拖一个来。”
没了。
二百家丁,根本不够分。
但是他没白开枪,见官兵真杀人了,其余都是竹筒倒豆子。
顷刻间,雷跃龙知道了真相。
一伙矿工受不了逼迫,打算逃出去拦截圣驾告御状,贾家得知,纠结家丁逮人,引发了反抗。
铁镐铁锹对拼刀枪,矿工打死了百余家丁,突围而出。
“为首的叫花养年,好像是花忠毅、故东丘郡侯云之后。”
花云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可惜死得早,追封的东丘侯,没有世券,花家也就没落了下来。
“名将之后,沦落为矿工,可悲可叹。”雷跃龙感慨一句,道:“散出探马,寻找他等下落,再出一团人马,围捕贾家,不得走脱一个。”
“你疯了,区区武将焉敢随意杀人?”贾三忽然叫道。
雷跃龙握住大宝剑,轻轻拍着贾三脸颊,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贾三遍体僵硬,涩声道:“宝剑。”
雷跃龙摇头道:“加个前缀。”
“杀人的宝剑……”
“蠢啊。”雷跃龙摇头叹息,道:“尚方宝剑,这都不认识,你死的不冤。”
见雷跃龙一手握剑鞘,一手握剑柄,贾三磕头叫道:“上差饶命,小人有用,小人知道贾家账册藏在哪,还知道贾家所有坏事……”
目的达到,雷跃龙收回大宝剑,让贾三录口供。
傍晚时分,探马回报,徐州官军追着暴动的矿工进了山里。
“官军三千,其中两千余民壮,看模样都是各家家丁,颇为能打。
矿工不知道数目,但是附近数十家矿场都被打破了,估计人数不下两千。
山势颇险,官兵不能进,只在山下驻扎。”
“勇于内斗而怯于外战!”雷跃龙冷笑一声,下令道:“点两千军,前往镇压。”
“监矿,是否再调一部军马来?”
“两千京营精锐,打不了五六千贼?”雷跃龙一声反问,诸将再不啰嗦。
铳炮马步俱在,装备齐全,本地官兵与矿工绑一起也不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