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一千余骑狂奔到牛庄堡城门口。

马祥麟刚要拜下，一鞭子抽来。

不敢躲，生受。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秦良玉问道。

马祥麟不敢抬头，回道：“末将不知。”

秦良玉问道：“主将出击，你为副将按兵不动，是何道理？”

“火铳兵被带走，火炮亦不足，末将想着等后援抵达……”

“你就是后援！”秦良玉怒喝道：“没有铳炮，你不会打仗吗？想你父时，可有火铳火炮为凭？浑河之战中，白杆兵可有火铳火炮？”

马祥麟腰杆子一挺，回道：“末将知错，末将立刻调兵，攻打海州！”

“不用了。”秦良玉抬手，道：“你据守牛庄，本督亲自打海州。”

“母亲息怒！”张凤仪说道：“给祥麟一个改正的机会。”

“好，我在牛庄等你捷报。”秦良玉说道。

“报~”侦骑狂奔而来，叫道：“虏酋往北而去，似往鞍山而去。”

“到底迟了一步。”秦良玉眉头紧锁。

“母亲勿忧，只要攻入海州，虏酋即便不回，亦要沿途设防。”张凤仪说道。

“也罢，先拿下海州。”秦良玉回头，道：“翼明，你守牛庄，勿得有失。”

我也想上前线啊！

秦翼明张了张嘴，低头领命。

秦马两家，真就没人敢对秦良玉说不。

一声令下，大军再次启程，在小船的陪伴下往上游去。

建虏侦骑探得消息，立刻飞报阿敏。

“一万大军。”阿敏沉吟片刻，令人飞报皇太极。

没有求援。

如果明军只有一万军队的话，还是能打的。

沿河的没法打。

当张承恩领兵抵达东胜堡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东胜堡就在浑河河畔，位于明军真理范围之内。

建虏战略性收缩，放弃了沿河城镇，只在鞍山各要点且远离河岸的地方修筑城堡，同时在阻塞大小河流。

而辽阳同样在备战。

鞍山距离辽阳并不远，而且辽阳同样有大河，若是辽阳失守，守住鞍山的意义也不大。

倒不是说不能继续采矿，而是采出来的矿很难运出去。

辽河流域是典型的冲积平原，而辽东往辽南的中央地区都是山，若辽阳失守，鞍山的铁矿就得翻山越岭了。

船不能用，行车又难，全凭牛马驼运甚至扁担，累死皇太极。

所以皇太极亲自坐镇辽阳，督促各河口修建堡垒并布置火炮与火铳。

三个马斯咔哇国人，确实给后金带去了新的技术，只可惜人太少了。

不但铸造速度慢，培训铳炮手的速度也慢。

皇太极想遣使前往马斯咔哇国，希望与对方结盟，并购买一批火铳火炮。

“皇上，臣已经学会了马斯咔哇国语，可以出使。”英俄尔岱说道。

“臣亦学会了。”刘兴祚说道。

皇太极问道：“其他准备的如何了？”

“臣等已经准备就绪。”二人回道。

五百随从，车马、金银、皮毛、茶叶、丝绸等，这是使团，也是商队。

一路往西，万里迢迢，不知道能有几個人回来呢。

皇太极下了龙椅，按住二人的肩膀，说道：“既如此，早去早回，朕为你们准备接风宴！”

“谢主隆恩！”二人拜别，返回沈阳后，带着车队出发。

出了沈阳，刘兴祚带着几个人做了前锋。

这几人虽然是新近加入的，刘兴祚却引为心腹，只因为都是锦衣卫人。

原本想暗杀马斯咔哇国三人的，但是皇太极安排的保护很严密，没有下手的机会，杨御芳只能退而求其次，摸清楚马斯咔哇国的道路地理等情况，等以后干掉他们。

附逆者，诛九族。

这就是锦衣卫最简单最朴素的想法。

阿济格想法同样简单。

杀一杀明军的锐气。

此时，他与杜度带着马军，虎视眈眈地看着明军的队列。

就当建虏不存在，继续前进。

阿济格气坏了，骂道：“南军如此小觑我等，当尽起儿郎冲杀！”

“不能冲动，看河面上南船火炮一直对着岸上呢。”杜度劝道。

我又不眼瞎，要是没有炮船随行，我就直接下令马军冲锋了！

阿济格藐了杜度一眼，道：“派二百轻骑，以散兵阵冲过去，探一探。”

杜度没有意见。

麾下六千人马，三千蒙古骑兵，这个时候不用，难道指望他们守城吗？

不一刻，二百骑出列，分做二十队，直直冲向明军队列。

哔~

一声哨响，外面的刀盾手和长枪手竖起保护墙，火铳们架枪。

“应对这么快？”阿济格目瞪口呆。

几乎是马军刚动，明军就列阵完毕了。

冲阵的蒙古兵见长枪闪烁，立刻勒转马头，与明军阵列平行着离开。

没能偷袭，却让明军停下了脚步。

张承恩不由皱起了眉头。

建虏这招很赖皮，却不能不管。

行军队伍一字长蛇阵，真被虏骑冲进来，必然伤亡惨重。

就算不冲进来，跟在旁边放箭也受不了啊。

“复宇兄，这种情况如何应对？”张承恩问道。

祖大寿挠挠头，道：“没有马军车军，只能僵持。”

有马军直接反杀出去，这是最简单有效得应对方法。

有车军把车子放在外面，建虏靠近了依托车子打，操作方法戚爷爷的兵书里写得很清楚。

两者都没有，祖大寿也是无计可施。

张承恩摸着下巴想了片刻，叫来了剑廿三，问道：“有没有把握在虏骑放箭前干掉他们？”

“神枪手不够守护全军。”剑廿三说道。

一万三千军，队列绵延一里半，三百神枪手排不开。

“看来只能交替前进了。”张承恩摇头感慨一声，下令变阵。

大军变成十个方阵，一号往建虏方向推进，让开道路，二号通过后在一号旁边列阵，依次通行，交替行动。

各种各样的状况，京营都有过推演，却并不推荐这种行军方法。

太消耗体力，并且速度太慢。

在京师演练时，一天行进十里就是极限，而实际路况差，能走五里路就不错了。

即便如此，阿济格和杜度依旧看直了眼睛。

“行进如此整齐，如何能敌……”阿济格反应过来，连忙闭嘴。

杜度没有奚落阿济格的沮丧，反而附和道：“应该上奏皇上，说明情况。”

“要不要冲一下？”阿济格问道。

杜度摇头到：“列阵前还差不多，如今没办法。”

跟到了晚上，明军从船上卸下装备安营扎寨，水师也把前哨船派了出去。

寒秋明上岸，找到了张承恩等人，道：“这样走太慢了，不如到对岸走。”

“过河要多久？”张承恩问道。

“明早就能搭好浮桥，中午全军过河，轻装前进。”寒秋明拍着胸口说道。

能借着火炮反作用力完成原地调头的男人，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第二天清晨，如同秃鹫追过来的阿济格看到明军跳到河对岸，傻眼了。

寒秋明指挥着水手们收了浮桥，继续跟随大军出发。

就在张承恩与阿济格隔河对视时，赵率教接到了回京的黑云龙一行人。

寒暄过后，黑云龙凑近，低声问道：“右使，陛下调我等回京，是否有杯酒释兵权之意？”

蓟镇的马世龙等人都竖起了耳朵。

杨御蕃接管蓟镇，大家在配合的时候，难免私底下嘀咕皇帝是不是要卸磨杀驴。

赵率教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道：“你们看我的样子，像是被闲置了吗？”

“我们可没右使的本事，而且……”黑云龙没好意思说自己曾经是阉党。

黑云龙十五岁时袭父职为宣府前卫指挥佥事。万历四十七年升为张家口守备，天启年攀上魏忠贤，二年以宣府都司佥书加升游击职衔、管独石参将事，次年升任葛峪堡参将，六年升为蓟镇东路副总兵，加署都督佥事，天启七年七月，就在当今继位前，升宣府镇总兵。

升的太快了。

所以练国事接任宣大总督后，借故将黑云龙免职。

练国事殉国，黑云龙复起为宣镇副总兵，干的好好的，忽然就接到了回京调令。

“京营不同以往，蓟镇的肯定了解。”赵率教见马世龙等人小鸡啄米，继续说道：“从吾没见识过，等去京营看了，便知陛下苦心。”

快马加鞭到了京营，只听铳炮不绝于耳。

黑云龙大惊，问道：“如此密集，战场上犹且不足，京营却用来训练？”

赵率教说道：“京兵精锐，全是训练堆出来的，从吾当认真学习。”

黑云龙点头道：“右使放心，末将一定虚心请教。”

进了大营，只见大队军兵在捉对厮杀，而皇帝一个人策马放箭。

咻咻咻~

一口气二十剑，全部靶心。

黑云龙一行人看直了眼。

早就听说皇帝精于骑射，今日一见，更胜闻名。

连开二十次弓，万中无一的猛将。

行礼完毕，皇帝说起了诸人的安排。

半个月练习火铳火炮，半个月随军训练，晚上集中学习兵法、军法。

考核合格的，级别不变，入京营为将，不合格的降级，再来一遍，再不合格，继续降，降成小兵为止。

“卿等久经战阵，出生入死只等闲，朕相信你们不会被区区学习难住。”皇帝似笑非笑地拨弄着弓弦。

“臣定不负陛下信任！”诸人拜道。

一肚子意见全憋回去了，根本不敢说。